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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修仙》第14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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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下自然什么人或妖也没有。

只是那断了的半截锁链一头缠着井盖,另一头竟连着那尚存几分灵力的法阵。

“常人修道凭的是灵脉金丹,即便先天再不济,后期靠着灵药法宝或是勤修苦练亦可改善。而妖不同,仅凭血脉,便决定了强弱。”

但也因为这样,越强大的妖物,他遗留下的气息就越难消抹。

“那个法阵的阵眼上,有陵初的血迹。”

杜若神情几度变化,最后长叹一声,“也罢,总算不是白来一趟。”

尽管事情好像朝着更复杂的方向去了。

今夜的晏辞似乎格外有耐心,不但同她讲起一些杜若闻所未闻的“常识”,还破天荒的放弃了御剑,拎着断澜同她并肩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虽说不用被挂在剑上迎风飘扬的确很好,但是段府离逸源居怎么也算不得近,照这么一步步走下去,八成是要走到天亮呀······

杜若偏过头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哈欠,用力眨掉眼底的水光,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身侧的人。

只见晏辞神色端正,目不斜视的踏出一步,随手将面前挡路的树枝拨开,示意她走在前方。

“······也不是什么妖都能留下气息的,比方说这棵刚凝神不久的梧桐,即便你将它砍做柴片,待到明日大雨一冲,便寻不到任何踪迹了。”

趁着夜黑风高打开枝叶沐浴月光的梧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迎面走来那两人的样貌,就被这轻飘飘一句话吓得一哆嗦。

夭寿啦,救命啊!

骤然一阵风刮过,原本好好待在前方路段上的高大梧桐树剧烈抖动起来,在杜若惊恐的目光里,迅速的连根拔起,以一种令人咂舌的速度蹦走了。

“······”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留在那里。

“它它它它它它·······”杜若抖着手指向那个坑,张口结舌。

现在的妖怪都这么随便了吗?一言不合就暴露真身?

晏辞没理会那抖抖簌簌落荒而逃的树妖,很自然的绕过那个土坑,道,“永宁城确实有古怪。”

杜若回过神来,见他走在前面,赶紧小碎步跟了上去,“怎么啦?”

“不该有这么多妖物聚集在京都。”

京都是天下脚下,繁华热闹,人气自然鼎盛。两界种族有别,即便有那么少数几个喜欢同人相处的,也绝不会扎堆在这么一个地方。

杜若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迟疑着说道,“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法阵什么的······也很奇怪。”

最怪的就是我家,她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又添了一句。

晏辞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道,“乌合之众罢了,不必担心。”

他的语调略微上扬,眉眼间皆带着些许掩不住的傲气,倒将他淡漠至极的面容,平白添了几分张扬的人气。杜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怔了怔,总算发现了先前一直被忽略了的问题。

“晏公子,你似乎······很高兴?”

这人面上素来看不出情绪,高不高兴也让人难以察觉。但他今晚似乎格外反常,先前没察觉还好,等到这么一问,杜若才发现他竟然零零碎碎的同她说了一路的话。

实在是反常过了头。

她问的小声,只是夜深寂静,晏辞自然听见了。

他放缓了脚步,杜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着走着,又习惯性的落到后面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紧走几步追上去。

待杜若走到身侧时,他才低声应了一句,“嗯”。

紧接着,他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偏过头看向她。

杜若不知道他忽然停下来做什么,也只好顺着对方的脚步停在原地。她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晏辞浅色的唇角忽然勾起一点弧度,他微微抬起下颌,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了两下,眼瞳里揉开了细碎的微光。

要命。

杜若脑子里好像炸开了一朵烟花,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人,好半天才意识到他竟然笑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晏辞笑的模样,上回在锁襄楼她就已经领教过雪山冰化的杀伤力。但现下的情形与当日又大不相同,主要是因为那时的自己对这人心无旁念,面对起来自是坦然的多,再就是那回的笑容转瞬即逝,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对方就又换回一惯的冷脸了。

哪像现在,现在·······

晏辞完全没有半点收敛的迹象,发现她的视线后唇角笑意更甚,就连平日里总是凌厉冰冷的眼眸,也不由得跟着弯了弯。

杜若呆呆的看着他,右手无意识的捂住心口,那里似乎有什么正隔着层层衣料猛烈撞击着,仿佛一个不留神,便要从她手掌下挣脱而出。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傻,又不矜持又丢人。但不管她在心底怎么嫌弃自己,也没办法将目光从对方脸上挪开分毫。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晏辞见她半天没反应,竟还走近两步,浅色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轻声道,“很高兴。”

夜风将他身上惯有的冷香送到鼻端,她曾无数次从对方衣袍上闻到过这个味道,仿佛还卷带着山崖上风雪的清冷,兜头盖脸的扑面而来,她本就晕陶陶的思维这下更没法转动了。

两人的距离似乎······太近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先一步顺着他的话软声问道:“为什么高兴呀······”

晏辞抿了抿唇,垂下眼睑,不做声了。

杜若只觉得心尖尖上好像被一簇轻絮扫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胸腔里的物件扑通扑通跳的飞快,竟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电光火石间,她忽然理解了那些街头恶霸调戏良家妇女时的心情。

杜恶霸弯下腰,将脸凑到晏辞面前,果不其然捕捉到对方眼底还未散去的笑意,也不知哪来的胆子,还得寸进尺起来:“告诉我嘛······”

她面色微红,额角发丝被风吹的凌乱,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黏腻。晏辞一低头,就见她撑着膝盖,眼角都染了层浅浅的红霞,弯下腰咬着唇瓣自下而上的看过来。

晏辞忽然就想起年幼时,应敛霜曾偷偷从山下带了一盒糯米糕,硬是往他袖里塞了半个过来,美名其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圆润软棉的团子外裹着层白白的糖霜,轻轻碰一下指尖就沾了满满的细粉。

不知怎么就冒出这段不合时宜的记忆来。

杜若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神色微妙的变了变,最后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

“好不好呀?”杜若觉得有趣,鬼使神差般,拿额角轻轻撞了下他的下巴。

撞完之后,晏辞还没有所表示,她自己倒被吓了一跳。

如果放在平日,她是决计不敢也做不出这些举动的。但今晚不知怎么的,从一开始晏辞对她笑的时候,好像就什么都不对劲了。

就仿佛那个人身上平素带着的疏离霎时荡然无存,引得她不由得放肆起来,满心满眼里只想着同他更凑近一些。

“你说······”晏辞却没有在意她的举动,只蹙了蹙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苦恼。

“嗯?”

“······爱的要死了……没有就不行了······”他含糊不清的快速吐出几个词。

杜若没大听明白,但也料想到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他说的实在太快,声音也太小。她正准备开口再问,话没出口,又生生咽下去了。

晏辞面上还是一派镇定,然而她的目光只需往旁边一移,就能见他连耳朵尖都是红透了的。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听到的回答,觉得异常耳熟。

“可是谁叫我爱他爱的要死了,没有他就不行了呢?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往上凑啦。”

昏沉的脑袋让风一吹,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杜若还没来得及收拾情绪,热意便又飞快的袭上了双颊。

她羞窘的想一头扎进那个土坑里,万分悲愤的想着,果然,果然是趴在井口听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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