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亥当机立断，实话实说，把碰见楚酒徒的经过说了一遍，只将他对药酒的猜想隐匿不提。

听了竺亥的讲述，那个汉子说：“楚酒徒用小葫芦里的酒换烧鸡烤鸭？他居然舍得用酒来换别的东西，可真稀奇。”

冬智吼道：“我看他没说实话，他分明是楚酒徒的同党！”

“我说的句句是实，我真的只是第一次见到楚酒徒。”竺亥发誓说。

姓宁的美女说：“楚酒徒哪里会有同党，何况这少年是个武技低微的本地人？他这次没撒谎。”

“你在哪里遇到他？”她又问竺亥。

竺亥照实回答，众武者纷纷说：“他离开不久，快追。”

冬智突然又变斯文了，对竺亥说：“感谢小施主据实相告，贫僧告辞。”刷地一下，冬智和身边好几个人就不见了。

竺亥生怕小美女也消失，急忙说：“你不能走。”手一指她拿着的小葫芦：“这是我的。”小葫芦里是楚酒徒的酒，很可能有神奇的功效，竺亥不能放弃。

小美女笑了：“你骗了我们，还有脸要东西？”

竺亥脸一热，说：“我当然有脸要，这是我用一只烧鸡加一只烤鸭才换来的。你抢我的东西，就有脸了？”

这些战魄境武者虽然怀疑竺亥和楚酒徒有关联，询问他时相当克制，没有滥用暴力。竺亥看出他们并非凶恶之人，尤其是面前这个小美女，竺亥一点也不怕她。

小美女脸一冷，说：“好凶蛮的家伙，这么和我说话？”说着手上柔光一闪，竺亥的腰牌便到了她手中，而竺亥毫无抗拒的余地。

“小青村竺亥，战体境强筋级第一重武者。还是个武者哦，怪不得这么神气！”小美女看了看腰牌，笑说。

她笑起来的模样可真美好，让竺亥想起春风吹动的鲜花，想起朗月照耀的彩云。战魄境难道对容貌有加成，每个战魄境女武者都是美女，这一行人又数此女最动人。

只可惜她的笑是讽刺竺亥的笑。在战魄境武者看来，所谓的战体境强筋级第一重武者和平民没有区别。

竺亥看着她，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你尽管瞧不起我，戏弄我，但有一天我再站到你面前时，你别后悔！”

听了他的话，小美女显然吃了一惊，这才认真地看向竺亥。两人目光一碰撞，小美女有些慌乱，一时没有说话。

旁边的武者都已走光，只剩一个一直沉默不言的美女，对竺亥说：“小伙子挺有志气。”又对小美女说：“嫣儿别闹，快把东西还人家，再不走追不上他们了。”说完她就消失不见。

小美女咯咯一笑，人也跟着消失，远远传来一句：“好，我等你有一天站到我面前。”腰牌和小葫芦从空中落下，砸在路上尘埃中。

竺亥将腰牌和小葫芦拾起来，擦拭干净收好。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路面，他用力一握拳头。竺亥知道自己冲动了。作为一个小贩，他也曾受过戏弄，从来不会像刚才那样回应，但看着那俏丽的脸庞和动人的双眼，他就是无法忍耐。

他心中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

进入战神脑洞，竺亥查看小美女的信息。

“燕嫣。”

“武者级别：战魄境水魄级第八重。”

“当前修炼武技：落英飞剑。”

”武技说明：上限战元境阴元级第三重，此女根基均衡，潜力甚大，有望练至上限。警告：无法为战魄境武者改进武技。”

乖乖！小美女燕嫣虽然目前级别比楚酒徒略低，但她有望将落英飞剑练至战元境，这可是比战魄境还高的第三层大境界。战魄境竺亥已经难以想象，更不用说战元境里。

“燕嫣，燕嫣……”竺亥喃喃地重复小美女的名字。出众的美貌与超凡的武技兼备，燕嫣本应是竺亥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虽然我终生不能突破战体境强筋级第一重，但有战神脑洞帮助，我可以在别的方面取得非凡的成就。会有一天，我对她可望又可即！”竺亥用力想着。

与此同时，雾毛镇外的乱葬岗，断腿的花皮和阿义躺在地上呻吟。

“我错了，上了欧大的恶当。”阿义向花皮忏悔。

“现在你知道错了！欧大要不折断你双腿，你留在镇里继续吃香喝辣，我死了也不会多看一眼。”花皮并不接受。

“我不是个好人，但换了你是我，不也做一样的事？”阿义直接承认，向花皮伸出手说，“我们身受重伤，孤立无援，如果不能抛弃怨恨，同舟共济，就会死在这里。”

