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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经》卷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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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经(卷下)五之煮

凡炙茶,慎勿于风烬间炙,熛焰如钻,使凉炎不均。特以逼火,屡其翻正,候炮出培塿状蟆背,然后去火五寸。卷而舒,则本其始,又炙之。若火干者,以气熟止;日干者,以柔止。

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蒸罢热捣,叶烂而芽笋存焉。假以力者,持千钧杵亦不之烂,如漆科珠,壮士接之,不能驻其指。及就,则似无穰骨也。炙之,则其节若倪倪如婴儿之臂耳。既而,承热用纸囊贮之,精华之气无所散越,候寒末之。[原注:末之上者,其屑如细米;末之下者,其屑如菱角。]

其火,用炭,次用劲薪。[原注:谓桑、槐、桐、枥之类也。]其炭曾经燔炙为膻腻所及,及膏木、败器,不用之。[原注:膏木,谓柏、松、桧也。败器,谓朽废器也。]古人有劳薪之味,信哉!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原注:《荈赋》所谓“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颈疾。又水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潜龙蓄毒于其间,饮者可决之,以流其恶,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

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初沸,则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谓弃其啜余,[原注:啜,尝也,市税反,又市悦反。]无乃

而钟其一味乎,[原注:,古暂反。,吐滥反。无味也。]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环激汤心,则量末当中心而下。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也。凡酌至诸碗,令沫饽均。[原注:字书并《本草》:“沫、饽,均茗沫也。”饽蒲笏反。]沫饽,汤之华也。华之薄者曰沫,厚者曰饽,轻细者曰花,花,如枣花漂漂然于环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又如晴天爽朗,有浮云鳞然。其沫者,若绿钱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堕于樽俎之中。饽者,以滓煮之,及沸,则重华累沫,皤皤然若积雪耳。《荈赋》所谓“焕如积雪,烨若春”,有之。

第一煮沸水,弃其上有水膜如黑云母,饮之则其味不正。其第一者为隽永,[原注:徐县、全县二反。至美者曰隽永。隽,味也。永,长也。史长曰隽永,《汉书》蒯通著《隽永》二十篇也。]或留熟盂以贮之,以备育华救沸之用,诸第一与第二、第三碗次之,第四、第五碗外,非渴甚莫之饮。凡煮水一升,酌分五碗,[原注:碗数少至三,多至五;若人多至十,加两炉。]乘热连饮之。以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如冷,则精英随气而竭,饮啜不消亦然矣。茶性俭,不宜广,广则其味黯澹。且如一满碗,啜半而味寡,况其广乎!其色缃也,其馨也,[原注:香至美曰,音备。]其味甘,槚也;不甘而苦,荈也;啜苦咽甘,茶也。

茶经(卷下)六之饮

翼而飞,毛而走,而言,此三者俱生于天地间,饮啄以活,饮之时义远矣哉!至若救渴,饮之以浆;蠲忧忿,饮之以酒;荡昏寐,饮之以茶。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杨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滂时浸俗,盛于国朝,两都并荆俞[原注:俞,当作渝。巴渝也]间,以为比屋之饮。

饮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者。乃斫、乃熬、乃炀、乃舂,贮于瓶缶之中,以汤沃焉,谓之痷茶。或用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之等,煮之百沸,或扬令滑,或煮去沫,斯沟渠间弃水耳,而习俗不已。

于戏!天育有万物,皆有至妙,人之所工,但猎浅易。所庇者屋,屋精极;所著者衣,衣精极;所饱者饮食,食与酒皆精极之;[译者注:此处有脱文]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阴采夜焙,非造也。嚼味嗅香,非别也。膻鼎腥瓯,非器也。膏薪庖炭,非火也。飞湍壅潦,非水也。非炙也。碧粉缥尘,非末也。操艰搅遽,非煮也。夏兴冬废,非饮也。

夫珍鲜馥烈者,其碗数三;次之者,碗数五。若座客数至五,行三碗;至七,行五碗;若六人以下,不约碗数,但阙一人而已,其隽永补所阙人。

茶经(卷下)七之事

三皇:炎帝神农氏。

周:鲁周公旦,齐相晏婴。

汉:仙人丹丘之子,黄山君,司马文园令相如,杨执戟雄。

吴:归命侯,韦太傅弘嗣。

晋:惠帝,刘司空琨,琨兄子兖州刺史演,张黄门孟阳,傅司隶咸,江洗马统,孙参军楚,左记室太冲,陆吴兴纳,纳兄子会稽内史俶,谢冠军安石,郭弘农璞,桓扬州温,杜舍人毓,武康小山寺释法瑶,沛国夏侯恺,余姚虞洪,北地傅巽,丹阳弘君举,乐安任育长,宣城秦精,敦煌单道开,剡县陈务妻,广陵老姥,河内山谦之。

后魏:琅邪王肃。

宋:宋安王子鸾,鸾弟豫章王子尚,鲍昭妹令晖,八公山沙门谭济。

齐:世祖武帝。

梁:刘廷尉,陶先生弘景。

皇朝:徐英公。

《神农食经》:“荼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

周公《尔雅》:“槚,苦荼”。

《广雅》云:“荆巴间采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桔子芼之。其饮醒酒,令人不眠。”

《晏子春秋》:“婴相齐景公时,食脱粟之饭,炙三戈、五卵茗菜而已。”

司马相如《凡将篇》:“鸟喙,桔梗,芫华,款冬,贝母,木檗,蒌苓,x草,芍药,x桂,漏芦,蜚廉,萑菌,荈诧,白敛,白芷,菖蒲,芒消,莞椒,茱萸。”

《方言》:“蜀西南人谓荼曰荈”。

《吴志.韦曜传》:“孙皓每飨宴,坐席无不悉以七胜为限,虽不尽入口,皆浇灌取尽。曜饮酒不过二升,皓初礼异,密赐茶荈以代酒。”

《晋中兴书》:陆纳为吴兴太守时,卫将军谢安尝欲诣纳,[原注:《晋书》以纳为吏部尚书。]纳兄子俶怪纳无所备,不敢问之,乃私蓄十数人馔。安既至,所设唯茶果而已。俶遂陈盛馔,珍羞必具。及安去,纳杖俶四十,云:‘汝既不能光益叔,奈何秽吾素业?’

