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没钱？这不是钱呀，拿来！”身高一米八，壮实魁梧的张天翼，抖了抖拧在一起的刀眉，白多黑少的眼珠一瞪，抬手一把夺过红玉手中的钱，伸出有些污渍的大拇指，贴在舌尖沾了一点口水，再用手指肚掀起纸币，开始清点钱币。

“一千，一千二……两千五。”他皱了皱眉，“这点钱，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只能先凑合着用了，不急，你们慢慢还。猴子，走，咱们犒劳犒劳自己去。”

“诶，天哥，走！”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微弓着背，讪笑着紧跟在他身后。

“不能，不能呀，这是给我公公治病的钱，才借回来的。”红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从左后方扑过来，跪倒在地，一把搂住天翼五分裤下，裸露的毛腿，“求求你，天翼哥，虎子借你的，咱们不赖帐，以后再还，行不？”

“去你的，”张天翼抬起右脚，用力把红玉踢到堂屋门边，头差点撞到墙上，“你老公可是立了字据的，说好月底还帐，看在我们一个村的份上，这样，剩下的一千五下个月还。”

“红玉。”虎子从门外跑了进来，扶起自己的妻子，红玉流泪举起拳头，一个劲地砸在丈夫身上，“叫你别找他借钱，这才几天呀，一千五变四千，这日子怎么过？”

“我不也是被，被灌醉了，糊里糊涂在字据上签了字么，唉！”身材不高的虎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自责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哈哈！”张天翼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丝毫怜悯。

“你，你们！会得到报应的！”一个阴厉狠虐的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刺透空气，向张天翼背后射来，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有一股寒彻心底的感觉，张天翼惊得一个趔趄，“簌！”地一回头，凶狠的目光瞪向咬牙切齿，眼露恨意的俩夫妻，可他们脸上又恨又怕的神情告诉他，这句话不是他们说的，“呼呼——”门外狂风大作，树枝疯狂扭动着身躯，”啪！”瓦片从屋顶掀落下来。

“啊呀！”张天翼暗叫一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此时，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轰隆隆！”天空猛然下起了大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张天翼抬手遮住额头，大步踏出房门，眯缝着眼一路小跑，猴子紧跟身后。急急地披上雨衣，张天翼发动摩托，朝木房下的公路驶去……

呜哇！一声怪叫淹没在雷声中……

“爸！“与此同时，木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一位身形瘦弱的老人，猝倒在房内的窗户前，他的双眼鼓得老大，似乎死前正狠狠地瞪着窗外的某个人。

这条呈六十度的公路斜坡下，很快聚满一滩刺眼的血水，就算是肆虐的雨滴，也没能把它们清洗干净，血水里躺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面目狰狞的壮年男子。一辆摩托车车头正砸在小个子头部，眼睛都凸出来了。很显然，是人先滚下，车再砸上去的，真吓人！

“张天翼遇车祸了，老天开了眼了！”红玉疯了似的大叫着，冒雨跑到路面，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了她的长发，裹住了她有些蜡黄的半边脸，她颤抖着弯下腰，把散落在水泥路面上的钱，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夏日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张天翼死了！”“张家村从此太平了！”人们奔走相告，不一会儿马路两边就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都在激烈地谈论着这件事。

什么？说我死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活见鬼了，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敢诅咒我，刚才的钱呢？今天算是倒了大霉，这么多人，钱肯定没了，如今摔倒在地，全身还湿透了，不如先回家换件衣服。猴子这家伙，刚才还在呢，现在不知死哪儿去了，难道是又去……

张天翼感觉自己的头，如同撕裂般疼痛，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一抬头，发现很多人堵住前面的路，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刁民居然敢挡老子的路！真是不要命了，哎呀，好冷！算了，今天先放过你们，明日再找你们算账，老子有些撑不住了，还是先回家要紧。

“阿嚏！”张天翼抱紧了自己湿漉漉的身子……

“小马，我们不追呀？”他身后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说。

“追什么追，这小子暂时还不归咋们管，走，抓住这只猴子回去交差得了。”“哒哒哒——”两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渐渐消失。

“娘，老东西，你们去哪？”走到家门口，张天翼看到对面将近七十的老母，搀扶着七十多岁的父亲蹒跚往外奔去，他们竟没有看到自己回来了。

“老不死的，看见老子回来还往外跑，回来，回来！”奇怪，往日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两老小子准吓得颤颤惊惊。今儿个是怎么了，理都不理老子。行，等老子养足气了，有你们好受的。得，先去换件衣服，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张天翼用手撑着头，一步步踉跄地进了自己的卧房，开始换衣服。

奇怪，都到晚饭时间了，两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回来，唉，不管了，先弄点吃的。咦，这锅里还热着饭，妈的，桌上就一盆黄瓜。张天翼生气地将饭碗摔在灶头……

“咕噜——咕噜——”肚子在叫，他只得又抓起大碗，盛上一碗饭，“吧嗒！吧嗒！”吃了满满两碗饭，这才打着饱嗝进了卧室，要是他此时回头看一看，一定会被一个情景吓傻，因为他刚才吃过的饭，又回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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