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方白草,爱了你这么多年》不舍你娇奢模样黄泉不忘却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能将自己一击即败的敌人,永远是“我”。

-

和夏连丞的会面是下午三点,安坐在咖啡机僻静的角落。

这家咖啡厅从来都很宁静,方白草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却没有哪一次见识到过它的喧嚣。

tsdy。

方白草挺直了胸膛,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的面对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爱的人的父亲。尽管这落在他眼里有多可笑,又或者依旧没有丝毫的底气和他谈判的筹码。

而夏连丞确实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这落在她的眼里自然就是嘲讽的意味。

“很抱歉有负夏总的嘱托,我没有拿到你要的东西。”方白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这个男人从她年少时候给她的印象就是冷酷无情,即使这几年过去,她依旧没能甩开他可怕的这个标签。

夏连丞的指腹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那双充满了代表商人的精锐的目光定格在她依旧显得明艳的脸庞上,“你是在向我证明你的无能?”

无能……无能?方白草垂在桌下的右手狠狠的握紧,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恢复了理智。

圣诞节的前两天,也是在这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甚至两人面前的咖啡也和那天点的一模一样。

夏连丞就在这里,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拿到他要的东西,要么……万劫不复。她一开始猜不透夏连丞的用意,别人可能不知道她对黎锦而言不过就是相当于一枚棋子,但是夏连丞一定十分清楚。

那种十分机密的文件,黎锦更不可能会让她知晓并且让她成功得手。而事实证明,黎锦确实从未信任她,即使黎锦老了才偶尔显得落寞孤独是不是来烦她作出一副慈母爱女的模样。

与其说夏连丞在给她选择,不如说夏连丞是在试探她。他想试探什么,方白草猜不到。若是猜得到,夏连丞也枉费了这么多年来商场对他的评价,也不该做一个商人。

老奸巨猾,无往不利。

“我当然是无能了些,比不上你的夫人舒女士。”她挑了挑眉,充满了挑衅。而事实上,她确实是在挑衅夏连丞。她在赌,赌夏连丞其实对她没有任何恶意。

尽管五年前她在和夏郇弋的订婚宴上狠狠的打了夏家的脸,夏连丞为此震怒,可是在利益面前,她相信夏连丞会放下那段过往。

夏连丞是合格的生意人。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说自己倒霉,她可没有一颗能算计的心。

不得不承认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向来说的都没有错。夏郇弋以前就和她说过年轻时候的夏连丞,为了一个女人儿连家族产业都能放弃,可惜后来被舒子安拿下。

自此舒子安成了夏连丞一生的软肋。

此刻方白草提起舒子安,夏连丞的眸色变得很深,但还是气定神闲的呷了口咖啡,“论胆识,你确实不错。可惜的是,不懂弯弯绕绕。”

“确实。”方白草答得飞快,“听说舒女士如今还卧病在床,莫不是当年因断了肋骨留下的病根?那真是要好好休养了……”

夏连丞轻笑了两声,“你这性格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见谁都要刺上两句。说难听点,无端挑起是非,也难怪会被人告上法庭。”

“关你什么事?”她的神情一瞬间就恢复了冰凉,仿佛刚才那个有些张狂的人不是她。

这变脸之快,实在是……夏连丞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当然,不关我事。可是如果你真心想帮阿弋,你就只能选择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

她神色淡漠的抬头,与同样神色淡漠的夏连丞对视。

姜还是老的辣,最后败下阵来的是无疑是她。

“你是不是想反驳你并非想帮阿弋只是为了你自己?呵。年轻人,你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

是的,自欺欺人。

她从十五岁开始到安城,身边围绕着她的已经变成了无处不在的心计。要自保,就只能更强。

可她,从没想过自保。

身为黎锦手中最为得用的棋子,她会确保她的安全,她只需要一心一意的和夏郇弋厮混,宠着那个单纯得只会时时刻刻对这个世界展现善意笑容的人。

她肆意张狂十几年,哪怕远走他乡凄楚无依,也从不觉得是自己的力量仍旧显得薄弱而不堪一击。

她那时候选择远走海德堡不告而别,不是怕夏郇弋的怒火,怕的是伤害了他,怕的是自己的良心不安。她羞于面对对自己那样情深意切只为让她开心的夏郇弋,五年的日夜让她的惭愧逐渐加深。

