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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雪》第10章 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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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足足维持了三天三夜,除了一些江湖散士,大多的人都在鄂州逗留了下来。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云谦的出现,还有那柄绝世寒刀。

根据阴老爷子的遗愿,将他的遗体葬在了九宫山上,因为是冬天,山上非常寒冷,所以也就几位阴老爷子生前交好的兄弟和阴洛风上山安葬。出奇的是,云谦也跟着上山了,他没有坐在轮椅,披着一件裘衣,持着一支玉箫,用同样的速度跟着大队走上山。

许多人都看见了,山下顿时议论纷纷,毕竟他头上还挂着“武林盟主”的帽子,一举一动都被人时时的关注着,更何况是这等大动静了。

有的人说云谦是服用了神丹妙药,治好了褪疾,有的人说他之前是装瘸博人情,还有的人说他可能是修炼了某种禁功,各种传言不断地流传,但却没有一样对云谦有利的。

早在八年前,这个俊秀的白衣青年,已经在他们的心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玉修长的手沾的肮脏不堪的血,沉静的墨眸映着的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面,还有那眉飞眼笑的背后,隐藏的又是什么阴谋?

这样的人,无人愿意尊重,相信,爱护,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恨意。

不知是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狂风从后方袭来,透衣而入,皮肤上的颗粒很快颤栗起来,还伴随着一连串玎玲之声。回首一望,只见一个残影从诸人头顶上越过,然后落在前方的一处高地上。

一身的黑袍,衣袖逸风而扬,冰蓝的弯刀在银面具的反射下寒光乍现,却罩不住那双盈盈生辉,却又不带一丝情感的冰眸。

黑衣人扫视四方,似在搜索自己的目标,就在诸人疑惑之际,高山上忽然传来一道惊呼:“血魂,那是血魂!”

抬头望上,一见是右叔,便知是安葬队伍下山了。右叔圆目大睁,频频指着那黑衣人,“血魂,我要杀了你,替老爷报仇!”

祭剑出鞘,右叔施展轻功愤然地跳下山,朝血魂刺去。

刀剑相碰,激起了一层火花,交鸣之声响起,震耳欲聋。剑断,血飞,右叔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之际,一口沫血喷涌而出,顿时没了力气。

诸人连忙朝血泊的方向冲去,阴洛风扶起右叔,输气入他体内,脸色才逐渐好转,“右叔,你现在感觉怎样?”

右叔艰难的呼吸几口气,“谢谢少爷,老奴没事。”说着他沾着血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指着眼前的那人,“血魂,那个人是血魂。”

无数双眼投过去,带着的是好奇和害怕,阴洛风立起身,正欲开口,却被纪白衣抢先:“谁是高炎?”

无人回答。

“谁是高炎?”纪白衣重复,语气已没有了之前的耐心。

这时阴洛风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站出,“老子就是高炎,你找我何事?”

血魂斜眼一看,确定他与描述符合,又是一个寒光闪过,腾身跃起,挥刀朝高炎斩去。

高炎大惊失色,名字都还没报上就擅自出手,这不符合江湖规矩呀!思绪还没转完,袭来的寒气却首先惊醒了他,容不得他多想,就在剑光几乎要亮瞎他双眼时,高炎仓惶的向后退了几步,但无奈血魂的刀势太快,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闪躲,扑面而来的寒气把他的脚步凝住,脖子变得很凉,很凉。

一脚踢在高炎的胸口上,鲜血朝天喷涌,落地的位置,和右叔与血魂之间的距离,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右叔至少还活着,而高炎已经没了呼吸。

江湖点穴高手,鸣指派掌门,曾一度叱咤风云,扬名中原,如今竟被一个连真名都搞不清的西域杀手一刀夺命,只能叹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岳父!”眼睁睁地又看着一个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阴洛风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状态。纪白衣居高临下睨着那具尸体,眼中有一丝愧疚闪过,很快又消失了,但这却恰好被一旁的云谦捕捉到。

那双眸,真的很熟悉,至于是什么感觉,他无法言说,也说不清。眨眨眼,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走前几步,正好对着纪白衣,“阁下,血魂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你既有胆量杀害我中原武林人士,想必也不会畏惧后人寻仇,何不报上名来,也给我们一个交代,可好?”

