霍集拿着两个小袋子，那里面装着两个老雇佣兵搜刮了许久的贵重物品，他快步跑着想去找那个从没见过的药商丹尼尔——天知道为什么霍集在这呆了五个月之久，却从未听说过这位药商。

但提克和布雷茨都知道，而且显而易见的，这个丹尼尔一定是个吝啬鬼。

……

霍集快步奔跑着，夜已经深了，除了一些从后方补充上来的新雇佣兵正因为第一次经历了生死存亡而在抽泣的声音之外，霍集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他快步跑着，然后突然地，他看到远方突然闪起了一道亮光。

亮光一闪即逝，过了几秒又闪烁起来，然后又熄灭——霍集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求救讯号。频率和光芒亮度直接证实了，这道光芒要么是在像自己的军队求救，又或者……只是在向其他人求助的傻瓜。

在这片诡异的战场上，这是很致命的事情。

但对于狩猎者来说，这无异于一张天降的馅饼。于是霍集放缓了脚步，趁着夜色，朝着发出光点的地方跑了过去。他匍匐着身体，像是个低矮的收割者一样，隐蔽又危险，他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唯一的发现者，不过……管他的，先到先得。

如果对方是有管制的军队，那就无须多言，直接大开杀戒——会打出求救信号，说明对方已经弹尽粮绝，但如果对方只是非战斗人员……那就需要按情况来考虑处理方式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太大，没有哪个傻瓜会作为一个后勤跑到这片战场上来，更不会来到接近最混乱区域如此近的地方来。

霍集不停猜测着，暗暗将自己的老式枪械上好子弹，只有在战前正规军才会稍微弄点星爆弹出来，而且战后还会有专门的人通过信号检测来将尚未引爆的星爆弹全数回收，埋在土里也没用。所以霍集身上没什么范围杀伤性武器。

小光点还是忽明忽灭，似是在勾引着猎物前去，光就像心跳一样有规律的搏动着，伴随着霍集脚步加快，光点也越来越明显的扩大，直至霍集已经走到了再往前几米就会被发现的极限后，他找了块巨大的岩石，躲在后面，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听力上面。这时霍集已经离开营地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了。若是方向感差的人甚至在天亮之前都无法找到营地的所在。

“坚持住！坚持住啊！”首先被霍集听见的是女人的声音，女人嚷着的是英语，石块和沙子甩在地上的沙沙声接连不断，摆在一旁的十几年前的老式求救灯忽明忽灭，像极了死前的人崩溃的灵魂。

“呃…………”霍集的听力极好，他听见女人旁边还有一个痛苦的低吟声，那个声音杂乱无章，或许只是在为痛苦而呻吟罢了。霍集小心地探出头，望着那个方向，那里曾经应该是一栋楼，但现在已经倒塌了，石块沙砾和混凝土组成的废墟静静地躺在那，如腐肉一样令人憎恶，而在那边有个跪着的身穿灰色铠甲的女人正不停地挖着某个废墟的一角。

虽然天很暗，但霍集仍然借助求救灯的光看清了女人肩膀上的那个标志——一个红色的十字。霍集猜这个女人是一个医疗兵。有着编制的那种。

所以是敌人，杀。

霍集麻木地想着，女人的尸体里是否能搜出药呢？如果能的话可真的太好了，他举起枪，缓慢的走向正在挖掘的女人，女人浑然没有察觉，仍然在用双手挖着，随着霍集走近了，他看见下面埋着的是一个黑皮肤的男人，他只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剩下的半个身子都在废墟里，他呻吟个不停，看起来像极了受了重伤。

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霍集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的真实目的——这个黑皮肤的男人穿着绿色的迷彩服，或许是黑洲本地的军人，他装成被压在石头下面的样子，无非只是想引诱善良到脑子不正常的傻帽去救人，然后被搜刮掉所有的利用价值，这已经不是霍集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

而且救他的还是个女人，估计最后这个白女人会被他用两胯间的那个玩意反复亵渎到腻歪，再被他带给其他的黑人军人。

一群毫无人性的种猪。

霍集嘴角泛起冷笑，黑人士兵首先发现了缓步接近的霍集，没命的大叫起来：“有人！你后面有人！”

女人回过头，被突然出现的霍集吓了一跳，随后她惊喜的嚷到：“快来帮帮我！这个人卡在下面了！”

她毫无防备，只要一颗子弹就能杀了她，然后再杀了那只种猪，拿走他们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返回去找丹尼尔买青……总之就是青什么素。