不是没有试图用黎锦说服她的理由说服自己,可到最后没有任何一个理由比在他们相爱感情笃定的时候她却转身给他捅上一刀来得更汹涌澎湃,更肆意疯狂。她始终说服不了自己,说服不了自己是没有错的那一方。

她逃避了五年,在回国的时候也给自己定型在赎罪的行列。她回来赎罪,赎当年自己犯下的罪。所以她推开他,想护住他,所以在法庭上她没有交出任何有关于他的证据。

夏郇弋,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一丁点也不行,尤其是因为她。

方白草不知道夏连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离开时夏连丞说了什么,但是总归是无关紧要的,否则夏连丞绝对会把她掐醒回过神来。

走出tsdy的时候,她就一眼认出夏郇弋站在那里。

风瑟瑟的吹着,他却丝毫不受印象,一身黑色风衣的站在那里。看见她从tsdy走出来的时候,眼眸开始亮了起来。

她微微失神,却很快回了神,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就没再多给一丁点的关注。

她从来都不敢去看月亮,怕一抬头接触到那样清冷柔和的白月光就像触摸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永远都是白月光,她的白月光。

其实她一点也不勇敢也不自信,她甚至是十分懦弱的。二十五年来她只勇敢自信了两回,一次是用了这许多年和黎锦唱反调,一次……便是和夏郇弋纠缠。

海德堡的那五年岁月,何尝又不是她为了躲避他的借口?明知道,她只要跟他道歉服软,他一定会高高兴兴的不再计较。

可是她不敢。

她呵了口气,微微扭头用余光瞥到了跟在身后不敢远不敢近的黑色身影,鬼使神差的没有叫出租车,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

幸好,她没有穿高跟鞋,不然他一定会责怪她的。

风扬起她的发丝,她忽然低头,一滴泪砸在了自己的衣摆上。

夏郇弋不是当年的夏郇弋,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的算计人儿,哪怕这个人是他曾经爱得如何都不肯放下的人儿。

曾经吗?

方白草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再也没管身后的人儿。

他为什么要跟着她?是想博取她的同情最终原谅他然后再来一次不动声色?

方白草的脸上浮现出疲惫之色,看着后视镜上的黑色影子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自己。

她没把司机师傅列为该防范的人,而司机师傅确实在专心的开着车。

真好,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呲——”出租车突然一个猛烈的急刹车,方白草坐在后座上都因为惯性而毫无防备的撞上了前座。

她揉了揉额头问怎么了,然后才透过车窗发现已经已经到了自家小区的路口。

司机师傅回头冲她说了一句“有人儿晕倒了”就下车去差看情况了。

这个司机师傅倒是个热心的,她想。

她也推开车门小跑到车前。

是个男人,准确点说,是个英俊得过分的外国男人,看着年纪不大。

“小姑娘你认不认识他啊?”司机师傅搓搓手取暖,看着地上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你邻居?”

说实在的……住在这里两个月左右吧,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小区里住了个这么个英俊得过分的年轻男人。别问她为毛,已经有够多的事情烦着她了,谁还注意这些事儿。

她诚实的摇了摇头,“先送他去医院吧,有事儿就算我的。”

“得嘞。”

