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辰岭中学，关于神级新生向佩佩的传说，来龙去脉大致都是一样的。

但故事所附加的色彩，附带的元素，在不同的人群中，却有着不同的说法。

仅就佩佩喜欢吃女生豆腐这一细节而言，班上男同学们的理解是性格活泼好动，而女孩子们则通常视为玩笑打闹，只有极个别同学指出她纯粹就是在揩油，当然这种说法很式微，往往会引起其他同学的鄙视。

从小就在医院家属楼生活的单望舒，就属于这极个别同学的范围。别人当成是开玩笑、打闹，但她却从佩佩那熟练的手法、口角的口水、猥琐的表情等迹象中，看出了佩佩的性取向有问题。

放眼整个学校三个年级两千多号人，乐施施绝对是身体发育最超前，也是发育最完美的，比身为俄裔的单望舒还要傲人。

她的胸围大概有c，平时穿着那套宽大飘逸的校服看不出来什么。可一旦到了上体育课的时候，她换上t恤，换上针织衫，换上修身乃至紧身的上衣，胸大到啥程度，那可就很直观了——挺挺的、鼓鼓的，摇晃起来惊心动魄，如果她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你第一眼注意到的绝对是她的胸。

此外，腿也很长，线条平直，白白的。翩跹若惊鸿，形体非常美。留仙裙款式的校服套装，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没了胸上面给人的邪念，气质再一飘逸出尘起来，简直就是下凡的小仙女。若是换上妲国那边那种抹胸加齐？小短裤的火热装束，走在街上不定有多少男人当场飙鼻血。

这样的一个妹子，这样的一个极品妹子，引起了佩佩的注意，遭到了佩佩的毒手，单望舒并不感到意外。这一不意外的感触注入到同情当中，便融汇成了哀默。

爸爸忙于工作，妈妈卧病在床的童年，赋予了单望舒有些内向的性格，也成就了她长于思考、思维触点敏锐的优点。家里因为妈妈的病情花光了积蓄，欠下累累债务，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单望舒，已经没有多少资本去充当正义的使者了，何况敌人还是家住庄园别墅的向佩佩。

更令人沮丧的是，她现在也是向佩佩的俘虏啊。

施施嫣然笑道：

“不过呢……那天我并没有去跟踪她。我也在等车。被雨淋惨了。她在旁边看着我，最后把我拖上了计程车。”

单望舒讶然道：“后来呢？”

施施轻轻白她一眼，“后来她就送我回家啦。”

单望舒弱弱的笑道：“没……没发生什么啊？”

施施脸一红，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想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她吧，其实比较喜欢女生一点。你别看她平时跟班上那帮男生胡侃什么的，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男孩子。这不是性格上的问题，慢慢你就知道了。”

俩软妹的视线从佩佩那边，转移到身旁的大写字桌上。她们先后坐下来，翻看那一张张散乱的小人画，施施每拿出一张，都要看好一会儿，似乎通过画风粗犷、苍劲的小人儿，窥探到了佩佩的内心世界。每看完一张，她便把它们交给单望舒，接着继续看下一张。

如此反复，直到桌上三十多张小人画都看过了，单望舒将最后一张小人画放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施施才出声询问。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吗？”

单望舒摇头。再大的成见，再迟钝的艺术感官，在见识过三十多张不同类型的草稿画作之后，也是多少有些触动的。

施施眼神迷离起来，半晌，长出一口气说：“这是她的野心。”

单望舒下意识拧了下眉头。

这一不适的观感并非来自句子的含义本身，而是“野心”这个词令她感到别扭。

施施笑着说：“她不喜欢‘梦想’、‘理想’这类高尚的字眼，她说用着太累，相反，她觉得‘野心’这个词更能激发她的斗志。”

单望舒不禁笑起来，感觉这个思路还蛮清奇的。

施施说：“你……你看过动画吗？妲国的，坚国的，《方天画戟》，《红尘游》……不是漫画，是电视上放的会动的那种，一集一集的，长的有好几百集。”

单望舒一脸茫然。

施施叹道：“《赵云历险记》看过吧？白兔子台每个星期六都会播的。”

单望舒弱弱地说：“……看了一点。”

施施知道单望舒多半是在撒谎，后者看上去似乎对动漫文化一无所知。这让她感到很无力，佩佩的担忧通过同学的表现得到了有力的证实。在国外动漫文化风行的时候，国内竟然还停留在用作婴幼儿启蒙的层面上。当国外的优秀作品突破政策的封锁渗透到大街小巷，国内市场就像一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孩，可谓是丁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如今《春秋策》、《寻夫记》、《苍鹰王》、《赵云历险记》等动画作品先后通过眼镜兔局的审核，相信用不了多久，商人们嗅到了其中的商机，盗版将层出不穷。随着泛娱乐时代的到来，网媒替代纸媒成为信息传播渠道的主体，那些更优秀的国外动漫作品被大批量引进到国内，将是注定会发生的时代必然事件。

届时，国产动漫将永无翻身之日。

佩佩意图以一己之力，推动国内动漫行业的发展，赶超妲娜迦，赶超坚利美，任务无疑是相当艰巨的。

想到佩佩对樱花省的极高期望，施施不禁有些迷茫，那个人口稀少、地震频发的群岛地区，真如她所说的，存在着绅士之力吗？

……

……

“快快快！快追，那个沙雕扛起旗子跑了！”

