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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朝种地的日子》第二章 梦里方知不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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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杨老憨在河边捡了个后生的事儿,传遍了全村。

杨家村的婆娘嘴杨长年到处白话,唾沫横飞。杨老憨抱着昏厥中的后生一路奔进村的时候,被他看了个真切,他从没见过杨老憨跑的难么快,两条腿轮圆了,车轮子一样。杨老憨婆娘跑的也不慢,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笑。那时,杨老憨似乎也在笑。

“那后生生的白静,脸嫩的跟小葱似的。身上衣服料子也不知啥料子的,摸着比绸子都软乎,脖子上带着和项圈,黄澄澄地,八成是金子的。就是头发太短,都贴头皮了。”

对于一辈子没走出过方圆五十里的村民们来说,这可是大事。很快,杨老憨的家门前就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在抻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可是杨老憨家大门紧关,连个缝也没有。

~~~~

杨烁的脑子里像有根针在扎一样。

记忆力最后的画面是在大巴车上,睡着了。忽然一阵高亢的尖叫吓醒了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阵猛烈的碰撞,让后整个人别一股大力甩出了座椅,整个车厢开始翻滚,撞击。

车祸,这是杨烁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厄~~”杨烁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哑。

“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带着惊喜的女声。

杨烁有些疑惑,不确定的呼唤一声:“妈!”

那声音停了一下,然后猛的加大,带着无限的欢喜:“他爹,醒了!醒了!”

他爹?这是什么称呼。

杨烁还在纳闷,就听耳边蹭蹭蹭几下沉重的脚步,然后一只满是茧子的打手贴在了额头上,随即一个汉子的声音响起:“不烧了,没事了。”

杨烁慢慢的,费力的睁开眼。屋内的光线实在太暗了,他看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两张脸。都很苍老,饱经风霜。但脸上都带着激动,喜悦,甚至期望。

“这哪儿?”杨烁打量下周围,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肯定是哪里不对,眼前这两个人明显不是现代人的装束,屋里的摆设也不对。那盏灯,那哪里是灯,分明就是一根蜡烛。这到底是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杨家村~~儿~后生!”眼前的老人盯着杨烁,一字一句的问:“你叫啥名?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杨烁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回答:“我叫杨烁~~”

话音未落,就听两声惊呼,双手一下被眼前那个妇人死死的抓住。

她怎么哭了?杨烁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也看到了那老妇人脸上的泪。

紧接着,就听那汉子急切的问:“哪个烁?”

“火子旁加个乐字的烁。”杨烁顺口说道:“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火,所以~~”

话音还未落,那老妇人已经哭了出来,抓的杨烁更紧了:“我地儿呀~~”。那老汉眼看着也是瞬间泪流满面,嘴唇动着,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等等,等等”!杨烁叫了起来:“怎么回事?我到底在哪儿?我手机呢,手机呢?”

见他激动,老夫妇也不安起来,手足无措。

“这是杨家村~~归青田县管~~青田归南京。手机是啥,吃地还是喝的。”

南京?我是北方人,怎么忽然到南京了?杨烁的脑子越来越乱,心里越来越烦,看着眼前两人古怪的装束,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今年是哪年?”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答到:“大明洪武二十八年。”

大明~~洪武~~朱元璋~~~不是吧!

杨烁又昏了过去。

~~~~

杨老憨和杨张氏都坚信,捡来的这个后生就是他们的儿。

他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人,信命也又不信命。

可这回由不得他不信,和婆娘同一天做同样的梦,仙姑刚说完以后会有儿,就在和河边捡到了。哪能那么巧?世上就没这么巧的事。

这就是命,这不是命是啥?

他杨老憨不识字,但他儿的名儿他会写也会认,他掉河里的儿就叫杨烁,算命的说他儿五行缺火。所以他才求县里一个老夫子给儿起了一个带火的名儿。

而且,当年他儿掉河里了,尸首却没捞上来。

这后生绝对就是他儿,他丢了十多快二十年的儿,他的儿回来找他了。

他信,有的人却不信。

杨老憨家的堂屋里全是人。

杨家一族有头面的人全在这里了,打头的是族长,老太爷。

老太爷岁数大了,说话声也不小,指着蹲在门槛上的杨老憨:“我看你是想儿子想疯了,族里这么多小辈你随便挑一个,还怕百年之后没香火,非得认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猪油蒙心了你。”

杨老憨回呛一句:“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我和婆娘都梦到了~!何仙姑~~”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爷打断:“亏你还是见过世面的人,你怎知不是外人下圈套骗你?”

“错不了。”杨张氏撩起门帘从里屋走出来,脸上,眼里满是坚定:“我儿左胳膊上有烫伤,那时他四岁那年我炸元宵给烫的,他身上也有。”说着,杨张氏抹了下脸上的泪:“我儿当年掉河里了,可是尸首都没找到,他根本没死,他这是回来找我们了。”

老太爷被呛得半天回不过神,好半晌才顿着拐棍说道:“糊涂!我看你们公母俩都是失心疯了,官府有规矩,凡是来历不明的人都得报官。明儿天亮,我就报里正去。没户籍就是流民,你们要认一个流民当儿子?”

