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夜截杀凶机露，死生难料欲何往

原本这主仆三人背靠背站定，却是暗和三才之理。连城发话后。白夜行还未搭话，此人便站了出来，难免越俎代庖。白夜行，也是暗生疑窦。果然，玉连突然发难，右手一把钢刀，直奔白夜行劈来。白夜行反应极快，双腿一弯，身子和左腿同时向后一撤，肩头狠狠地撞在玉连的胸口。双手举起一握，将玉连的手臂握住猛地一发劲，一个转身，绕到玉连背后，左腿一扫便将玉连制服，双膝跪地，冷冷的刀锋稳稳地贴在玉连喉咙之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可见其武功之高，反应之快。

少年此刻也为之一怔，众人再次压上。

蠢货，倒是好算计。此时白夜行从衣带飘飘的翩翩公子，变为仿佛来自地狱的妖冶恶鬼，脸上带着淋漓的鲜血，衣服也破烂不堪。手中钢刀却晃了晃，反射出淡淡银光。

少年立刻示意众人后撤，黑衣人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噗”的一声，全力压制玉连且又防备着四少帮众人的白夜行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已然柳暗花明，四少帮众人极讲情义，只要手中有人质。不愁逃不出去。可惜，天要亡我。躲过一劫，又遇一煞。后背竟然又中一刀，这一次出招的竟然是另一名仆人。

李虎，李白目。白夜行呢喃着，但白夜行此人一代英才，绝不坐以待毙。中了一刀之后，果断钢刀快速一横，玉连便倒在了地上，捂着喉咙不停抖动，鲜血自口中流出。白夜行一脚将连玉踢飞再次后靠，钢刀手中一翻双手反手握住，从腋下，向着李虎刺去。李虎此刻正洋洋得意，终于干掉了白夜行，这下可立了大功。却没想到白夜行如此凶悍难缠，钢刀顷刻间便已经刺入李虎腹中三寸之多，李虎连连后退。四少帮众人也被此景震撼不由得后退了几大步，少年也赶紧上前探查玉连的情况。于是四少帮的围杀之阵便出现了空挡。啊,李虎口中鲜血溢出，白夜行的钢刀已然完全插入了李虎的腹部。

看着眼前四少帮阵型已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白夜行抽出钢刀，连点身上各大穴道强行提气。也不顾身上传来伤痛。人往往在生死关头才会发出最大的潜力。白夜行也正是如此。

而抱住玉连尸体的少年，悲怆的怒喊：我要杀了他。旁边一个黑衣人对着连城说道。小帮主，人跑了。

小山小康。兄弟们受伤的太多了，马上带着兄弟们去疗伤，我不想再看见一个兄弟地到下了人，他受了重伤，我去追。少年手掌拂过连玉的双眼，将他的的眼皮合上。满目血红完全不似刚刚冷静的模样。提着钢刀随着血迹奔向了黑夜之中。

白夜行带着伤，穿行在黑夜之中。刚刚的一番恶斗，不仅使他受了严重的外伤，更由于强行运气，导致经脉严重受损。白夜行此刻的确是强弩之末，头脑也因失血过多而混混沌沌，只是靠着本能和一股活下去信念支撑身体而不倒下。

终于，他跑到了兰陵河边的一处小坞渡口。踉踉跄跄的下了台阶，自以为是吉人自有天相。终于得以逃脱，却不曾想，这紧绷的神经一松劲，筋脉便传来千刀万剐般的疼痛，腹背部的伤口，更是火辣，疼痛仿佛钻心蚀骨一般。悠的一下便栽倒在兰陵河中。

黎明前的黑夜有如浓墨，另一面少年合上连玉的双眼之后，便跟着血迹很快的追到了渡口附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身土黄色皂衣，带着一顶黑色破帽子的打更人正漫步在街上。时不时地敲打着手中的破锣，喊上几句。

少年追到渡口附近，正好断了线索，于是便一跃到打更人面前，钢刀搭在打更人脖子上。

打更人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地上黄白之物顿时流出。

连城暗自鄙夷，缓缓问道，你可看见有人经过。

然而，这打更人却答的路唇不对马嘴。大爷，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又嗷嗷待哺的孩儿，您老高抬贵手呀！小人天性纯良，连对面的寡妇半夜洗澡。我都不敢看哪。可从来不没得罪过人那。放过我、别杀我、别杀我，不停的重复，端的是七窍流水，吓得那叫一个魂飞魄散。

这世间怎有如此胆小之人。少年不耐烦的翻了下手中钢刀，闭嘴，在废话。我就直接杀了你，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打更人连忙收声点头。