连质问都是面笑春风,和颜悦色,不愧是曾经的温润君子,诸人在心里暗暗赞赏,就算他有再多的不是,但现在他是在替中原武林出头,单凭这点,诸人也只能先把不满放在心底。

血魂低着头,沉默,并不回答。

云谦又笑,“阁下若是不愿透露,还请告知雇主姓名”

“纪白衣,”纪白衣打断,冷漠的开口:“我叫纪白衣。”

纪白衣?怎么感觉这名字像是针对自己的?他暗暗轻笑,摩挲着衣袂,“那在下是该称呼您纪兄,还是纪姑娘?”

对上云谦穿心的目光,那双眸不禁倏然暗下,不复之前的耀眼明烁。

“在下猜测,应该是纪姑娘吧?”

沉默不语,亦是默认,云谦是这么理解的。

“敢问纪姑娘,您为何要杀阴老爷子和高炎,可否告知原因?”

“受人之命,仅此而已。”八个简单的字,一点口风都不肯露,让人原本提起的精神,瞬间萎靡下去。

“那姑娘既然杀了人,为何还不回去?”

“还没杀完。”一句话让诸人立刻又警惕起来,纷纷开始祭出自己的武器,指着纪白衣。

“哦,那姑娘还要杀谁呀?”踏上高地,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规律的呼吸喷洒在银面具,上面的冰雪感受到热气开始融化,像是贴着玻璃的雨珠潸然落下,“是在下吗?”

手指正在募然的收紧,修长的指甲掐入肉里,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而唯一没有被面具遮盖的右侧颊变得更加苍白。面具后的一双眸,流转着一泓晶莹的秋水,猛然眨一眨眼,躲在面具后悄然地流下。

他的笑容依旧和煦,却是藏着刀的,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如微风吹过般舒凉,却是飘着腥味的,永远都是那样的不漏痕迹。

他明明就是这样的人,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的,可为什么早已冷却的心却像是被捅了一刀,那么的疼。

她还在期盼着什么?等待着什么?等待他看见自己而懊悔,震惊,还是恐惧?还是如若真的看见了他欣喜的神情,便扑过去拥抱着他?

呵呵,纪白衣真想笑,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他手上杀过的人,沾着的血,他是恶毒的,恶毒得可以毫不犹豫杀死自己。八年来,她每天对着自己重复,就是怕自己会一时心软而放弃杀他,可见面的这一刻,那一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身影,让她追忆起了那曾经的时光,自己还是忍不住的会想去原谅他的冲动,好在八年的等待真的够长,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还好还好。

纪白衣紧咬着唇,目光迎着眼前这位高自己半个头白衣男子,背脊倏然挺立,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不是。”简单的两字缓缓吐出,语气还有些生硬,接下来又道:“秦易。”

秦易,正是阴老爷子葬礼上辱骂云谦的狂徒,他来自江湖最悠久的家族秦家,曾经出过三位武林盟主,是以拂香剑法闻名。自从秦家家主秦放死后传位于秦易,近年来开始出现了衰败的现象,但有庞富的家蓄支撑,在江湖依旧占有一席之地。

云谦微微一愣,撇头望向躲在人群中的秦易,满是惊恐之色,忽地他扬起明耀的笑容,“姑娘,秦易是在下的一位好友,也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放过他?”

“滚。”语气不带一丝情感,举起刀横在两人之间。

云谦依旧伫立不动,笑容倏然敛起,转而变成的是严肃的面容,“姑娘要是想杀人,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半响,纪白衣手一抖,身体随着弯刀向前欺去。云谦微微侧了身,寒刀从脖子旁划过去,只觉有嗖嗖的寒气透衣而入,钻入骨髓。见没有得手,纪白衣及时收势,腾身凌空翻转,使出之前攻击武后的招式“苍鹰劈马”,刀从上落下,隐隐中还夹着破空之声。

劈下之际,只见云谦的袖中滑出一根莹白剔透的玉箫,单手持着向上一挡,在冬阳的照耀下,迸爆出刺目的火花。

黑影如墨,白影似雪,连连过了十几招依旧不分胜负,一场触目惊心的大战就地展开,一幕不漏,尽收诸人眼底。

实在无人想到,八年的时光,云谦的武功练到了如此地步,竟能与纪白衣这夺命魔鬼对抗。

虽说云谦在打斗中连连闪躲,没有发过一次攻击,但却并无落于下风,反而形成了相互制衡的状况。而在观纪白衣,招招狠辣,毫不留情,一不得手,下一招便劈得更快,变化更多,防守攻击运用有致,实在让人寻不出任何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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