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宝的离开像是一个导火索，彻底将萧晗炸的体无完肤。

萧晗是顶着项昊未婚妻的头衔进来的，被他这么直接抛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来说，不止有气愤与不满，更多的是屈辱和难堪。

舞池里的其他人已经停下，对这场闹剧议论纷纷，只有李天翰对此视若无睹，领着薛小妹继续踩着拍子回旋。

“我们不跳了好不好？”她默默想扯回手。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况且曲子还没完，继续。”

偌大的场地，只有他们二人还在跳，薛小妹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垂下去几分，李天翰故意让她背对着沈文涛所在的方向，凑近她耳边低语，做出一副暧昧的样子。

薛小妹偏开一些，“你说话别离这么近，我听得到。”

李天翰看到沈文涛越来越近的步子，放在薛小妹后腰的手突然收紧，将她抱进怀里。

薛小妹一惊，用力推开他，“你做什么？”她后退了两步，撞上了走进舞池的某人，“文涛哥？”

薛小妹站在他们两人之间显得不知所措。

在上流社会的舞会中，争舞伴的事不算少见，不过两个富家公子哥争的是薛小妹这个穷丫头就稀罕了。

看着他们俩毫不相让，薛小妹有点头疼，她的脚很痛，不想跳，只想坐下休息。

她走到椅子上坐下，想拿手帕的时候摸到包里一盒子印泥才惊觉自己差点忘了今晚的任务。薛小妹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男学员，“请问，从校长室那边的小路绕过去，是不是回宿舍比较近？”

“嗯，不过那条路没灯，这么晚了不太好走。”

“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走慢一点就行了，谢谢你。”

薛小妹起身后，男学员坐在了她原先的位子上。

离开会场前，薛小妹拉住了沈文雨，“文雨，我这里有份礼物，等文涛哥从舞池里出来，你可以帮忙给他吗？”

“你怎么不自己给他？”沈文雨并不打算伸手接薛小妹手里的小盒子。

“你可以帮忙吗？”薛小妹仍坚持这一句。

沈文雨似乎心情不太好，半天才接过盒子，“我帮你给就是了。”

“谢谢。”

薛小妹拖着一瘸一拐的步子悄悄出了会场，慢慢走向校长室，心里祈祷着李天翰一定要快些追过来才好。

舞池里的斗舞很快结束后，两位主角都在寻找薛小妹。李天翰走向她刚才坐的地方拎起那个男学员询问，沈文涛则是被妹妹拦住了。

沈文雨把盒子扔给他，“薛少琪给你的。”

“她人呢？”

“我怎么知道？”

沈文涛再抬头时，连李天翰也不见了踪影，刚才薛小妹坐下的位子也是空空如也。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全新的男士手帕，怎么忘了，他以前的那条手帕还一直在她那里。

匆忙跑出会场的李天翰在校长室前不远处追到了赤脚行走的薛小妹，“你怎么不穿鞋”，他跑上前拉住她，“为什么一个人提前走了。”

“我的脚好痛，怕等会你们又要找我跳舞，就跑了。”她的脚后跟红了一片，不过那不怪高跟鞋，是她刚才用石子砸的。

“先找地方坐一下。”李天翰左右看看，扶着她进了办公楼，“到我爹的办公室休息一下，你都这样了还敢走路。”

薛小妹心里已经欢呼起来，面上却不敢表露，还是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弱弱的问，“这样好吗？私自进校长的办公室，他不会怪罪吗？”

“我进我爹的地方，还需要报告吗？”李天翰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扶着薛小妹进屋。

“谢谢。”

“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倒点水。”

每天下班前都有助教会打扫校长办公室，这个时间进来肯定是没有热水的，只能去一楼的热水房打。

在李天翰出门之前薛小妹拽住他的衣袖问他，“你都不热吗？在会场里那么闷，又跳了半天的舞，你还穿着外套，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吧，要不要去换一件？”

“你要我在这里换？”李天翰痞笑着凑近捏了一下薛小妹的脸，“不过你说的也对，确实有点热。”他放下水壶脱去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这才重新出门去。

薛小妹屏住呼吸，确认他的脚步声远去后，迅速跑到门口拉开门瞧了一眼，左右无人。她摸出李天翰口袋里的钥匙，在包里准备好的印泥上左右两面摁了一下，又仔仔细细用手帕擦干净钥匙上的红印油，乖乖坐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背都冒了些许汗，做贼，果然是会心虚的。

李天翰半天才拿了水壶回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喝吧，休息一会我送你回宿舍。”

“谢谢。”

这一份印泥，算是她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只是她还是不懂，拿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钥匙有什么意义呢？是要偷什么文件，还是为了查证什么事情？

晃眼就是清明。

薛小妹特意请了一天假来烈士园林看薛少华。

她来的比较早，其他墓碑旁都还没有放东西，薛小妹蹲在墓前仔细清理细碎的杂草，“哥，我现在还能叫你哥哥吗？你会知道，我不是你妹妹吗？真的很抱歉呢，代替了她……”

薛小妹常常在想，如果是真正的薛少琪，在得知了哥哥的身份的时候会怎么做呢？缄口？还是跟她一样的义无反顾？答案是没有答案，因为她不是薛少琪。

她蹲的有些久了，腿都麻了，艰难的想要起身，一双来自身后的手扶住了她，薛小妹惊讶的回头，“文涛哥？”