方白草和司机师傅两个人把男人儿塞进了后座,如果是她一个人儿肯定挺费力的。

在车上的时候,方白草细细的打量起这个男人儿。板寸头,鼻梁很挺,嘴唇很薄,脸庞轮廓也很硬朗,想来他的眼睛也是很深邃的,毕竟外国人嘛……

不知为何,方白草的脑海里闪过夏郇弋那张男女不分的妖孽脸庞。果然啊……这么妖孽的脸……

后面的她却想不下去了,这样也能往夏郇弋身上想,她觉得自己也是没救了。可也明白了为何在海德堡五年都没能放下对他的感情。

特么的你来试试有事儿没事儿都能想到那个人的感觉,你想忘都不行。

与其说她是强迫自己记得并且放不下,不如说她是吃饱了撑的。

给司机师傅付了钱后她又为了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儿在医院忙前忙后,直到确定没啥事儿了以后才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因为这些天来的事情而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医生的事实。

她睁着眼睛看着这里她所熟悉的一景一物,有些恍惚。

“你放心吧,他没事儿。”徐常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见她没什么反应极度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说说吧,又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她淡淡的回了句,又明显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你是打算一直坐在这里?”

方白草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遍这个可行性,然后点了点头,“是个好主意。”

“……”徐常木怎么感觉现在的方白草智商不在线?于是他默默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被她反应极快的一巴掌拍掉。

“干什么?我又没发烧。”

“……”的确没有。徐常木确定她不是发烧以后,就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坐姿,“里面那个男人儿挺好看的啊。”

“怎么?你喜欢?”

“……不喜欢。”徐常木咬牙切齿,果然还是那个方白草,上一秒不挤兑你下一秒绝对会,“我又不是gay,我性取向正常,ok?”

“哦对了,”徐常木看了眼病房,“他是感冒引起了肺炎,至于晕倒……单纯的营养不良,看着挺高大强壮的一个人。不是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对人家,都营养不良了。”

方白草嘴角抽搐了下,“我不认识他。”

“……”徐常木无语了,他还以为方白草坐在这里是守着人家,以为那个男人儿和她有点什么关系,没想到啥玩意儿都没有,纯粹是他恶意揣测???

居然不早点告诉他,简直过分有没有?

“行了,他也差不多该醒了,我得让他还钱。”方白草拍拍屁股就推开病房的门进去了。

……丧心病狂,徐常木想了很久就只能想出来这么一个词,敢情她就是为了守着人家醒了让人家还钱的?!卧槽……

方白草进去的时候不期然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她微怔。

如果是夏郇弋的眼睛犹如最闪烁的星辰最柔和的月光,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儿的眼睛就是最深最蓝的海域。

有时候还真是羡慕有双好看的眼睛的人啊……方白草内心感慨。

“是你救了我吗?”男人儿的汉语说得格外流利,脸上是真诚的笑意,“谢谢你。”

方白草有点无语。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就他这样的,还不得被虐千百遍。

于是,在某人真挚的注视下,方白草面无表情的开口了,“不用谢。我是来告诉你,麻烦你把钱还一下,还了我就走了。”

“……”男人儿傻眼。

方白草皱眉,莫非这个人听不懂?可是刚才不是还很流利的用汉语和她说话吗?普通话应该是绝对不会差的。还是他想赖账?方白草又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他。

“看你人模人样的,想赖账?”其实方白草也不是差那么点钱,她甚至可以当一回不留名的**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她现在心情不爽干什么都不得劲儿,不知道为什么催债挺来劲儿的。

大抵……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催债???

男人儿嘴角抽搐了下,随后扬起一个明朗又邪魅的笑容,“我还以为中国人都是十分含蓄的,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并非全部。”

方白草闻言挑了挑眉,也没客气的自己坐在了床旁的那个小椅子上,修长纤细的双腿交叠,显然很有兴趣继续听他说下去,“然后呢?”

然后呢?还有然后?卧槽,她这一副准备秉烛长谈的架势是认真的吗?

