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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雪》第8章 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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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阴洛风眉头一皱,疑惑不悦的神情在古铜的脸上浮现,这人不是去西域游历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只见一年轻公子把着折扇,笑吟吟地望着阴洛风。或许刚才大家的注意力太集中了,没有去注意身旁的人,他们居然没发现这人的穿着那么异类。在这大冬天里,他一袭翩然红衣,一条银丝软绳束系腰间,显出他挺拔的身材。折扇轻摇,有习习寒风拂过地面,裙角逸风翻卷,长及腰的三千发丝受到鼓动,反复不断的飘起落下,而那双墨黑的眸隐隐透着星芒,嘴角噙着风情万种的笑。原本以为这脸庞已经是绝世精品,可最耀眼的,却是胸膛上的牡丹花纹,一个男人身上的衣居然绣着倾城之花,实在是闻所未闻。

但这衣袍穿在他身上,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就像是为他量身而做,绝世风华展露无遗。

阴洛风眼中似有精芒闪过,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哦,慕公子有何话想说?”

这妖俊男子便是江湖慕大世家的大少爷,慕笑言。

慕笑言持扇朝阴洛风的方向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过身,面朝众人道:“诸位,慕某觉得,先不用管什么神器刺客的,现如今阴老爷子已仙逝,江湖不能一日无主,依慕某之见,是否江湖需举办一场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

原本寂静不久的前厅又开始沸腾,纷纷握拳抬手呼吁,“对,慕公子说的对,举办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

阴洛风有些惊讶,慕笑言什么时候说起大义的话了,尽管如此,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抬眸看向众人片刻,却闻一道微嫩的声音传出,“武林盟主不是还在吗?为什么要推选武林盟主?”

道出这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青年,那么大的场合,应该是跟着长辈一起来的,语气十分平淡,但诸人的心底确是翻起了惊涛骇浪,纷纷带着不同的眼神望向那青年。

青年身旁的老者圆目睁得老大,愣了一瞬,手才狠狠地拍在青年的脑袋上,低声骂道:“你小子胡说什么呢?管好你的嘴巴别乱说话!”

青年揉了揉脑袋,嘀咕道:“可我没说错话呀!”

“还说!”疼痛再次袭上青年的头部,“武林盟主即使你能议论的?”

青年毕竟没有真正了解江湖之事,原本还想反驳,老者圆目一瞪,只好咽了咽口水,不甘心的话吞了回去。

“我道是谁,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子板还没长开就急着出来混江湖,连规矩都还没搞懂。武林盟主,就算不是德高望重,那也得是有良心的人,那厮那云谦岂有资格坐上这至尊之位?”也不知是哪个狂徒说出了这句话,虽然是胆大妄为了些,但却说出了众人寄存心底许久的心声,都纷纷拍手叫好,就连阴洛风的笑容中也多了几分喜色。

在众人激情澎湃之时,忽听啪啪几片掌声从通往前厅的走廊响遏而起,紧接着一道和煦的男声悠悠传来:“好,说的真好,那么多年不见,秦大侠总算不再结巴了,话都能说得那么顺溜了。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年,江湖都快变天了。”

声落,无数人循着声音的方向回首盱瞜一望,纷纷露出惊惮之色。阴洛风站在前厅最高处,自然也看见了那两道熟悉的人影。他黑眸微眯,眄睨着幽暗廊中夺目的白色锦衣,拳头紧握,骨节之间发出了咔咔的声响,滔天的恨意笼罩全身,怎么也压不下。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云谦,你我又见面了。

模糊的两道人影在众人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冬日当空,阳光穿过厚密的云层,堪堪从屋檐下射进,光晕照亮幽邃的长廊,只见一男子坐在轮椅上,被身后的紫衣佳人推至前厅。

诸人陷入了沉寂,几百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缓缓前进的男子,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他居然会来参加阴老爷子的丧礼,传言他不是不涉江湖事了吗?怎么会在这?

勾结鬼毒教,暗杀江湖人士,挟持亲生父亲,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他怎么还敢出现?疑惑中带着浓郁的烈火,恨不得扑上去把他吞噬,却都被理智控制着,并没有做出某些出人意表的事来。

说是不能,倒不如说是不敢,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可以冒着牺牲生命的风险去杀了他。人总是自私的,会想着坐收渔翁之利,会想着不劳而获,但也有些人会为了权利,金钱,牺牲自己的生命。而在他们眼中,那道向前驶来的影子,无疑是后者。

白衣胜雪,所言不虚,密集的人群在震惊之余,自觉的在男子面前让出了一条道。轮子轱辘辗过雪地,悉窣声隐隐传来,冰雪溅袍角,瞬间在丝绸上融化扩散开来。

穿过人群,女子把男子安置在一个空旷的位置,才徐徐旋身走上前来,微微行礼,柔声道:“我家公子听闻阴老爷子的死讯,想来悼念他老人家,阴公子不介意吧?”