“慢点。”

“你来了……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怎么不叫我？”

“有一会儿了，看到你在和少华说话，我就站在外面没进来。”在这方面，沈文涛很尊重她的隐私。

薛小妹松了口气，她弯腰提起了篮子，“我都说完了，现在需要我走开，让你和我哥哥好好聊一聊吗？”他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说吧。

“不必了。”沈文涛牵住她的手面向墓碑，“少华，很抱歉，这么久我都没有来看你，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薛小妹转过头看他，沈文涛低下头和她对视，深情又专注，“我很喜欢少琪，想要一生一世照顾她，你同意吗？”

他问的究竟是薛少华，还是她，恐怕只有沈文涛自己清楚。

他的双眼里充斥着满满的深情，几乎要把她吸进去，薛小妹很想要点头，可是心里梗着的结让她生生转了回答，“能，让我想想吗？”

她现在不是可以不顾一切去爱的身份。

“好。”沈文涛的双手轻轻放在她肩上，“你慢慢想。”

薛小妹的确想找个时间坐下来静静的思考，可是最近事情多到让她无暇顾及那一场告白。

医院空旷的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跑了过来，薛小妹蹲在抢救室门口，双手抱着膝盖，目光呆滞，薛父在两个小时前就从那里出来了，她还是一动不动。

沈文涛与项昊蹲在她面前，“少琪，伯父他……”

顾小白闯进了抢救室，灯早就灭了，病床上空无一人。

薛小妹缓慢地抬起头打量来人，来的不止他们三个，还有杜枫、韩旭以及高美仁。她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薛父病逝了，需要有人来帮忙。

“你们都知道了？”她推开想要来扶她的两只手，撑着墙起身，“我去请假。”

“我陪你。”

“我想自己去。”薛小妹一步步朝着护士长的办公室挪动，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让她有些看不清去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停了下来，背朝后面的人低低抽泣着说，“求求你们，别跟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的话让大多数人停下了脚步，唯有沈文涛还在远离她三步之外跟着她。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转过走廊，退出大家的视线，杜枫拍着项昊的肩膀安慰他和顾小白，“少琪虽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但是看得出来她外柔内刚，你们不必太担心。”

“嗯。”

下一刻，沈文涛的叫喊声传来，“叫医生。”

他们几个慌忙的跑过去，发现薛小妹昏倒了。

是啊，怎么忘了，她再坚强，也只是个没了哥哥又刚刚丧父的小姑娘而已。

嗓子很干，眼皮也很沉，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薛小妹闭着眼睛也不能踏实入睡，抓紧了身旁人的手，像是海上的浮木不肯放手。

沈文涛反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说，“你们先回去吧，替我请个假，我今晚留在这里陪少琪。”她这个情况，他是绝对不能走的。

韩旭和高美仁对视一眼，走出了病房。

项昊坐在床的另一边，“沈文涛，明天一早我过来和你换。”

沈文涛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双眼仍是一动不动盯着薛小妹，半天才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她的。”

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薛小妹一直挣扎个不停，嘴里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偶尔发出几句难耐的哼声，即使在梦中也这么压抑吗？她的隐忍听得沈文涛直心疼，忍不住伸手抚平她的眉心，“你梦到了什么？你在害怕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直觉告诉他，薛小妹隐瞒了一些事，她的双眼里总是藏着他看不懂的忧愁。

梦里确实有很可怕的事情，但是不能告诉他。

薛小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她拿着一份东西走进病房给重病的父亲看，那是她被组织接纳的证明，成功的完成第一次任务，以及有薛少华妹妹这个身份，她现在已经是新一任的“百灵鸟”，在此之前，这是薛少华的代号。

抢救室的灯灭了，她也醒了。

拉住她手的父亲已经不在了，现在握紧她右手的人，是……李天翰？怎么会是他？昨晚他分明没有来医院。

李天翰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靠着椅子双眼闭上似乎在打盹。

尽管薛小妹的动作已经尽量的放轻，仍在抽出手的时候弄醒了李天翰，他揉着双眼打了个呵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一直守着我？”昨晚真的是他吗？薛小妹不是很确定。

“姑姑打电话给我，我就过来了。”不算承认也不是否认的回答。他扶着薛小妹坐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用勺一点点喂给她喝，“伯父病重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因着身在病中，薛小妹无力推辞他的照拂，只能张嘴乖乖喝下他喂来的水，微微点头以示感谢，“谢谢你。”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先让身体好起来才能料理好伯父的事。”他的手压在薛小妹头上揉了揉，这样亲密的举动让薛小妹微微皱起眉，可惜李天翰没能看到。

李天翰离开病房没多久，沈文涛就进来了，他手里拿着家里厨师煮好送来的鸡汤，还有两盒医生刚开的药，看到薛小妹坐起来，他反手将门关了起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说的话和李天翰一样呢。

沈文涛放下手里的东西，掌心贴上薛小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烧退了。”薛小妹没有抗拒他的动作，他坐在床边拉过薛小妹的手给她按摩，“放松一些，昨晚一直弯曲着，我帮你舒缓一下。”

“我昨晚……”

“你好像做了噩梦，很用力握着我的手不放。”

昨晚，陪着她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