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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竹夫人》第35章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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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好久不见。”

看到将近半年不见得沈子苏,沈从玺毫不掩盖心中的激动之意,离家远游的浪子最为思念的便是许久不见的亲人。

“大哥。”少年勉力挤出一个微笑。

察觉对方的低落,沈从玺颇为好心的想要问清楚原因,只是还未开口便被王启年挑开话头。

“大少爷,老爷正在书房等你呢,让你一回来就去看他。”

沈从玺微微皱眉,对王启年打断两人相见有些愠怒,但也不好表现什么,索性作罢。

“二弟,我先去书房了。”

“大哥慢走。”

柳溯之听着兄弟二人简单的对话,啧啧称奇,上前调侃道:“别人家的兄弟许久不见,不说眼泪汪汪,怎么也得说上好久的话,你俩可好,刚进门两句话就没了。”

兄弟相见吗?沈子苏不自觉的揉着下巴,淡笑出声:“有些东西有了裂痕,便有了隔阂。”

“但那是你大哥。”

柳溯之对他的表态颇为不满。

“我甚至想过,他有没有参与?”沈子苏环顾着身前几人,王启年、柳溯之还有客居与此的季清浅几人闻言沉默,心知肚明。

在其位谋其职或许是一个为臣子者奉为圭臬的话,可当自身的地位与亲人相冲时候,一个人作何选择,便成了决定他余生的决定。

没有人清楚沈从玺离世哪天是有何想法,也是后来才听人说,未老先衰的他在最后一日,一个人倚在一颗巨树之下,看着天空怔怔的愣神,言语有大段大段的空白,或许,他是在忏悔。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虽然这都是后话了。

“你爹他确实够意思,给老头儿我整了不少好酒,文渊小子,快去厨房帮忙弄两道下酒小菜来。”柳溯之瞥了他一眼,极为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沈子苏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小声嘀咕道:“你不是我爹的师祖么,用够意思这种词是不是不太合适?”

数日前几人回到扬州沈家,沈文佑满脸喜色的出门迎接,结果再看到骑着驴跟在后头的柳溯之时候忽变了脸色,似是不确定的远远望了几眼,当即倒头便拜,口中高呼“师祖”,惊得正在和柳老头儿打趣的花蔓文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知道,还不赶快去?”柳溯之得意非凡的斜睨着他,叫嚣道,“把老头儿我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院内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季清浅当先表态:“后苑海棠、荷花开的不错,听王管家说终年不败,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我去看看。”

黎若夭紧随其后:“浅浅我和你一起去!”

花蔓文:“我知道我知道,我去跟你们讲。”

莫呆尘:“慧法大师说我手上沾染太多血气,需要静心养气,我也去后苑了……”

王启年看着四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顿时老泪纵横,哭丧着脸问道:“我能跟着去吗……”

“不许!去给我拿酒去!”柳溯之花白美髯几乎要气得翘起来,脸涨得通红,“混账小子,这么不解风情……不对,不解……不解啥,唉文……文渊小子?”

柳溯之回过神来定睛细看,可哪里还有沈子苏的影子?想来亦是受不了他的老不正经,匆匆跑开了。

“柳大老爷……”

“嗯?启年你去忙吧。”

“得嘞!”

待几人离去,柳溯之微微侧身看向一旁,轻声问道:“怎么,敢做,不敢见我?”

“非也非也,只是在想见到您后该如何开口。”

“龚大人可真小心。”柳溯之话中不无讽刺,眼中却十分复杂,似有遗憾,似有歉然,“过来好好说话吧。”

“是,师祖大人。”

院墙转角处走出一道士打扮的老者,正是顾沅芷的师父,客居与沈家的公西贺,或者说,龚西河。

柳溯之看着真实年龄并不甚大,面相却极为苍老的公西贺,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人多愁故而先衰矣。”公西贺并不在意的摇头笑道,“如果我说,你我年龄相仿怕是也有人信的。”

柳溯之沉默无言。

“看师祖身体尚算硬朗,不知道师父可好?久不曾收到传书,我与沈师弟颇为挂念。”

“苏良已去,不复人世了。”

公西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过震惊,也未见有多少悲伤之色,神色依旧恭敬而从容:“自十多年前,我下山入仕时候,师父的身体便愈来愈差,能撑住这么多年,已是十分安慰了。”

“哼。”

听出柳溯之的不悦,公西贺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道:“师祖切勿动怒,身体要紧。”

“你盼着我死不成?我死了,便没人能破得了你的局?”