咳,方白草当然是不会承认某人挑起了她的虚荣心,她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然后就是等着他继续夸她了。

“然后我要休息了。”男人儿不给面子的含蓄的不要脸的下逐客令。

开玩笑,你们会认为我们美丽刺头的方白草就这样飘飘然的揭过去然后走人?当然不会。

“哦?听说外国向来开放,没想到也学会了含蓄啊……”方白草特地将含蓄咬得很重,瞥他一眼。

虽然她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性子,但是给她逮到机会她还是会……呵呵呵。

徐常木有句话说得好,嘴巴不毒非方白草。

呵,方白草只想说一句,辣鸡。

“有意思。”男人儿的笑意越来越深,“我的中文名叫景止,你叫什么?”

精致?方白草略略的扫了他一眼,精致吗?还不如夏郇弋好吧?略微粗糙。

她只是来逗一逗他的,不希望多出其他事情来,就索性假装没听见,“你是因为营养不良晕倒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做到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没饭吃。”

“咳。”景止尴尬的别过头,他总不能说他是和母上大人吵架了离家出走却发现他的卡都被冻结了,甚至朋友因为惧怕自己的母上而选择爱莫能助吧?

丢人。

丢份。

“不想说也没关系。”

“其实这个……”景止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也是太丢人儿了,在中国这怎么说来着,叫妈宝是不是?他开始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让自己引以为傲的不学无术竟然在眼前这个气场莫名的小姑娘面前这么……这么的底气不足并且十分的十分的羞愧。

方白草一脸漠然。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在这里和他扯皮,可是离开这里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干什么,索性就坐在这里了。即使他不说话,她也能脑袋空空的坐在这里很久很久。

景止也不知道该扯什么理由来试图欺瞒眼前这个自己的救命恩人,接触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仿佛自己的话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毫无说服之力。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这么一个小姑娘,神情却十分漠然,对什么也不关心的模样,实际上又斤斤计较。景止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反正因为刚才含蓄这事儿她惦记着反击他,他就把她纳入斤斤计较的行列了。

如果方白草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嘲笑他的,没错儿,嘲笑。她真的斤斤计较的话,她早就愁死了,哪儿还能坐在这里和他扯皮。

他没再说话,她就漠然的坐在那。景止自动解读为,他不还钱她就不走了,简直欲哭无泪,他真的没钱。

要问为什么景止对着方白草没有丝毫的惊艳,那就这么告诉你吧,景大少爷从小到大就见惯了各种女人儿,像方白草这样的也不是没见过,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哪儿样的?明艳不可方物,嘴巴毒,斤斤计较,外冷内热……当然,现在的方白草的棱角磨平了不少,景止自然也不好把她往骄纵张狂什么的上带。

一直在外面没走开的徐常木已经推门进来,他不会承认他是因为好奇才进来的。就方白草那样的,景止不被生吞活剥了才对不起方白草这三个大字。

但是见两人都静默着,甚至景止一副装死的样子,徐常木实在是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你闲着没事儿干?”方白草瞥他一眼。

“的确没事儿干。”徐常木耸耸肩。

景止眯着的眼睛撑开一条缝,见到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徐常木时,很是无语,“身为医生,居然带头影响病人休息,我要投诉你。”

徐常木一脸似笑非笑,实在不想戳破某人的美好幻想。

但是方白草就不这么想,“他是代理院长。”并且附带一脸“这是你的荣幸”的神情。

摔!什么鬼荣幸!

“……”景止认真想了想,“那我上诉更高机构。”

“私立医院。”方白草直截了当的扼制了他所有的想法。

私立医院还有啥更高机构?啥事儿都被自己人藏着掖着了,到哪儿上诉去?而且这么大一家私立医院,其中的门门道道肯定不浅。

景止憋屈了。

景止不服。

突然想到了什么,景止眼眸一亮,拿起了手机飞快的敲着,一边瞥了徐常木和方白草两人各自一眼,“你们俩别走啊,我让人来还钱。”

当然,不是还钱他也不会说……

徐常木的爸爸和老友出国旅游去了,跨年也在外边儿和老友过,就丢下徐常木不回来了,所以徐常木就代理了院长。

这事儿原本徐常木还想推给方白草,免得她闲的天天想上手术台。哪儿知道还没来得及提上一嘴,方白草就摊上了人命官司,不得不停职处理,因为这件事的关注度事后也不好再让方白草回来继续就职。也是蛮愁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当不久后病房里出现夏郇弋那张妖孽的脸时,方白草总想掐死景止。

