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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浮生》第三章 痴人痴梦痴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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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记得昨天三少告诉她,让她等他,他一会儿就回来。可是她在后花园等了很久很久,没有等来三少,却等来了他要娶苏家小姐的消息。他一夜未归,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是今天早上出来买菜的时候突然想来看看静园,她记得他说过,有一天会让她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一切像是命中注定,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女人笑着从这里走出来,而这个女人不正是昨天晚上大家说的,三少要娶的那个苏小姐么。昨晚三少要娶苏小姐的消息在黎家传开后,很快便有好事的人找来了印有苏小姐照片的旧报纸。李云承认,照片上的人确实很美,没想到真人竟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是啊,她才应该是三少的妻子,他们是门当户对的一对璧人啊。李云只是黎家管家的女儿,她明白自己不应该爱上三少,但是爱就是爱了,她又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呢。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能永远和三少在一起,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她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了,她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回家的路上,苏宛清满心忐忑,她清楚现在回家要面对什么。果然,刚进苏府,就看见苏老爷苏恒远和苏太太坐在客厅沙发上,她的两个哥哥苏之卫和苏之国分别站在父母两侧,看样子都是在等她回来。

“说,昨晚干什么去了?”苏老爷面无表情,但冷峻的语气已经透露出他现在的心情。

“宛清,听说你昨天去许家了?”苏之国关心地问着。

“是的,我去世铭哥哥家了。”

“跪下”,苏恒远突然动怒了,“你是什么身份,他许世铭又是什么身份,居然跑去人家婚礼闹,还想嫁给他,真是丢尽我们苏家的脸!”

“哎呀,老爷,清儿又没有做什么,这不是回来了么,他许世铭不也结婚了么。何必发这么大火呢,”苏太太赶紧来熄火,“清儿,快给你爸爸赔不是,告诉他你以后不会再这么糊涂了。”

“我没错,世铭哥哥是我喜欢的人,我去找他要一个说法而已,我追求我的爱情有什么错吗!”苏宛清理直气壮地反驳起来。

“你……”,苏恒远简直要被苏宛清气疯了,从小他最宠爱这个小女儿,可没想到自己的宠爱竟把她惯得这么任性,“我告诉你,别再想着什么许世铭了,下个月初八,给我嫁到黎家去,好好做你的少奶奶!来人,把小姐给我关起来。”

苏宛清没想到自己的婚期竟然这么早就定下来,她想反抗,甚至恨不得离家出走,她不要嫁给什么黎少爷,她只爱许世铭。看着苏宛清一脸的痛苦,苏之卫赶紧将她带走,“宛清,听话,先回屋待着,”边说边指使着下人将她带回房间,因为他不先把妹妹带走,父女俩一会儿不知还会吵成什么样。

苏宛清正在气头上,又被人拉着走,刚一动,牵动了膝盖上的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咝……”

“怎么了,清儿”,苏太太这才注意到苏宛清膝盖上受了伤,赶紧上前询问。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苏宛清甩开所有想要扶她的人,大踏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苏恒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黎景烁回到黎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家里异常的平静,好像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这也好,既然没人找我,我也不主动去提,就这么耗下去,看谁先没耐心。黎景烁边这么想着,边朝餐厅走去。明明已经是午饭时分,餐厅里却没有人。黎景烁有点累,也懒得去管为什么,刚倒了杯水,就见管家李叔,也就是李云的爸爸焦急的跑了过来,还没等黎景烁开口,李叔突然跪在他的面前,哭着说:“三少,求求你救救小云吧。”

“云儿?她怎么了?”

“夫人……夫人她……”还没等李叔说完,黎景烁就冲了出去,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当他赶到后院的时候,看见一群下人围着大太太和二姨太,李云被两个家丁一人抓着一只胳膊跪在地上,旁边的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碗药正要往她嘴里灌。

“住手!”黎景烁愤怒地推开抓着李云的两个人,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恶狠狠地盯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烁儿,”大太太显然是有些惊慌,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会跑来坏事。

“有我在,我看谁敢动她。”黎景烁对着众人一声怒吼,然后轻轻地擦去李云脸上的泪水,此刻的他的心被揪成了一团。如果他晚来一步,可能就会永远失去怀里的人了。“云儿,不要怕,有我在,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李云无声地点了点头。

“烁儿”,大太太已经恢复平静了,“你父亲说了,苏小姐你是必须要娶的。所以我今天会这么做是谁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见黎景烁没有说话,大太太顿了顿,继续说到,“作为黎家的儿子,我们黎家是怎样的地位你自己应该清楚。所以,黎家的利益是不允许任何人阻碍的。今天是被你拦下了,我可以先放她一马,但你若执意不肯娶苏小姐,非要这个女人,那么,我敢保证,下一次她的死法会比今天更惨!”

