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岁灵幻境的结束，眼前的一切都随之消失，苏格二人再次回到了那个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克斯摩古城，之前所见的一切繁华都化作了眼前的破败景象。

二人四处打量一阵，辨认出这里便是他们在四百年前最后停留的地方，也就是古克斯摩的圣殿广场。苏格抬头看着那座被俄罗迪亚尔斩断一半的希里亚塑像，上面长满了青色的藤蔓和不知名的怪草，另一截掉落下来的部分被数百年的尘灰掩埋，俨然已经和大地连在了一起，而广场另一边的希里亚圣殿同样杂草丛生，全然不复当初他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那种令人震撼的光耀。

目光再往远处看去，当初所看见的贵族居住的二十七弦琴也已经大半崩塌，里面长满了一种高大的阔叶树，而那些曾经散发闪耀光芒的宝石也是大多脱落，埋在覆盖了腐败了一代又一代落叶的大地里，只有少有的一些还镶嵌在那些树林间偶尔的残垣断壁里。

莫克修看着眼前的这一派破落景象，沉默了许久，回头看着苏格有些伤感的说道：“就这样结束了。”

苏格没有说话，只是久久的伫立着。

是的，就这样结束了，那些幻境中经历的繁华种种，都随着那阵来自大洋彼岸的风而结束了。

“可惜。”苏格摇摇头，有些遗憾也有一丝不敢赌的懊悔。

莫克修以为他在说荑海的事，伸手拍了拍他肩头，因为无从安慰，所以没有开口。但实际上苏格说的可惜，是为了那无数死在城中的人们，他说可惜，只是因为魔鬼的力量并没有如愿的借来，所以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杀死俄罗迪亚尔，或者，将当年那场战事中最主要的三个人物一起干掉。

只是没有什么可以惋惜，一切都是早已发生的历史，就连苏格他们的突然闯入，或许早已在历史中一笔一划写好，你以为回到过去，就能改变那些不愿发生的事情，但是正如古城所说一样，那只是徒然的阻止必然的悲剧。所以所有的占卜师都是世界上最无奈痛苦的人，因为他们知道一切，可是什么都无法改变，或许当初先知玛尔扎的毅然赴死，只是为了结束这漫长的痛苦的一生。

而荑海，那个在生命里如同夏日清风一般吹的女子，好像早已注定无法拥有，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活过四百年？你或许抓的住水，留的住风，但是你无法握紧岁月。

可是一旦想到当时那个女子哀求着说，我可不可以留下来？苏格还是忍不住想要落泪，他不想再想起克斯摩城中与她所有有关的事，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应该看那本书，结局怎样，其实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可是心动的时候，人最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只是苏格依然有些遗憾，那个匆匆在生命里掠过的女子，他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用来纪念她的东西。

所以以后再想起她，好像只能两手空空，满怀悲伤吧！

苏格停顿了许久，才整理好思绪。莫克修知道他心情不太好，所以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苏格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他的伤势，于是问了一句：“怎么样，胸口还痛吗？”

“还好吧。”莫克修这几天很少有安稳的时候，也亏得他能坚持下来。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胸口那几根断了的肋骨，摇了摇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前提是你别再给我来一脚。”

苏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他也是知道莫克修怕他一时沉浸在那些事里走不出来，故意开着玩笑。

“只是有些可惜。”莫克修突然说道。

“怎么了？”

“我一开始来到克斯摩，就是为了猎杀一些骨灵，用他们的灵体强化我的天生符文，可惜现在我这样，别被骨灵打死当晚餐已经很不错了。”莫克修有些遗憾，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变强，因为他的老师远在大洋彼岸，茫茫千万里不知生死。“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个故人，现在还要继续吗？”

苏格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算了吧，她应该没有来过这里。而且现在你的伤势也不允许我们再在这个地方停留了。”

其实苏格并不知道，他与古月月然留下的东西曾经就只差一步，当初莫克修刻下到此一游的旁边，就是古月月然留下的字迹。

“那我们先出去吧，对了你的那本火书，还能用吗？”莫克修问道。

苏格点了点头，之前卡尔特的出现，已经彻底的将魔鬼灵魂压制在了他的灵魂里，虽然他的身体依然十分古怪，但是没有魔鬼力量的他，也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强大的普通人。所以那本火书变成了二人在这个危险的古克斯摩城里唯一的生存保障。