她为了避开夏郇弋才会选择拦了出租车,可谁想到因为碰到景止又将夏郇弋招来了。她的脸色有点难看,在夏郇弋不疾不徐的向她走来甚至笑着喊她小白还没把好巧说完的时候,她直接就甩手走人了。

徐常木颇为头疼的看了眼方白草的方向,“阿弋,你又怎么惹到白草了?”

“惹?确实惹到了。”夏郇弋却没说得多详细,就像敷衍一样,他的神色淡漠疏离。一想到舒子安那句“身边不止徐常木一人”的时候,连带着看徐常木的目光也很不友善。

但是显然景止小朋友的关注点却不同,“原来她叫白草呀?弋表哥你和那个女人认识?”

徐常木皱眉,这关系……他也没想继续待在这儿,向夏郇弋颔首致意就出去了。

夏郇弋坐在了之前方白草坐着的椅子上,上面还有她的余温。他怔了怔,才想起来的目的,臭着脸向景止发射眼神飞刀,“你之前说……这里有个什么的坏女人儿?”

景止投降,“没有没有,你看错了,我说她是个美丽漂亮可人的好女孩。”

看夏郇弋这模样就知道他是十分在意那个女人儿的,景止可不敢寻夏郇弋的晦气。但又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世界真小啊……

夏郇弋收回了眼神,算是放过他了。他敛起了神情,他以为李泸的事情能让方白草觉得两不相欠,打消她心里的愧疚不安,然后他才好出手和她重修于好。

可是现在看来,貌似是他棋差一着?哪里出了差错?她的心思他向来把握得很好,绝对不可能出现差错的。

……得了,这一个两个的,见他躺病床上问都不问一句的,景止表示这实在太特么伤心了。但是他又不敢打搅了夏郇弋。

要说景止小朋友此生最怕谁?他连恐怖的母上都不怕就怕眼前这位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偏了多少房的表哥。

为什么怕?还不是因为三年前难得和母上来安城美名其曰游玩儿的时候,碰到了夏郇弋这个煞星,差点让他断子绝孙。

景止小朋友掩面,往事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怎么断子绝孙还是不要说了哇!

“我进来之前已经了解你的情况了,营养不良,嗯?”夏郇弋斜斜投过去一眼。

景止小朋友委屈了。

擦,白长了这么一副硬朗的脸。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夏郇弋的声音往下沉了沉,显然没什么耐心。他确实没什么耐心,他连女人儿都还没追到手,哪儿能在这里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不存在的。

“咳,我妈让我订婚……”剩下的说不下去了,但景止相信夏郇弋能明白。

夏郇弋很想骂他沙雕,想了想又忍了,“订婚又不是结婚,你自己作的。丑话说在前面,出了事我不管。”

“……”景止抽了下嘴角,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惨淡的生活。

“姑姑也是为了你好,早点成家立业,把性子收一收,别整天只知道在外面鬼混。你们家的产业,最后是要交到你的手上的,姑姑和姑父终有一天也会没办法再管你。”

“可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道理谁不知道?但是景止任性惯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要拒绝。

想反驳景止的夏郇弋蠕动了下嘴唇,想到了什么却没说了。

真好。夏郇弋对自己说,还可以为自己争取自己喜欢的。他斜睨了景止一眼,“那你可以和姑姑说你喜欢谁,没必要飞来这里,还差点……饿、死、街、头。”

……这绝对是嘲讽。

不过……景止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夏郇弋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怎么今天你这么较真了?”

不仅较真,还对他说教!开什么玩笑,夏郇弋几时有这么“爱护”他这个七拐八弯的表弟了?