阴洛风凝眸盯着紫衣女子,眼中有怜悯闪过,很快又扬声道:“久闻夜珩小姐绝世容颜,倾城之姿,素有江湖第一美女之称,今日一见,所言果然非虚!”

阴洛风那么一说,便似两人从未见过,

紫衣女子自然就是夜珩,嘴角勾起,妩媚的娇颜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神情依旧是平静如水,不急不躁,“多谢阴公子赞赏,小女受之有愧。”

缓缓走下阶,在夜珩身旁停顿,转头端详着她白皙的侧脸,销长的眼睫和饱满的朱唇,依旧是那么的摄人心魄,酥媚入骨,可为什么他感觉如此的陌生呢?

鼻息喷洒在夜珩的耳畔,有了一些血色,却没有丝毫的暖意蔓入心底,阴洛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敛起神色,把目光重新移回前方,原本温煦的脸陡然变得寒冷,眼神犀利如刀。

遥遥雪地,熙攘人群,男子闲散地坐于轮椅上,三步之内的人频频后退,像是在躲瘟神。他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手轻叩着楠木扶手,发出有节奏的敲响声,每一声响似都代表着众人紧绷的心跳。乌黑长发从耳边垂落至肩,略有几丝从额角飘散零落至襟,清冽的眸毫不掩饰地凝着对方,看不出是何种心情。

暮雪漫漫压枝梅,初染艳花细雪飞,寒风幽拂暗香现,遍地尘霜仰冬云。

阴府花园,阴洛风伫立于花丛之中,衣決翻卷,猎猎作响,他刚毅傲然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绝,眼帘微闭,似在思索。

“既然诸位那么想让云某下位,那么云某也不好勉强,依旧是老规矩,三月之后,江南英雄台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诸人的心猛然提了上来又按了下去,温和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脑中萦绕挥之不去,眉心形成一个川字,这云谦到底是在干什么?

也是轮椅轱辘辗过冰雪的悉窣响声把静谧的气氛打破,驶至阴洛风身旁,披肩的白狐雪裘掩住了他的轮廓,只是隐约看见他的嘴角微扬,眺望着层层花海,“你在思索我?”

“是。”他没有否认。

脸上笑意更浓,随手拈起一枝雪梅,凑上前一闻,浮香暗动,“若是以前,你不会思索,更不会怀疑我的话。”

“只能说我以前是瞎了眼,错看了人,错信了人,还好人总会成长会变,我总不能再错下去了。”阴洛风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面色没有丝毫波澜,但眼眸中明显蕴藏着强烈的杀意。

他默然垂首,着自己的双腿,“你我说话,需如此生分吗?”

“生分?”阴洛风嗤之以鼻,缓缓弯下腰,双手抵在轮椅扶手上,深邃的眸倒映着一张悲凉的脸,“云谦,你说这话时,有没有感到羞耻?你心中若有我们一丝丝的位置,我又怎么会和你生分?旭儿怎么又会死?笑言怎么会离开中原?夜珩又怎么会被那鬼医玷污,失去了贞洁?云谦,我不求你能以死谢罪,你只要永永远远呆在云天山庄就可以了。可你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重新点燃我想杀你的冲动?!”话到尾时,声音不禁变得有些嘶哑,是悲痛和愤怒的结合。

雪落无声,寒风刺肌骨,阴洛风口中不断吐出雾气,喷洒在云谦不知是被冻得苍白,还是原本就如此冰凉的脸上。

“我没有。”一句简短的话从他口中悠悠传出,似乎还有些生硬,抬目接过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无力的道:“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杀旭儿。”

怔忡片刻,随后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角却没有丝毫笑意,无限的凄楚与恨意凝于含泪的眸中,右手缓缓上前,手指穿过云谦披于肩上的白狐裘,发毛撩着皮肤,有微微的□□侵入神经,却没有停止前进。触及冰凉的肌肤,手指紧拢,脖子已被牢牢掐住,“云谦,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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