霍集这样想着，他只要抬手扣动扳机就能完成想法的第一步了，这是战争，战争都这么残酷，我不吃人，人就吃我。我想活下去，我还想让布雷茨活下去，所以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要干掉他们，只要不是我们的人。

他反复的想着，但终究没有抬起手扣下扳机，他的喉结像橄榄一样上下蠕动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犹豫。

但霍集就是下不了手。

“快点啊！”女人又回过身去挖了起来，将背后暴露给霍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黑人士兵的一只“埋”在废墟下的手臂拽了起来：“快来帮我！别傻愣着！”

黑人士兵发出痛苦的声音，霍集听得出来这是装的，女人突然诶呦一声，向后一仰，险些躺倒在地上，而黑人士兵的胳膊就这样被拉了出来——

一瞬间！

那只被拉出来的胳膊刷的一下指向霍集，霍集清楚的看见那只手里握着一柄比他手里的机枪还古老的小手枪，枪型虽然古老，但仍然对人体有着无可匹敌的杀伤力。

砰！

枪响了，霍集一直绷紧的神经起了作用，他飞快的闪身，子弹打了个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霍集的枪管立刻对准了黑人，枪管飞快的闪烁三次火花，可从里面发射的子弹打了个空，黑人士兵突然变得敏捷无比，一下子从废墟底下窜了出来，哪里还看得出受伤的模样？他一把抓起被枪响吓了一跳的白人女医疗兵，手枪抵上了医疗兵的太阳穴：“别动！”黑人大嚷起来。

霍集的枪指着他们，医疗兵被惊变吓得高声尖叫，然后被黑人士兵反手一巴掌打到闭嘴。

“把枪放下！”士兵用枪死死指着女人的脑袋，恶狠狠地威胁霍集，但毫无作用，霍集依然指着他们俩。

“放下枪——”黑人士兵的叫嚷声并没能完整的脱离喉咙，就在他大叫起来的同时，霍集背后的灰暗天空突然变得无比的明亮，一道细长的白光从天空中飞速降落，直直的冲着正规军的营地飞去，而后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以一种诡异的弧线绕了个弯，没能击中正规军的最中心——随后白色的光铺天盖地的亮了起来，巨大的气浪从霍集背后喷了过来，黑人士兵的眼睛在瞬间被闪得失明，三个人都在瞬间被冲击波震得飞了起来，霍集手里的枪在刹那间响起，子弹直直的击穿了黑人士兵的身体，在半空中，霍集用手肘保护着脑袋，尽力的想要蜷起身体保护好自己，他隐约感觉那块巨大的高楼废墟都被震飞了起来——

轰！

爆鸣的巨响这时才响起来，白光击中的那块大地近三公里的地方被夷为平地，一整个巨大的圆形地面都微微下凹，正规军第一时间启动的干扰护盾也被这毁灭性的武器直接冲击至失灵，整个军队的防御设施有半数在这次打击中爆炸，雇佣兵营地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霍集摔在地上，周围轰隆隆的石块落地声接连不断，忽然，他被一块石头击中了后脑勺，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霍集的意识，当黑暗逐渐消散之后，霍集清醒了过来。

第一感觉是疼，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流失了不少，但现在已经停止了，身上的伤口都被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甚至……有些地方还被打上了绷带。

第二感觉是剧痛，他的左臂关节处穿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强忍着不叫出声，勉强睁开眼睛往疼痛的位置看了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那个部位骨折了，被人用一条木板进行了简单的固定，但终归不是标准的医学处理，疼痛依旧存在。

最后……他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再是战场的沙地了，背后冰冷坚硬的质感显然是水泥。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把霍集吓了一跳，“喔！你终于醒了！”，随后，被霍集救下的那个白人女人的脸庞出现在霍集眼前。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战争在她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些许的伤痕，但却并未摧毁她的美丽，这时仔细端详起来，女人像极了沼泽地里扎眼的小白花。

霍集侧过头，看见枪就在旁边，双手也没被束缚住，顿时安心不少，放松下来之后，他挣扎着坐起来，女人急忙伸手搀他，而后霍集把枪抓了过来，握在手里。

直到此时霍集心中才恢复了一点点的安全感，他握了握手里的枪，从冰冷的枪身上获取一丝虚无缥缈的轻松感觉，他问旁边扶着他手臂的女人:“这是哪儿？”

“你刚刚晕过去了，手臂上有一个好大的伤口，流了好多血，要不要再歇息一下？”

霍集皱眉，又问:“这是哪儿？”

“还是躺下吧，我学过紧急医护，但是药实在不够用了……”

“等等，女士，请停一停，”霍集伸出能动的那只手用食指堵住女人的嘴:“我说，这是哪儿？”

“呃……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