还能为什么?因为心情不好。以前心情不好脸色冷的吓人,现在就是特别较真。

可能是因为白草终于又在他身边了的缘故吧,虽然并不是站在他的身旁,但是能时常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也好。

景止一副看到了蛇精病的神情。

还有几天就跨年了,方白草却在跨年前夕南下乌水镇。

听到这个消息的黎锦连个多余的反应也没有,方白草的做法是在她的预料之内的,只是她以为方白草会回老家而非乌水镇罢了。在她心里,方白草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夏郇弋因为走不开只好黑着脸捡现成的苦力景止派去跟着方白草了。开什么玩笑,就跨年了,他跑去乌水镇追女人儿,夏连丞还不得对他干点啥?当然得夸完年了。

苦逼的景止为了顽强的活下去,抛弃那见鬼的骨气,屁颠屁颠的跑去了乌水镇。

乌水镇是江南的一个小镇,丁点大的地方找个人很容易。

景大少爷见惯了都市的繁华喧嚣,第一次来到乌水镇,见到特属于江南妹子的吴侬软语,感受到那份平静安宁。就那么……那样子泡妹子而忘记了夏郇弋交代的事儿了。

夏郇弋:猪队友!滚球!

彼时的方白草正在小茶楼里品茶。

她不爱茶,甚至于第一口喝下去时在舌尖打转的苦涩都让她十分抗拒。可此时喝茶,却品不出那般滋味了。她不太清楚是相由心生这四个字的最佳解释还是她自己已经苦到能包容其他的苦。

她轻笑,她有资格说自己苦吗?

她侧目而视,这么小的一个小镇街道上因为跨年的到来却更加的热闹,人来人往。不同的是,没有安城那样的喧嚣,这里真的很宁静很宁静。

宁静以致远。

今晚儿,就是跨年夜。

随着小茶楼歇业,方白草也窝进了自己订的小旅馆的小房间里。这里的摆设都很古朴,带着提起江南都能身临其境的那份悠宁。

她呆呆地看着电视频道上主持人开始和大家一起倒计时,生不起任何欢喜的念头。

让她想想,以前的跨年,貌似都没有如今冷清呢。

万家灯火通明,她吃着餐桌上从超市买来的速冻饺子,却食不知味。永远永远都是,她一个人。

门外却响起了门铃声,一声一声的“小白”传来。

她欢喜的起身连忙去开门,那个脸庞妖孽眉目如星月的男孩儿便从身后拿出一盒餐盒塞到她怀里,然后红着脸极快速的说,“小白呀,这饺子是我特地和杨婶学着做的哦,你一定要吃掉啊!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爸爸要骂我了,小白跨年快乐!”然后又一溜烟的跑了。

杨婶……杨婶是谁?哦对了,是他家的佣人。特地学的呀?还没来得及答上一句话的她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来,提着餐盒回到餐桌。

之前那股食不知味的无味瞬间被温暖排斥在外,尽管那饺子不是特别好吃,甚至卖相不好,却是她十几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次。

从那年的跨年夜开始,总会有个男孩儿准时在午夜十二点敲响她的家门,然后将一盒的饺子塞到她怀里,再附带其他礼物,再然后又匆匆的回家接受父亲的训斥。

她以为,他们终有一天不需要这样辛苦,他不用再冒着风雪跑来跑去。

事实证明,他确实没再风雪载途。因为,他们之间……连简单的拉一拉衣袖的动作都需要斟酌再三,更何况如此呢?

她以为他们会一帆风顺最终喜结连理的。

回忆最可怕的不是成为过去,而是无时无刻都想萦绕着你,让你无法抽身。

方白草闭上眼无力的靠在床头,电视机里喋喋不休的声音都没能侵扰她的思绪半分。

她想想,那时候她说了什么呢?