“这……西河并不认为师祖可破。”

话语虽然倨傲,神情却相当恭敬,只教人生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可他柳溯之又岂是小心气之人?

“你倒是自信的很啊,龚西河,你以为隐于朝中为祁渊指点三年江山便可傲视一切了?你忘了你是谁教出来的了?”

“都是为了大夏。”公西贺躬身作揖,语气依旧淡然,“虽九死其犹未悔,况且,师祖应当知晓我这么多年做了什么。”

“当然知道,明面上是暗中助力祁家和九州大夏各大世家针锋相对,其实是为了让他们和柔毒自相消耗,对吧?”

“师祖果然非凡,本以为您只能猜到前半部分。”

“我也是在沅芷离开后才想到的。”提及顾沅芷,柳溯之脸色稍沉,语气亦是森然,“留溪叶澜论辈分算你师叔,你和顾苍宇竟然将她也算计在内。”

“以留溪叶澜的身份,引导顾沅芷追寻真正的身世,然后留溪叶澜适时发力,让顾沅芷回到柔毒,这样那些世家之人便会将目光投向别处,比如,如何挑起柔毒和大夏祁家的争斗。”

公西贺淡然一笑,异常平静的接下柳溯之的话题继续分析,“但这时候只需稍稍费力,便可让柔毒知晓真正出手之人是那些世家,这样两者便可相互消耗,祁家便可省去大半力量,一石二鸟。”

“如果留溪叶澜没有将沅芷领会柔毒呢?你又安排谁去逼她?”

“祁晨荇。”

“果不其然,莫呆尘也是他手下的人吧。”

“不错。”公西贺有些惋惜的叹口气,“不过昨日我与他细谈,却发现他似乎有脱离的意思。”

“这孩子我保下了,你们谁敢动他,先问问老头子我。”柳溯之向前轻踏一步,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公西贺眉头微皱,却也不得已接受了这一结果,道:“好,那明日我便下令撤走其他监视义从。”

“既然说到这儿,干脆一起说完,容不容老头子多问两句?”

“师祖细问便可,落子已近结束,没什么可隐瞒得了。”公西贺淡瞥一眼,神色深沉非常。

柳溯之点点头,捻须思忖片刻方才开口:“季清浅、黎若夭两个小娃儿也是你和祁渊的手笔吧,撤了他。”

“这两人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过是为了给雀翎派提个醒罢了,撤便撤吧,无甚大碍。”

“也请你对沅芷稍稍缓手,毕竟她也算你的半个徒儿,多谢了。”

天光之下,柳溯之神情肃穆,并掌躬身,向公西贺作揖表示感谢。

“使不得使不得,师祖您这可使不得。”公西贺赶紧上前搀扶,让师祖行此礼,实在是天理难容。

“无妨。”柳溯之淡然一笑,掌心向上轻声道,“你被逐出此我门下,把蚩行令交出来吧。”

“师祖?”

“还有一些事我需要细细考虑,嗯,还要称赞祁家三个小娃子一句,演习演得不错,我差点以为他们是假装不合,实则一心,看来还是老头儿我太天真了。”

“师祖何出此言?”

“大厦将倾,一木难支,我等着祁家身死的那一天。”话音方落,柳溯之拿过蚩行令,转身离去。

公西贺沉默片刻,朝老者背影喊道:“祁家不会倒。”

“可祁渊已经倒了。”

柳溯之的声音远远传来,公西贺听在耳中如晴天霹雳,脸色顿时灰白。

“皇上倒了?不可能不可能,完全没有消息,师祖一定是在骗我。”公西贺在不复最初的从容,神色慌张的朝一侧无人处喊道,“封蒙,长安可有消息?”

空地之中顿现一人,来者恭敬答道:“回大人,并无消息。”

“那便好,那便好……”

“大人?”

“无妨,方才你听到了什么?”

“属下失职,方才偷懒昏睡,并未听到什么。”来者机敏答道。

公西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挥手示意对方离去,须臾之间,再不见人影。

“我布局多年,几路藩王、大小世家皆被说动……呵,师祖大人,这次您可是要失算了,就算圣上驾崩,还有我龚西河,大夏,必成万年雄国。”

距离不远处,后苑入口一缕青丝悄然被风吹起,隐去一双复杂难言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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