二人辨认了一下方向，苏格搀扶着莫克修遗迹外围走去，这里已经是接近克斯摩的最中心了，当初无数人被巫师的结界化作了骨灵，虽然目前没有看到，但是二人却是走的十分小心。

“你知道怎么才能成为一个魔法师吗？”走在路上的时候，苏格突然开口问道。

莫克修转头看着他，想起了这些天的经历，自然知道苏格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你或许问其他魔法师也许能得到答案，但是你问我，这是真的不行。”

“为什么？”

“猎灵师是靠天生符文修炼的，与正统魔法师体系完全不同，就像之前我施展的那些咒语而言，截灵咒与术法禁止，看似一样，但实际上并不相同，我们猎灵师催发法术是直接催动天生符文，符文越强大，法术等级就越高，而正统魔法师则是靠精神力通过魔导器施展咒语，他们的强大与否来自于精神力，所以要我说，你就算去问一个巫师如何成为魔法师，都比问我们猎灵师要强。”莫克修把自己和正统魔法师的不同给苏格仔细分析了一下，但其实说到底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魔法师。

苏格沉默着，有些失望，从当初被黑猫握在掌心里戏耍的时候，他便已经决定要变得强大，不是那种饮鸩止渴般借用魔鬼的力量或者大巫师卡尔特的力量，而是能够真正被自己掌控的力量。

“巫师也并不知道怎样成为一个魔法师。”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二人耳边。

“谁？”莫克修吓了一跳，搭着苏格肩膀的手立马抽了回来，随时准备催动符文。

到是苏格，对此毫无反应，当他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这是谁。

“你学了我的猎灵术，还问我是谁？”那个声音有些愤懑。

莫克修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想起了那天那个自称是巫师卡尔特的人施展的猎灵师一脉仅存于传说中的禁咒锁魂术，自然知道了是谁在说话了。他面色怪异的看向苏格，想起了一件他一直忘了问的事。

“你体内那个巫师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莫克修说起卡尔特的时候依然有些心惊，当日他亲眼目睹了这个自称是希里亚学生的巫师，硬生生把魔鬼重新封印起来。

苏格沉默了许久，淡淡的说道：“一个疯子而已。”

话音刚落，一把当初他们所见克里特人所用的巫刀突然便从苏格右手三指处长了出来，既而苏格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将刀横在自己喉咙上。

“话说很少有人可以把我看得这么透彻，当初我留在城堡里的回忆录是不是叫你偷看了？”巫刀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苏格闭着眼没有理他，到是莫克修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大巫师卡尔特显然也只是为了吓唬一下苏格，因为他不像魔鬼，苏格死了魔鬼大可以再找一个人，但是他就得完蛋，因为他一千年前便已经死了，全靠归灵药剂，才能将灵魂附着到苏格身上。

大巫师见苏格没有理他，最后讪讪的收回了手中的刀。

苏格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奇怪大巫师的表现，根据当初他在城堡中的了解，大巫师应该是一个如同天才一般的疯子，他早就做好当大巫师灵魂醒来的时候自己便会死去的准备，不过而今看来，当初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大巫师没有占据他的身体，反倒是帮他不停的压制着体内的魔鬼灵魂，或许是因为大巫师的灵魂和魔鬼的灵魂互相制约，但是大巫师的态度依然奇怪。就像刚刚一样，那一刀里分明是带了杀意的，但是最后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好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莫克修似乎也意识到大巫师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也便解除了防御的姿态。因为大巫师的突然出现，二人也停了下来，加上莫克修伤势的原因，干脆决定现在这里休息一会，虽然现在克斯摩遗迹被各种奇怪的树木遮掩了天空，但是二人还是隐约能感觉到天色的变暗。

在这一片废墟里找了一个休息的地方，苏格便把火书拿了出来，翻开驱散着城中的阴寒气息。莫克修一边取着暖一边和苏格体内的大巫师卡尔特套着近乎，倘若正如他所说，莫克修所学猎灵术是他所创，那么他那里肯定有许多失传的如禁咒锁魂一般强大的术法。

事实上，作为一个令当年大魔法师希里亚都无比感慨其天赋的学生，卡尔特贯通了魔法师的所有体系，甚至还在他老师的体系之外，创造了能够与魔法相抗衡的巫术一系。如果莫克修真的能够从他那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无疑是天大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