《晋书》:“桓温为扬州牧,性俭,每宴饮,唯下七奠柈茶果而已。”

《搜神记》:“夏侯恺因疾死,宗人字苟奴,察见鬼神,见恺来收马,并病其妻。著平上帻、单衣,入坐生时西壁大床,就人觅茶饮。”

刘琨“与兄子南兖州史演书”云:“前得安州干姜一斤,桂一斤,黄岑一斤,皆所须也。吾体中溃[原注:溃,当作愦。]闷,常仰真茶,汝可致之。”

傅咸《司隶教》曰:“闻南方有蜀妪作茶粥卖,为廉事打破其器具,后又卖饼于市,而禁茶粥以因蜀妪何哉?”

《神异记》:余姚人虞洪,入山采茗,遇一道士,牵三青牛,引洪至瀑布山,曰:‘予,丹丘子也。闻子善具饮,常思见惠。山中有大茗,可以相给,祈子他日有瓯牺之余,乞相遗也’。因立奠祀。后常令家人入山,获大茗焉”。

左思《娇女诗》:“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有姊字蕙芳,眉目灿如画。驰骛翔园林,果下皆生摘。贪华风雨中,倏忽数百适。心为荼荈剧,吹嘘对鼎。”

张孟阳《登成都楼诗》云:“借问扬子舍,想见长卿庐。程卓累千金,骄侈拟五侯。门有连骑客,翠带腰吴钩。鼎食随时进,百和妙且殊。披林采秋桔,临江钓春鱼。黑子过龙醢,吴馔逾蟹蝑。芳荼冠六清,溢味播九区。人生苟安乐,兹土聊可娱。”

傅巽《七诲》:“蒲桃、宛柰,齐柿、燕栗,恒阳黄梨,巫山朱桔,南中荼子,西极石蜜。”

弘君举《食檄》:“寒温既毕,应下霜华之茗。三爵而终,应下诸蔗、木瓜、元李、杨梅、五味、橄榄、悬钩、葵羹各一杯。”

孙楚《歌》:“茱萸出芳树颠,鲤鱼出洛水泉。白盐出河东,美豉出鲁渊。姜桂茶荈出巴蜀,椒桔木兰出高。蓼苏出沟渠,精稗出中田。

华佗《食论》:“苦荼久食益意思。”

壶居士《食忌》:“苦荼久食,羽化。与韭同食,令人体重。”

郭璞《尔雅注》云:“树小似栀子,冬生叶,可煮羹饮。今呼早取为荼,晚取为茗,或一曰荈,蜀人名之苦荼”。《世说》:“任瞻,字育长,少时有令名,自过江失志。既下饮,问人云:‘此为荼?为茗?’觉人有怪色,乃自申明云:‘向问饮为热为冷耳’。”

《续搜神记》:“晋武帝时,宣城市人秦精,常入武昌山采茗,遇一毛人,长丈余,引精至山下,示以丛茗而去。俄而复还,乃探怀中桔以遗精。精怖,负茗而归。”

《晋四王起事》:“惠帝蒙尘,还洛阳,黄门以瓦盂盛茶上至尊。”

《异荈》:“剡县陈务妻,少与二子寡居,好饮茶茗。以宅中有古冢,每饮,辄先祀之。儿子患之,曰:‘古冢何知?徒以劳意!’欲掘去之,母苦禁而止。其夜梦一人云:‘吾止此冢三百余年,卿二子恒欲见毁,赖相保护,又享吾佳茗,虽泉壤朽骨,岂忘翳桑之报!’及晓,于庭中获钱十万,似久埋者,但贯新耳。母告二子惭之,从是祷馈愈甚。”

《广陵耆老传》:“晋元帝时,有老妪每旦独提一器茗,往市鬻之。市人竞买,自旦至夕,其器不减。所得钱散路旁孤贫乞人。人或异之。州法曹絷之狱中。至夜老妪执所鬻茗器从狱牖中飞出。”

《艺术传》:“敦煌人单道开,不畏寒暑,常服小石子,所服药有松、桂、蜜之气,所饮荼苏而已。”

释道该说《续名僧传》:“宋释法瑶,姓杨氏,河东人。

元嘉中过江,遇沈台真君武康小山寺,年垂悬车。[原注:悬车,喻日入之候,指重老时也。《淮南子》曰:“日至悲泉,爱息其马,亦此意。]饭所饮荼。永明中,敕吴兴礼致上京,年七十九。”

宋《江氏家传》:“江统,字应,迁愍怀太子洗马,尝上疏谏云:‘今西园卖醯、面、蓝子、菜、茶之属,亏败国体’“。

《宋录》:“新安王子鸾、豫章王子尚,诣昙济道人于八公山。道人设荼茗,子尚味之,曰:‘此甘露也,何言荼茗?‘”。王微《杂诗》:“寂寂掩高阁,寥寥空广厦。待君竟不归,收领今就槚。”

鲍昭妹令晖著《香茗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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