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样的心境，竟让我一路上有些坐立不安。

车辇如行，一路汉水清风，幔纱摇曳，到了宫门前。

进了宫门便看见大殿如同嵌在空中，檐牙高啄，青瓦流光。殿前台阶九九归一，寓意长长久久。高总管领着我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玉砌雕阑，两边的守卫身着明镜铁甲，手持长戈，威武凛凛。将军无颜，刀剑无痕。岂曰无衣，垒砌云殿。我们进的却不是大殿，而是偏殿。进殿之前，我顿了一顿，感觉心里有些颤然，忍不住停下来。

扫了一遍大殿，我便看见，那个一身素衣的男子，站在大殿左边，长身玉立，衣袂流淌。大殿明暗交错的光芒中，那一身素白溺在那片交错的阴暗了，看不清那张清瘦却令人头晕目眩的面容。

只能看见一身素衣轻灵，还有那片衣襟之间，盛开着一支很淡很淡的青竹，淡的却又那般的灵动，就放佛在生根发芽一般。

高总管看我慢了一拍在一旁用袖子扫了扫暗示我快些走。

我不敢再耽误，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往大殿里走进去。然而越往里走，我越感觉心跳的厉害。

而于堂上而坐，便是当今李唐江山的国主李瀍。

我入定先行大礼，余光中扫见那位帝王一身衮服，衮服上绣着日月山川，星辰照耀，还有龙戏其中。然而穿得这般庄重的帝王，却显得那般的年轻。

向来，他如今也就是而立之年而以。

我一拜道，“臣女何莺拜见陛下！”

李瀍轻轻抬手，“平身吧。”

微沉的声线，如同夜色风声低婉，十分撩人。

我起身，这才第一晚完整的见到身为帝王的李瀍。干净的容颜，眉宇之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凌厉之气，眼底放佛有丝笑意。然而便是那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让这位帝王更加的难以捉摸。

李瀍打量了我一眼，微笑，“听闻何家有女，貌美无双，今日见来，果然是名不虚传！朕的何爱卿，果然是有福气！”

我又一拜，“圣上谬赞，臣女不胜惶恐！”

李瀍眼底的笑意又浓了一些，然而我知道，这般笑意浓浓的李瀍，却是个狠厉的帝王。他登基四年，先是执意启用李德裕为相，而后将朝内庞大的宦官势力瓦解，打击仇士良，而后四处征战，酷法严厉，雷霆手段，不曾犹豫。他看着我道，“听闻日前你进宫之时马儿突然发狂因此受了惊吓？”

我点头道，“是的陛下，车女一切安好。”

李瀍点点头，眼神一转，扫了一直站在右边的阿爹一眼，有些微妙，“何爱卿欲请旨，欲成全你与赵爱卿的美事，你可愿意？”

我微有一愣，迅速的看了一眼座上的男人。我以为，他会先问我关于那日马尔发疯之事，却不想，他先问了我这等事情。

然而听到与公子的美事之时，我的心仍然忍不住猛地一跳。

经不住，我迅速转头看了一眼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男子。那一身素衣男子溺在晦暗不明的光中，而这一次我却看清楚了他的容颜。清瘦的容颜，脸上平静，不悲不喜，温和如同白玉。

他，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