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第三层左边倒两个弯的尽头一扇虚掩着的门里传出一阵阵的抽噎声。

吱呀——！

左边一户人家门的木门忽然打开，一个半大的小子从里头溜出来，还没来得急走就被一个微胖身材的女人拽了进去，门立刻就被关上，裂了缝隙的木门渗出昏黄的光，随着声音忽明忽暗。

“放开我！妈妈，我要出去，去找乐乐……”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就你这身子骨，去了准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大晚上的可别给我添事儿啊！”

像是应了这话似的，昏暗狭小的通道里传出两道音量不小的脚步声。

皮鞋磕在地面发出‘噔噔’的声音，脚步声响过的地方，就近的住户总是突然就没了声响，通道里更是静了几分。

一只不大却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弯曲着敲了两下门，不等里头的人作出反应便兀自将门推开。

一股难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熏得门外的人都睁不开眼，这个味道来人并不陌生，是最近几日天天闻到的香蜡纸钱燃烧后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入目的是一个还未及时撤掉的简陋灵堂，灵堂上方挂着两张灰白的照片，下书斗大的‘奠’字。

灵堂前设一老旧的八仙供桌，上面摆着三个盘子，分别盛着苹果、瓜子、硬糖等祭物，两旁的香烛及那盏长明灯早已熄灭，本该供着灵牌及骨灰盒的位置只剩下两块做工简单粗糙的灵牌。

供桌下，一个梳着羊角辫，约莫四五岁的小丫头正回头看着门的方向。

用‘骨架’两字个来形容她绝对不过，一张脸蛋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蜡黄，五官普普通通的，除去那双镶嵌在浮肿眼眶牵上特别亮的眼睛，其余的地方几乎称不上特别，但也不会让人觉得难看。

身上一件灰色的外套由于第一颗扣子找错了位置，从上到下就全错了，她脚边不远处滚着一个被咬过的苹果。

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自然也没想到警方所说‘死者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中‘年幼的女儿’是真的很年幼。

李则昀一怔，复吁了口气，回头低声说道：“钱叔，你在外头等我吧。”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糯糯的，用那童音说出来，像是撒娇一样，看着他平淡的表情，钱光荣忍不住心头一酸：“那……少爷有事叫我一声”。

李则昀点点头，收敛了情绪“劳烦了”

又是‘吱呀’两声，木门关上。

一时寂静无声，屋子里并没什么值钱的家电，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不过可以直视到的里间卧室却意外的干净。

对于家里突然到来的陌生人，一开始的茫然过后，小丫头便再没做出其他反应，抽咽着捡起地上滚落的苹果，抱着灵台桌腿继续抽咽。

大概是哭得太久身体里已经缺少水分，即使发出濒死小动物般呜咽的哭声也没见掉下一滴泪。

李则昀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叹道“你哭什么？”发质太硬，扎手。

小丫头抽抽两下，大声干嚎了两嗓子：“他们说我的爸爸妈妈变成小盒子了！”

看到小丫头这样哭，李则昀将人抱起来“你乖乖的，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