花皮被这话说动了，终于伸手和他紧握。阿义哈哈大笑，花皮也笑了起来，翻脸没多久的酒肉朋友又成了难兄难弟。

远处响起脚步声，不久阿义便看见那两个捕快。两个王八蛋为什么回来？阿义想着，又看见另一个人。

“李捕头！”阿义叫道。

捕头李万极停在他身前，威严的脸上怒气隐隐。阿义知道那是他要杀人的征兆。

“是我错了，是我丢了捕房的脸，我该死！”阿义没法磕头求饶，拼命抽打自己耳光。

李万极制止住他：“你有错，但只是小错。对官府捕快动用私刑的人，才是真正犯了大错。”

阿义听了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有救了。

“把他抬回去。这笔帐我会跟欧大算的，还有那个姓竺的小子。”

李万极转身离开。两个捕快抬起阿义，跟在后面。

花皮轻轻叫了一声：“还有我！”没人应答，而阿义见到李万极后就没看他一眼。花皮知道自己又被阿义抛弃了。

猪狗不如的官差！花皮心中狠狠骂道。他幻想自己突然有了一身强横武力，绝不会放过阿义，一定会宰了他，还有欧大，还有那个罪魁祸首竺亥，花皮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脚步声渐渐消失，乱葬岗只剩下一具活人。冷风吹过，花皮发出绝望的号叫：“救我，谁来救我！”

天色渐暗，花皮又听见动静，他停止号哭，勉强抬头看去。几只野狗四处乱嗅着向他跑来，碧绿的眼睛闪动凶光。

这是乱葬岗吃尸体的野狗！花皮毛骨悚然，挣扎坐起，手在四处摸索，想要找到哪怕一块石子，好当作武器。然而地上没有石头，只有一捏即碎的土块。

野狗慢慢围了上来，它们察觉到花皮的虚弱，嘴角流下贪婪的口水。

花皮口中呼喝，挥拳作势驱赶。身前的野狗没有动作，他背后的野狗扑上前，一口咬住他衣领将他拉倒。霎时间所有的野狗都扑了过来，花皮满身都是热烘烘的腥臭，尖锐的异物撕裂他的肌肤。

“我要死在这里，被野狗吃掉了！”花皮不由得闪过这个念头。

然后便响起野狗的哀鸣。花皮感觉到腥热的液体落在身上肆意流淌，那是野狗的鲜血。所有的野狗都变成了尸体，他身前多了一个人，正在擦拭一把沾染狗血却寒光闪闪的宝刀。

“多谢好汉搭救。”花皮说。

那人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花皮？吕四的朋友？”

“不错。”花皮反问说，“你又是谁？”

“孙开门，宝刀派弟子孙开门。”

“你……你……”花皮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从吕四那里听到孙开门的名字，听说他是什么宝刀派弟子，战体境洗脉级武者，便拿来吹嘘，万万想不到会亲眼见到真身。

孙开门盯着花皮，继续说：“我听到传言，你说吕四是你铁哥们儿。吕四已经死了，他欠我一条命，你肯不肯替他还？”

吕四大半月前死于酗酒过度，花皮为他滴过两滴眼泪，但绝不愿意为他送命。只是此时此刻，花皮决定赌一把，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尽管拿去代替吕四。”花皮说道。

孙开门轻轻地笑了起来：“好，从今后我就把你当作吕四。我欠吕四的，都还在你身上。”

“你欠吕四的？”花皮问道。

即使吕四的吹嘘属实，舅舅的管家的小舅子也算不了什么密切关系。孙开门的舅舅不过是牛尾镇的土财主，多少年都没见过孙开门，他管家的小舅子更是个陌生人。

孙开门缓缓说道：“准确说，是我欠我二舅的管家。我父亲早死，二舅对我有养育之恩。他的管家为了救他，全家被人灭门。这个恩情我无处报答，本想报在他的小舅子身上，可是他的小舅子也死了……”

花皮心中狂喜。世上还有这种好事，自己岂不是相当于孙开门养父的救命恩人？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虽然只是宝刀派一个普通弟子，大概都能办到。”孙开门傲然说道，同时已经麻利地接好花皮的断骨，敷上药。

太好了，花皮毫不犹豫：“我要你帮我治伤，还要你帮我杀人。一个刚当上武者的乡下少年，还有镇武会会长，还有一个捕快。”

孙开门一怔：“武者和捕快？可不能随便杀。”身为战体境洗脉级顶峰武者，杀几个强筋级武者轻而易举，但他也要顾忌各方面的反应。

“你不敢，还是打不过他们？”花皮激将道。

“我有更好的主意。”孙开门说着，从花皮衣上撕下布条，捆上砍下的树枝，固定住花皮的断腿。他拍拍手，继续说：“我传授你武技，将你培养成武者，然后你自己去报仇。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花皮求之不得。

“他们死定了。”孙开门有信心将花皮培养成胜过强筋级的武者，即使做不到，花皮寻仇时他难道不能暗中相助？只要人是花皮杀的，天下武者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孙开门抓起花皮，离开乱葬岗，身影消失在荒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