连城道，你可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经过。

有有，那人就去了渡口。一瘸一拐的我远远看到他手中拿着刀，就没敢靠近。

那他可是上了船。

这个小人没有看到，但是就在不久之前的确有一辆小船逆流而上。

少年略一思考，便觉得这白夜行应该是混入了船中，刺的一声，钢刀从打更人脖子上来割出一道血痕。

打更人捂着脖子，发出嘶哑的声音，仿佛诅咒这连城一般。

少年一脚将打更人踹开，便顺着兰陵河逆流而上，去追寻白夜行的踪迹。白夜行我一定要杀了你。

兰陵河，一条西北走向的大河，起源于湘西兰花源途径南陵，于是世代居住南陵城的当地人就喜欢称这条大河为兰陵河。

白夜行此刻全身都泡入了水中顺流而下，脑海里混混沌沌。仿若梦中。

那应该是晴空万里，自己化作飞鸟。时而穿过白云，时而飞过山巅。潇洒写意，自由无比。这或许就是白夜行此生最大的梦想。然而俗世却不得不将它，困在南陵这樊笼里。这凡尘痛苦像锁链把他拘在了红尘炼狱。

突然天狗食日，遮蔽万物。天崩地陷，犹如开天辟地一般的场景。

白夜行浑身白气蒸腾，原本逐渐下沉的身子也止住了下沉的趋势。浑身的伤口开始慢慢结巴，原来这白夜行本就触摸到了先天壁障，只差打通任督二脉便可踏入先天，今夜一番激斗便更是激发了体内的潜能。

不过这既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白夜行也受伤过重，危在旦夕。而且初春时候的兰陵河中阴凉的地界仍有残雪，可见在夜里兰陵河温度确实不高。就算是习武之人要不是内力深厚，也不能在水中待的过久，不然必遭风寒之侵。

黑暗吞天噬地，这飞鸟落入水中，不停挣扎，挣扎，再挣扎。

只是他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寒冷。不知千载万年，终于一束微光起于熹微，一丝温暖透入身体，它闻到了莲花香气。终于飞鸟停止了挣扎，闭上了眼睛，漂浮在不再汹涌的洋流里，东飘西荡。

三年前，仍是那一夜。呜，呜，呜，呜。凝春阁内。呀呀，你这妮子，能不能别哭了，再哭我就告诉胖老板，让你出去接客。

果然，少女被吓得停止了哭泣。这道理就跟打嗝的时候被吓一跳一样。效果立竿见影。这两人之中一人正是春凝，另一人却是魏府中的那个美婢詹晴。

本来詹晴以为自己仅仅就是回家而已，不久便将嫁做人妇。过上稳定的日子，谁知，他的老父却是因为拖欠赌资，竟然将亲生女儿卖与了烟雨楼。

胖老板看这女子知书达理，又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定然十分好用。便将此女分配给了新来的花魁春凝作使唤丫头。本来白天表现的还算镇定的女孩，而在与春凝说话时，谈起了家里之事。便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便如决堤了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被春凝这么一吓，顿时不哭了的詹晴。精致的小脸上却依旧梨花带雨的抽抽搭搭。慌乱的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起来。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这才乖，以后跟着小姐我吃香的喝辣的，这日子不好么？只要你伺候好姐姐我。有什么问题，姐姐我帮你解决。一副黑社会老大的做派，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就是坐镇烟雨楼的花魁，怎会如此市侩。

詹晴又用手揉了揉沾满泪水的眼睛，仿佛接受了一切似的，躬身后退，麻木的面孔朝着地面。那我先退下了。去吧！你先在的临河的小屋子住下，不要乱跑哦，逃跑被抓回来可以要接客的哟。等明天早些时候，置办起了家当，就搬过来和姐姐我睡呦。

詹晴停住了身子道。是，一张憔悴的玉脸，埋在硕大的胸前。缓缓退出房门。

明月相思寄，家乡近何时。

没有家了，再也回不去了。哎！

詹晴趴在小窗前，拄着香腮。时而望向明月，时而低头叹息。波光粼粼的兰陵河，美丽迷人。如天上银河坠落凡间一般。胡思乱想的詹晴看着长河，又想起了曾听过的牛郎织女故事，银河浩浩万亿星辰闪烁，千万喜鹊化作长桥，从东岸而起，自西岸而落。牛郎织女会于桥上，相爱相惜。和白夜行曾经吟诵的那首。

《南陵王忆萧妃》

兰陵微雨尽风烟，曾忆飞鸿入巫山。

良辰美景今犹在，不见三生石上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