哦对,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这是他应该做的。她负责貌美如花,他不仅负责赚钱养家更负责下厨养她。

那个傻男孩儿依旧笑得纯良无害。

哪儿来的什么理所当然,她只是不知道肉麻的说情话给那个傻男孩儿听。

细细的想了想,她确实连一句像样的“我爱你”都没有给过他。

在夏郇弋打电话来让景止给方白草送饺子的时候,景止傻眼了,才想起自个儿还没找方白草光顾着玩儿了。聪明如景止,当然不会告诉夏郇弋他是在玩儿了,所以成功搪塞过去以后就赶紧滚去找方白草了。

彼时,12:48。

景止是在江边看到方白草的,她静静的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一束一束的烟花升向天空,然后绽放绚丽。

就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她扯开唇角笑得静默无声,烟花沦为她的背景板,她依旧明艳。

那一刻,景止滞在原地。她弯起来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和烟花都要好看,他竟找不到任何好看的形容词可以准确的形容这种美。

夏郇弋那天说,景止可以和他母上说自己喜欢的是谁。在离家出走前和母上争吵,景止表明自己不喜欢要和自己订婚的女人,母上立马一句“那你喜欢谁”。那时候的景止,就像烟雨朦胧了江南,尚且不知自己喜欢的是谁。

此时此刻在景止的心里,他却有了最清晰的答案。

是这个他到现在仅见了两面的明艳的女人儿。

或许是景止的目光太过赤果果和灼热,方白草很快就发现了他。她敛起脸上的笑,皱着眉,“景止?”

“可不就是我?难不成你还想是谁?”景止很快就收拢了心绪,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把手里拎着的一盒早已冷了的饺子搁在她腿上,“别感动,也别谢我,口头上的感谢爷就不要了。”

盯着自己腿上的那盒饺子,方白草没说话。

一秒。

两秒。

三秒。

“啪——”方白草直接扔到了河里。

景止一副“你不可理喻”的神情,“你你你——爷亲自拎着这盒饺子不畏风雪千里送温暖,你怎么能扔了?!”

方白草挑了挑眉,“怎么?你好像不服气哦——嗤,谁告诉你千里送温暖是送饺子?我不介意你先还钱再送温暖。”

“……”一提到还钱景止就泄气了,他现在还是靠夏郇弋救济,哪儿来的钱还钱?“今天是个好日子,咱能不提这些吗?”

“既然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要不要表演个节目助兴?”

见方白草没有揪着还钱这事儿,景止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再次亢奋,“你想听歌还是想看跳舞?或者还有什么想法?真不是我吹,我唱歌可是拿过国家级奖项的,跳舞也不在话下。还是你想听琴曲?我钢琴可是早早就拿了十级的……”

方白草掏了掏耳朵,景止的声音确实是很好听的,歌声肯定不错,但是——

随着水花的迸溅,景止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方白草简单粗暴的丢下了江!忍无可忍!景止赶紧游回岸边,愤怒的看着方白草,“爷也是有脾气的!”

“哦。”除了这个音节以外,方白草漠然的没了多余的动作表情。

“我要上诉你!”

“哦。”

卧槽,这个女人儿!景止瞬间憋屈。

“我喜欢看人跳水,辛苦你了,亲自表演。”方白草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天气又凉,偶尔还有风吹过,想到这是个营养不良的可怜家伙,“你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

景止却突然笑了,就像在病房的那个笑一样明朗又邪魅,更加上这湿……身……嗯……难以言说的蛊惑。

方白草十分淡定,十分的淡定和他深蓝色的眼眸对视。

“你把我推下河,我要是生病了你要赔钱!”

“……”方白草听明白了,“你生病了再说。”

景止无赖无惧任性惯了,他能想到这一招,那么无论如何明天他都要一副病容额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笑嘻嘻。

打定了主意的景大少爷爽快的走人了。

方白草盯着江面不语,想起被自己扔下去的那盒饺子,她自嘲的扬起了唇角。

其实这许多年,是她将自己逼得毫无退路。将她自己一击即败的,也从来不是夏郇弋,或者是那些回忆,而是她自己。

呵,她最终过不了的那一关,原来还是她自己,那个叫“方白草”的敌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