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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女商》第170章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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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边境传来了北境黄家军节节败退的消息。

此时,我正伏案提笔,家书上不知该写些什么。

苏哲也是满脸担忧的立在我桌边,料想到什么,沮丧道:“皇上并未派遣澶州守军支援,反而强令澶州城不得开门援助,以免……被乘档而入。”

我手下的宣纸揉成团,狠狠的拍桌而起斥喝:“混蛋!”

边境将士饥肠辘辘,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身后的朝廷不予以支持反而算计他们全军覆没。我咬了咬牙,恨不得宰了赵恒那个疯子。

“幽州守兵是宋朝降将王继忠的部队,怎么攻势如此凶猛?他也不过区区五万将士,如何在半月之内直入腹地,逼东京?”我皱了皱眉头,气氛赵恒的同时,也发觉不对。

“辽人狡诈,战前各方都以为只是一场边境城镇掠夺之地,后来萧太后亲自带兵十万出征,还带上了辽国宗亲出战,我方才知,这一仗,有灭国之险。”苏哲脸上愁容渐深。

我摸了摸胀痛的额头,有些理解赵恒为什么不顾黄家军死活,闭门守城了。

黄建宏,怕是……

“我要回趟妆家,你在家等等四叔的消息,我想以他的性子,多少会以江湖手段,去护一护黄建宏吧。”

苏哲点头应下,出了东桑院。

我看着堆积在桌面的账本,头疼的厉害。近来各钱庄存银拨出不少,所有人因为战事和水灾不安,纷纷将银票兑了银子,锁在家里。

我看了会账,坐马车去了趟鸿泰茶楼。

放眼整条长庆街,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寥寥无几。我上了二楼正碰上杨掌柜在二楼阳台上晒着几簸箕茶叶。

“小姐来了,正好我刚泡了花茶,来尝尝。”她收拾了一番,擦了擦桌椅上的灰尘请我入座。

“店伙计呢?”

“这个月没什么生意,叫他们去城外粥棚帮忙去了。”她给我倒上花茶:“早上泡的,现在喝正好入味。”

我点头,抿了一口,正色道:“你认识那种能辨别胎儿性别的大夫吗?”

她听完一喜,看向我平坦的小腹:“有喜了?”

我握着茶杯笑了笑:“嗯,前几天上龙泉寺的时候,郭家的大夫给我诊出来,说是一个月了。”

“能诊出一个月的身孕,那大夫医术不会差。”杨掌柜笑笑:“我是半个门外汉,可没这本事。”

她喜滋滋的拉着我:“一会在这吃午饭,我给你做些补品,你看你脸色不好,最近太累了吧。”

我想起杨掌柜的香菇滑鸡,咽了咽口水满口答应留下来吃饭。

“哦,你要找能辨别胎儿男女的大夫很少,民间那些稳婆据说有这手艺,我理解,怀上了的时候,满心期待,特别想知道自己怀得女孩还是男孩,好提前作出小衣服。”她说完,往厨房里忙活去了。

我趴在二楼楼栏上,看着金陵的大街小巷,忽然一辆熟悉的马车从楼下经过,径直往南边,拐进欢颜阁的巷子里。那是苏家的马车,苏夫人近来诚心礼佛,不会出门,而苏落,她出门向来是唤木作陪,前后跟着丫鬟。而这个人却只有一个车夫,难道是,陆薏红?这种时势,她出来做什么。

桌子上虽然只有一锅鸡几道青菜,我却吃的很香。

“近来画风舫也关门了,怎么不见风姨过来陪陪你。”我问道。

“我也好几天没见到她了,这几天忙着粥棚的安排,还有陈茶风干存储的事。想来她也有一大段事吧,毕竟又要清理红颜馆的账目存银。”杨掌柜叹道:“等我们几个老了,我也上龙泉山陪黄姬,有个伴儿。”

我顿了顿,心不在焉的扒拉口饭。

她们三位一心扑在妆家的生意上,未有婚姻,老来连个尽孝的子嗣都没有。而我幼时承受过她们的照拂,却总是想着夫家,家恨,没在她们老无所依的事上安排过。

这五日来,我得了空就会上鸿泰茶楼这边蹭个饭,每次出门苏哲都会跟在我身后。

这天,天色已经晚了,我坐着马车回府的路上,被苏起单骑拦下。

“夫人,您不能回府!”他驱马拦在我们车前:“御林军进了城,围了苏府!”

我有些疑惑,安抚道:“什么事,慢慢说。”

“夫人您赶紧出城,御林军是奉命来缉拿您的。”苏起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往长庆街南街走:“来不及了,这是皇上直接下的口谕,没有经过中书省传达,所以苏家得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比御林军早多少。”

我扶着车壁稳住身形,有些了然:“是不是北境那边,苏络青出了什么事?”

苏起边驾马跟在车旁,紧张的望了望后方:“是二爷,违抗圣旨开了城门,率领两千前机营的将士,迎击辽军先锋部队,救回了百名黄家军,还……抢回了黄将军的尸体……”

苏哲听闻后,神情一默,挤开车夫亲自驾起马车。

黄建宏对于苏络青来说是异姓兄弟,也是兼善天下,保家卫国的同道好友,意义深重。

“难道皇上是要现在国难当头,治他的抗旨之罪,连责苏家吗?”我握了握拳头。

苏起摇了摇头:“御林军进府便拿人,但是重点是找夫人。我这才赶来长庆街头,想着您可能正在回来的路上。”

“老夫人呢?”