“你敢?”杨老憨蹭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握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我家的地,我家房,我家钱。以前我没儿子,我想着要是哪条我和婆娘闭眼了,谁发送我俩就给谁。可现在我儿回来了,这些就都是我儿的。这家业是我当年用用命换来的,你们要拿,就问问我手里的刀!”

杨老憨几句话吼着出来,房梁都震得嗡嗡响。屋里这些人这才想起,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当年可是跟着皇爷打天下,手上有人命的。

“你~~你~~”老太爷又气又怕,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我当年一个锅里搅食的兄弟也有在当官的。”杨老憨眯着眼,扫着屋里的人:“家里还有十几贯钱,我豁出去这张脸,户籍还真不算个难事儿!”

“你说是你儿就是你儿啦?”族长身边一个汉子撇嘴道:“万一人家后生有爹娘,你和你老婆子不是白忙活一场!要说,还是报官,让官上问清楚,我看这后生怪的很,不像咱大明人。”

“你~~”杨老憨气的浑身冒火。

那汉子还在继续:“老年间有个法儿,叫滴血认亲,你还是试一下,真是你地儿,那是你杨老憨的造化,是咱们杨家一族祖宗仙灵。若不是你的儿,你就趁早死了这颗心,随便找个外人当儿子,族里答应,官府也不能答应。”

“这法子好~~

世上就没这么玄乎的事儿~

可不,跟话本里故事似的!”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好,就滴血认清。”杨老憨咬着牙,样子像要吃人。

可怜的杨烁,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放了血。

一个大海碗,两滴血,十几个眼珠子。

一会儿,屋里响起杨老憨狂喜的咆哮:“就是我儿,是我儿,是我儿。我儿没死,他掉河里那年都记事了,这是他大了回来找我们来了,老天保佑,祖宗显灵。”

“他爹,咱得摆酒!”杨张氏又哭又笑:“我这就给我娘家去信儿~”

~~~

天彻底的黑了,杨家村一片沉静。

杨烁坐在木床上,愣愣的发呆。

他多希望这是个玩笑,是场恶作剧。然而现实告诉他,他的确是穿越,杨家人不但把他从河里捞出来,就连他随身背着的双肩包也带了回来。

包里有手机,耳机,充电宝。路上准备吃的蛋黄派,香肠,两瓶奶昔。他的保温杯,还有从种子公司给同学买的几包种子,一本农业技术指南,一套准备当礼物的玻璃茶杯。

手机所有功能正常,就是没信号。杨烁打开手机相册,那些熟悉的面孔刚一出现,眼泪就掉了下来。

家人,朋友,同学。昨日的种种如梦一样,是那样真切,转眼又那么遥不可及。尤其是家人,没了自己,他们可怎么活?

屋外有微弱的灯光闪现,空气中有鸡汤的香味。

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杨烁换上电源,深吸一口气。

车祸没死也算命大,既然穿到了这个时代,那就努力好好活下去吧,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把以前的日子变成回忆,印到脑子里,永远不会忘记。

~~~~

杨张氏端着鸡汤慢慢进屋,目光贪婪的在杨烁身上转来转去,这孩子她越看越欢喜。

“儿~~儿呀,把鸡汤喝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儿。

杨烁也在看着杨张氏,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或许还要老一些,脸上满是岁月痕迹,但眼神却是那样暖,暖到了人的心里。

只是,她为什么叫我儿呢?她把我当成了她儿子?

杨烁是个很礼貌的人,赶紧站起来,接过鸡汤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谢谢阿姨。”

杨张氏愣了一下,似乎阿姨这个称呼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顺势在凳子上坐下,笑道:“赶紧,趁热喝。”

等杨烁端起了鸡汤,她继续笑问:“儿,你从哪回来的,怎么掉河里了呢?”

我从哪来?怎么掉河里去的?杨烁犹豫了一下,决定用最老套的方式回答。

“我想不起来了。”杨烁指了下脑袋:“我就记得我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坐船,嗯~~~找亲人,遇上抢劫的了,然后就掉河里了。”

“他爹~~”杨张氏霍地一下站起来,冲屋外喊:“你听到没?”

杨老憨也蹿了进来:“听着了。”说要,眼睛就钉在了杨烁身上,一动不动。忽然似乎想通了什么,咧着嘴:“孩子可能受了惊吓,失魂儿了,孩子,你好好看我,能想起来我是谁吗?”

杨烁心里发毛:“你们~~你们为什么管我叫儿呀?”

于是,在杨张氏哽咽的讲述下,杨烁明白了,这简直巧的不能再巧了。

有心告诉他们实情,可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眼前两张慈祥的脸,哭泣的眼,杨烁拉起杨张氏的手。

“以前好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既然我遇见你们就一定是上天的安排。既然你们认我做儿,我就做你的儿。”说着,眼前杨张氏的脸似乎和后世母亲的容貌重合在了一起,杨烁哽咽着道:“娘~~”

又看向泣不成声的杨老憨:“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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