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灯光之下，祁默的薄唇一张一翕，声音温柔似水，眉眼也越来越温柔。

那细碎的呢喃轻了又轻，顾言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那样专注的目光，就像是细细密密的丝线，把顾言的心一点点地细致缠绕住。

她被蛊惑了一般，连哭泣都忘记了，只怔怔地望着他。

在他漆黑发亮的眸子里，她看见了自己痴迷的脸。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他蓦地收回了手，漆黑的瞳孔里温柔不再，已经恢复了一片冰冷的清明。

身下的女孩子面容清丽，两颊泛着诱人的嫣红，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痕，目光却痴迷。

他这才想起来，她是他花了高价买来的，并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懊恼地从她的身上翻身下来，刚刚的兴致已经意兴阑珊。

她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居然就勾起了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记忆。

不仅如此，他还把这个出来卖o身的女人当成了记忆里纯真善良的她，简直荒唐！

顾言一惊，诧异地看向他。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片刻功夫，他为什么神色几变。

明明前一瞬还温柔似水，下一秒却又冰冷疏离。

谁说女人变脸如变天的？

男人不也一样！

祁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穿衣服。

他那一眼之中，厌恶跟懊悔交织在一起，冰冷得让人后背发凉。

顾言有些瑟缩地抓紧了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

见他穿衣服要离开，她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天人交战地纠结了半晌，眼见着他把最后的一颗扣子都扣上了，她才讷讷地开口。

“你不继续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正优雅扣着扣子的祁默动作一顿，目光森冷地扫了过来，眼神中的鄙夷跟厌恶连掩饰都没有。

话一出口，顾言就后悔了，尤其是迎上他的目光之后，她更是悔不当初，暗暗地骂自己嘴拙。

字斟句酌了半晌，她才声若蚊蝇一般，怯怯地再次开口。

“那个……我是想问……”

她支支吾吾地开口，祁默看向她的目光中已经带着不耐。

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她更是涨红了脸，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堵在喉咙口一样。

就在她张口结舌，说不下去的时候，奶奶被病痛折磨得异常憔悴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能换回奶奶的命，就算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又怎么样？

她在所不惜！

闭了闭眼，她横下心来，声音艰涩地继续说道。

“我想问，你不继续了，那五百万……”

她飞快地说完，再次迎上他的目光，屈辱的神色中带着点倔强。

祁默动作优雅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嗤笑了一声。

果然。

出来卖的女人，除了惦记着钱，还能有什么？

“钱，一分不会少了你。”

他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倨傲地看向她，目光中的不屑跟鄙夷越发地浓烈。

这样的目光像是带了刺一样，一点点地刺痛着她的心。

她难堪地垂下了眼眸，心知他误会了自己，却也没法开口解释。

本来她就是为了钱卖o身体的，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不过，他并没有强求她，这也让卑微的她，心里升起了一丝本不该有的情愫。

算了……顾言，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了……

不管怎么样，奶奶治病的钱拿到了，这就够了。

只是……

犹豫了一下，她缓缓地开口。

“我不会白拿你的钱的，那些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无功不受禄，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平白无故得到的。

他跟她非亲非故，没有理由白给她钱，她也不想欠他的人情，所以那些钱就当是她跟他借的。

“你打算怎么还？”

听着她承诺一般的话，祁默轻嗤一声，冷峻面容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那么淡漠的看着顾言，但是，那冷淡的声音中，却充斥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嘲讽。

五百万，于他而言不足一提。

但是，看着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出言嘲讽。

顾言沉默了。

她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目光中的苦涩。

五百万对她来说的确是天文数字，或许，这一生她都挣不了这么多的钱。

可是，就算她没有能力还这些钱，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不然她于心不安。

万籁俱静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良久，顾言才弱弱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我现在的确没有能力偿还这些钱，不过我的家务活做得很好，我可以给你当保姆。”

祁默扫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呵！保姆？

看着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祁默心中越发的焦躁与……厌恶。

“我不缺保姆！”

毫不留恋地转身，他步伐沉沉地离开。

那一身簇新笔挺的白衬衫，越发衬得他的身姿俊秀o挺拔，却透着生人勿进的淡漠。

哪怕是背影，也透着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顾言望着他的背影，迟迟收不回视线。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功夫，他已经走出了卧室。

很快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是房门被甩上的声音。

顾言听着外间传来的关门声，陷入了沉思。

他的气度不凡，一定是出身名门世家，可是，他又不像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只知道玩弄女人。

想起刚刚那旖旎的画面，还有他稍纵即逝的温柔，她的心跳仿佛又漏了一拍。

或许，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看到的那般冰冷，不然又怎么会出手帮她？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嗯，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报答他！

滴水之恩，涌o泉相报。

这是奶奶以前教导她的，她一直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