“夫人不必忧心,苏家众多好手,绝不会让老夫人有事。”

我们行至南城门时,已有重兵把守,关知名站在紧闭的城门外,朝我拱手:“苏夫人,今日关某也只好放下对您的交情,过来拦一拦您。”

苏起苏哲立即拔剑上前清理关知名身前的衙役。

我下了马车,掏出匕首护在胸前。

“苏夫人,不必垂死挣扎了,御林军马上就会赶到的。”关知名看着地下倒下的衙役,丝毫不畏惧的看着我:“平添死伤又是何必呢?”

“何必?拦我之路人,不让必死。”我对着黑夜吹响了哨子,不一会,四周传来响动,一群黑衣人从左右分街杀来,包围住了城门剩下口的几名衙役。

“开城门。”

为首的黑衣人迅速跃到衙役身后,一刀毙命。关知名退了几步,死死抵着城门。

我上前恼怒的一把推开他,看了眼身后,耳边传来渐近的马蹄声,不好御林军已经追上来了。

“上马。”苏起一鞭子扬在马上,避开扬蹄的马,跟跑几步,翻身上马。

此时黑衣人合力将沉重的城门缓缓拉开,我已经看到城外的火光。

火光?我赶紧勒马停住。

城门外燃着无数火把,想黑夜里魔鬼的眼睛。

身着黑甲的禁军整齐列在门外,手中的刀戟寒光锃锃,刺痛了我的眼睛。

禁军都来了,那么……

禁军中忽然让开一条道,一道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上前,眼里闪着血腥的光芒。

“赵……恒?”我惊讶的看着他,握着缰绳的手颤了颤,心跳如鼓点般慌乱。

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劲。

御林军追捕,禁军围堵,连赵恒都亲自出面缉拿的,怎么会是抗旨获罪臣属的家眷?

此时,御林军已经从长庆街涌过来,围得城门滴水不漏。

见此阵势,我不得不下马,伪装情绪。

“不过是抗旨不尊罪犯的家眷,也劳得动皇上带着守卫京城和皇宫的军队来捉拿?”我屏息盯着赵恒的表情,不露一丝怯意。

苏哲和苏起对视一眼,退到我身后,跪在地上行礼。

“哈哈,能劳动如此大阵仗的,除了你,还有谁有这尊荣?皇妹。”赵恒走到城门下,一脸含情脉脉:“皇兄寻得你幸苦啊。”

我眼皮跳了跳,打转道:“难不成臣妇夫君并未被治罪,反而封王拜爵,所以依依才当得起皇上的一声’皇妹’?

赵恒不语,老神的盯着我,笑得讽刺。

我压下心里的不安,强迫自己势必装傻充愣,不认身份。

“劝你别装了,若不是证据确凿,证实你就是当年逃出皇宫的永国公主,怎么能劳动皇上来拿你!”元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皱眉生气道:“证据确凿?好啊,那就让检举我的脸出面对峙!我倒要看看是谁诬陷我!是谁要针对苏家!是谁想搅乱大宋现在腹背受敌的局面!”

我随即跪在地上,字字肺腑:“皇上,切莫让人离间了君臣,切莫因为叵测之人断送了苏大人的忠诚之心。”

赵恒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我笑得胸口发颤:“你竟然身在此等情境,还在为他着想?赵瀛!你可知举报之人,正是你的枕边人,你的好夫君。”

我脑中震撼一片,心下反而平静了下来。这是赵恒的诛心计,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夫人,二爷绝不会诬陷到夫人身上。”苏哲匍匐在地上地上道。

“你要对质,也只能去澶州对质了。朕已经免了他的罪责,并且任他为黄家军的新统领,掌北境防线的忠武将军,驻守澶州。”赵恒言道。

我心下一凛,抗旨本就是死罪,赵恒非但没有株连全族,反而升了品阶,获兵权,得重用!我不得不疑心起来。

“皇上,臣妇不是什么永国公主,臣妇自幼长于金陵,有家有族,金陵城中百姓皆可作证!”我匍匐在地,听着赵恒渐近的脚步声。

他笑了笑,嘴角挂着一丝残忍:“今日不管你认不认,朕都会将你带走的。你可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流落民间,岂不是朕的过错?”

我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论调有些心惊。

“我不是!真正的永国公主是陆薏红,是她!她就在苏……”我口中的“苏”字还未念出一半,一柄长剑割破了我脖间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顺着剑刃流到剑尖,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皇上,既然是苏大人举报,想来必定是真的。”苏起握着长剑,神情冷漠的看着我:“抱歉,夫人,您既然是外逃的公主,我苏家就有义务为皇上分忧。

苏哲愣了愣,看着地上,无声的默许了这一切。

不亏是苏家人,一眼就认清了形势。他们以为这一切是苏络青替陆薏红洗白身份的计划,所以义无反顾的倒戈,将剑刃对准了我。

我握着袖里的苏家印鉴,迟迟没有拿出来。罢了,即便他们看在印鉴的份上听从我,又怎么待我逃得出这铁桶般的围捕?

赵恒上前,挥开了我脖子上的长剑,弯腰在我耳边亲呢道:“皇妹啊,皇兄这就接你回京。”

下一刻,所有的黑衣人被立即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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