母亲的一番话让黎景烁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如果自己有一千种方法保护李云,那么他的父亲就会有一万种方法去伤害她。他不得不慎重对待母亲的这番话,而且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想到什么有效的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尽管已经是民国了,可在这样一个手握大权的家族里,随便死一个丫鬟,根本就不值一提。想到这里,抱住李云的双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

见黎景烁迟迟没有反应,大太太知道他一定是动摇了。其实她今天根本没打算让李云死,黎景烁能刚刚好救下李云,都是她在刻意拖延时间,李叔去求救也是她放去的。她就是想让儿子看到这一幕。毕竟,真的害死了这个女人,一定会彻底伤了他们母子间的感情。

一直站在一旁的二姨太也忍不住开口了:“烁儿啊,你就听老爷的话,娶了苏小姐吧。昨晚上两家已经把婚期定了,就在今年的腊八节,只有十几天了。其实她也是个美人儿,娶了她你可一点也不吃亏。”二姨太本想着劝劝黎景烁,却没想到这话反而刺激了他。

“就算她是天仙下凡,我也不可能娶她!我这辈子只要云儿一个。”听黎景烁这样说,李云是感动的,却也是怀疑的,因为今天早上她是亲眼看到苏小姐从静园里出来的。

“三少……”李云双眼含泪,痴痴地望着黎景烁。

本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动摇了黎景烁,但没想到他还是说了这样的话,大太太怒不可遏,“你最好好好考虑我说的话,不然老爷要是亲自动手,恐怕这丫头连全尸都留不了!”说完,和二姨太一起离开了,围着的下人们也都随着她们俩走开,院子里一下子只剩下黎景烁和李云两个人。

相对无言,他们都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在哪里,只能拥抱彼此,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体的温度。

苏之国带了医生到苏宛清房里帮她又检查了一遍膝盖的伤口,确认不会感染后,准备起身离开。苏宛清却抓住了他的手,眼圈红红的望着他:“二哥,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我和世铭哥哥的感情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只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什么黎三少,二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看着妹妹这副可怜模样,苏之国确实于心不忍,但又能怎样,这忙也不是他想帮就能帮的。所以,他也只能无奈地回复她:“宛清,别傻了好不好,不是谁要拦着你,不让你们在一起,而是他不要你了。许世铭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你还想怎么样,嫁给他做小妾?你那么爱他,你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爱?”苏之国的话似乎是触动了她,抓着他的手慢慢的松开了。趁着这个机会,苏之国逃也似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痛苦却无能为力,但他更不能看着她嫁给许世铭那样的穷人,那样只会丢尽他们苏家的脸,也会让他们苏家失去唾手可得的利益。所以,他是愿意也是希望她能嫁到黎家的,他自认为,那里才是能带给苏宛清幸福的归宿。

苏之国走后,苏宛清的房门就被锁上了,这是苏恒远的吩咐。她无处可去,只能在房间里待着。蜷缩在沙发上,不经意抬起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蝴蝶风筝。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春天,许世铭兴冲冲地带着她去放这个自己亲手做的风筝。苏宛清不想再看,低下头来,却见自己一身红衣,那是她特意为许世铭穿的,而他却根本不屑看她一眼。

她不愿再睹物思人,干脆去练练书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当她一笔一划地写下“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打在宣纸上。看着纸上那漂亮的蝇头小楷,不正是许世铭手把手地教她写的么。苏宛清写不下去了,干脆扔了毛笔,伏在桌边放声大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泪干了也不自知。

也许是累了,苏宛清就在椅子上坐下来,手不自觉的摸到脖子上,猛然发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项链不见了。会丢在哪里了呢?许家?酒楼?静园!苏宛清忽然想到自己昨晚是在那个叫做静园的地方睡了一觉的,也许是丢在那里了,那是母亲在她今年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当初母亲郑重地将项链交到她的手中,眼神也是复杂的:“一定要好好保管这条项链。”怎么这么糊涂,给弄丢了呢。苏宛清想着,等有机会,总要去那里拿回来的。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那个被唤作三少的男人,想到那个亦幻亦真的梦,心上忽的就泛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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