“点点点，点他，打他妈的！”

“哎哎哎，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这个是法士，很恶心的，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我叫你快跑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旗子被人插到他们那边去了……输了输了输了输了输了……”

在一阵热血激昂的bgm中，电脑前的仨妹子望弹窗兴叹，垂头丧气。

屏幕里面，正是一场帮战结束，头衔为“冉冉冉冉”的玩家们在当前、同城、世界等频道大肆刷屏，一面歌颂帮主“豪优根”的神勇无双、帮会成员的团结友爱，一面嘲讽“葬爱家族”帮会的不堪一击，帮主的外强中干。

“葬爱家族”帮会频道，吵吵吵吵成了一团，互相责难在帮战中的过失什么的，挺激愤。吵着吵着，帮战过程被他们拼凑出了一个大郅的原貌，于是乎最后的关键环节上，帮主点错攻击对象，追丢敌方扛旗帮主“豪优根”的问题，被翻了出来。

男人们兴叹。

“这个主播不会打啊。”

“叫小姐姐自己来吧。”

“她在搞什么飞机啊？”

“再这样我们就退帮！”

女孩们嚎哭。

“这个主播是谁啊？”

“小姐姐我们想你！”

“快唱首歌来听听！”

“早不回来就叛变！”

电脑前，叶彩向佩佩投去哀求的目光。她是帮里的副帮主，佩佩在这款游戏里的领路人，葬爱家族从成立到崛起，都是她一路见证并促成的。如今家族遭到区里最壕帮会“冉冉冉冉”的攻击，濒临解散，这个下场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

但是佩佩却立刻摇头表明了立场，“你也知道，直播消耗我太多的时间精力了……小说要更新，学习也不能放……我不能再播了……”她的脸上，何曾未流露出痛苦和挣扎。

文艺委员摘下假发，捂着额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都、都……都是我的错……点错了目标……打输了帮战……让敌人嘲笑……”

佩佩和叶彩互相看看，沉重的叹了口气。为了实现野心，佩佩的战线拉得太长了，已经大大的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落得这种局面，是她咎由自取，又怎能怨别人呢？

随手扒开摄像头，佩佩拍拍文艺委员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再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来，唱首歌吧。笑着开始，笑着结束。”说着把假发给她重新戴上。

“嗯！”

看着屏幕中帮会聊天界面和直播视窗中密密麻麻的叫骂，文艺委员深呼吸着幻想自己正置身于空无一人的大剧场，在这里，她可以尽情的歌唱。

“就唱一首《双飞燕》吧。”

“好，让我们感谢主播小媛，给大家献上一首《双飞燕》，大家鼓掌！”小彩妹把摄像头扳回来，凑到话筒面前一脸严肃的宣布。

说罢，调试设备，轻灵的bgm声在直播间里响了起来。

文艺委员深情唱到：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

『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

哗啦啦，直播间出现短暂的延迟。随后，一条条送礼物的公告出现在屏幕中央。

“【器二十厘米活相当好】赠送主播小姐姐‘1’艘红兔子火箭，快来‘10086’房间抢豆子吧！”

“【我的黑独具魅力】赠送主播小姐姐‘5’艘红兔子火箭，快来‘10086’房间抢豆子吧！”

“【小姐姐的小哥哥】赠送主播小姐姐‘10’艘红兔子火箭，快来‘10086’房间抢豆子吧！”

与此同时，聊天界面也是飞快刷过一条条送“豆子”、送“小红旗”、送“纪念单车”等低中档礼物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巨额打赏，令主播小媛……学习委员有那么一瞬间停顿了下来，陷入惊诧当中。一艘火箭，可就是“500”块软妹币呢，刚才这一下，至少收到了二三十艘火箭吧？唱首歌的功夫，收入就上万了？刚才不都还在骂么？怎么赠送礼物起来都这么积极的？躲在旁边的佩佩连连朝她打手势、使眼色，使她不得不将这一困惑暂且咽进肚里子。

看到直播间再次蹿升到平台人气榜首的位置，小彩妹轻叹一声，露出欣慰的笑容。

下个月的氪金，有保障了。

想到这，小彩妹对佩佩表示肯定道：“时不时换个新主播，给观众制造一些新鲜感什么的，这个思路很不错。”

佩佩也是一脸严肃的点头道：“那波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很关键。打同情牌，向来是直播行业中最具有杀伤力的手段。袁媛无师自通，情感流露自然，表演逼真，很有搞直播的潜质。”

小彩妹一脸欣慰的指着佩佩晃点道：“她这头千里马啊，总算你遇到你这个伯乐了。”

佩佩仰头惭愧道：“哪里哪里，彩兄真是过誉了，若不是经彩兄提点，在当时的情况下，小弟又怎会想到让她来试试？要说伯乐啊，依我看，这全天下，也只有彩兄配得上这个美誉。”

叶彩仰头惭愧道：“哎呀~当不起，当不起，佩兄真是过奖了……”一拍扶手，扁起小嘴，话锋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佩兄所言，也确有几分道理。我看这个伯乐啊，还得由咱兄弟俩一起发力，使那双剑合璧，阴阳合一，方才，得以显形哪。”

“彩兄所言极是！”

主播小媛在俩软妹豪放的笑声中凌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