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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往事》第四章 恩将仇报那一锤 别抢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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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洲和沐蝶衣把饭菜摆到饭桌上,依婷跑了进来。沐蝶衣拉着依婷去洗手,江洲盛好饭菜递给瘫子。瘫子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看,筷子掉在了地上。他只好弯腰帮瘫子捡起来,还没等江洲直起腰。直觉得后脑嗡地一震,他转身看到的最后一眼是瘫子红得像火一样的眼睛和滴着血的小铁锤。

沐蝶衣领着依婷回到屋里,看见江洲直挺挺得躺在地上,脑后在流血。瘫子坐在轮椅上恶鬼一样的举着滴着血的铁锤。

她发疯地推开轮椅,从地上抱住他的头,血从沐蝶衣的指缝一滴一滴地流到地上。“你醒醒,你醒醒呀!”她哭着喊江洲,可是他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白得吓人。

“快来人啊,快救人,瘫子杀人啦!”沐蝶衣声嘶力竭的呼喊,依婷在她身后吓得呆住了。

街坊二婶带人赶来帮沐蝶衣把江洲扶到床上,找了块纱布按在他脑后的创口。沐蝶衣求街坊二婶把依婷带到她家,自己抱着江洲的头急切地盼望救护车。没等救护车赶来警车就已经先到了,原来好心的邻居报了警。几个年轻的警察在屋里拍了照,又简单问了问情况就把瘫子带走了。

救护车终于来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有条不紊地进行包扎,输氧,输液.......沐蝶衣急忙奔向装着钱的木箱子。打开木箱抓起裹着钱的小布包,一本硬纸板封面的日记本被带出来掉在地上,里面掉出来一个已经退了颜色的蝴蝶结和几张泛黄的照片。沐蝶衣来不及多看,也来不及多想,顺手都抓在手里然后随着医生一起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呼啸着冲上街道。

沐蝶衣轻轻地打开老旧的日记本,每一页都记录着江洲的校园生活,字里行间常常跳跃着她的名字——沐蝶衣,发黄的照片是一个久违了的少年,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单车、熟悉的脸......沐蝶衣眼睛模糊,眼泪像珍珠断线的珍珠。那个曾经每天把她抱上单车的人,那个呵护她美丽童年的人,那个她梦过很久而不知名姓的人,那个肯拿出半生积蓄接受一个不爱他女人的人......原来就是她的江洲、她的爱人!沐蝶衣抓起他已经冰冷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搂在怀里。她要给江洲温暖,她要他醒来,不要离开自己,沐蝶衣最爱的爱人......

一个小时之后,江洲被抬进了急诊室,沐蝶衣被医生挡在了外面。十分钟后医生让她在手术协议上签了字并嘱咐她去交钱办理手术和住院手续。

沐蝶衣用最快的速度办完手续,交了三万块钱的抵押金,迅速跑回到手术室门口,希望看到江洲快点出来。

她的心随着走廊墙壁上的时钟秒针忐忑地跳动,头脑一片空白。时间为什么这么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一年。她抚摸着褪了颜色的蝴蝶结,翻看着一张张发黄的照片。心里在呐喊:“江洲你要快点出来,我还有好多的话要和你说......”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了,江洲终于被推了出来,脸色蜡黄头上缠着纱布。主治医生拦住沐蝶衣严肃地道:“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钝器伤到了中枢神经,需要住重症监护病房。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七天以后准备做开颅第二次手术,需要准备手术费十万块左右,赶紧去准备吧。”

“好,谢谢大夫!”沐蝶衣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只要江洲没有危险就好,她谢过大夫急忙赶回家。

依婷暂时住在了街坊二婶家,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沐蝶衣一个人。她没有心情吃饭,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心里装满了自责。觉得对不起江洲,是自己伤害了他,江洲是那么宽容过自己,可自己却在新婚之夜伤害了他;他是那么痛爱过自己,可自己的前夫竟然残害了他。想起那个曾经骑着单车的阳光少年,想起今天病床上昏睡着的江洲,沐蝶衣就痛彻心扉。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为了依婷、为了瘫子、为了自己,完全忽略了江洲的感受。

沐蝶衣心里倍受煎熬:“我要拯救你,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我宁愿放弃治疗依婷也要拯救你,有了你,依婷就有希望;有了你,我就有希望;有了你,这个家就有希望。我恨瘫子,我没有丢弃的男人,我一直照顾的男人,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江洲?为什么恩将仇报?我恨他......”

七天后,江洲做了第二次手术。

沐蝶衣孤独地站在手术室门前,听着时钟单调枯燥的滴答声一分一秒的度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她的心绷得越来越紧,脑中一片空白。“江洲啊、我的江洲,你不要有事,你要好起来,我在等着你。”沐蝶衣心底无数次在呐喊。

江洲终于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他沉沉地睡着,脸庞消瘦苍白得像一张纸,沐蝶衣急忙跑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瘦弱没有了往日的温暖,沐蝶衣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沐蝶衣拦住走出手术室的主治医生,怯生生的问他:“大夫?”医生沉稳的说:“病人的病情很稳定,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拼命地点头对医生道谢。

“不过”医生扶了扶眼镜,缓慢地说道:“不过,病人能不能康复还有待观察。至于需要多长时间能够苏醒过来还是未知数,有可能是一周或者一个月,也许一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沐蝶衣刚刚落地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的痛。

江洲手术后要住院观察,她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他。她每天不知道要呼唤他的名字多少次,真希望他立刻醒来。

沐蝶衣想起江洲平时最喜爱的一首叫《葬心》的歌来,不禁痛苦地在心里哼唱起来。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

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

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

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

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

千不该万不该,

芳华怕孤单。

林花儿谢了,

连心也埋,

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

沐蝶衣深深的知道,江洲喜欢这首歌,是因为歌词有她的名字。她轻轻的哼唱着,不知不觉又泪流满面。

转眼间两周过去了,江洲还没有醒过来。

沐蝶衣的心沉甸甸的,每天不知道呼喊他多少次,可是他还是没有醒来。

中午,沐蝶衣回家给江洲拿换洗衣服的时候接到了法院的传票,依婷的爷爷奶奶起诉了她,为了争夺依婷的抚养权。漏屋偏遇连雨天,她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无助,更多的是愤怒。还有天理吗?依婷自从出生到现在他们都不理不问,现在居然要抢走自己的女儿。除了愤怒她一无所有,沐蝶衣甚至拿不出请律师的费用,仅有的积蓄她都为江洲交了手术费。她不能没有江洲,也不能没有女儿,没有了他们沐蝶衣宁愿去死。

沐蝶衣是一个柔弱的女人,除了眼泪没有任何办法,她哭了整整一夜。哭累了才在清晨到来之前进入梦乡,我又梦见花丛中那只无忧无虑的蝴蝶......

开庭的日子,沐蝶衣接了依婷按时来到了法院。走廊的尽头,她们和依婷的爷爷奶奶遇到了。

他们苍老了很多,看见怯生生躲在沐蝶衣身后的孙女那一瞬间,他们本来浑浊无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走过来要拉依婷的小手。依婷吓得立刻躲开,沐蝶衣急忙把依婷抱在怀里,生怕他们夺了去。

依婷的奶奶抬起头,看了她好半天,才软弱无力地说道:“蝶衣啊,我们本来不希望经过法律来解决这件事。但是,我们知道,你是不会把我的孙女给我们抚养的。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是你也想想,你有能力抚养孩子吗?你能给她幸福的生活和教育吗?我们真的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下。”

“不,不需要考虑,我不会同意。”沐蝶衣倔强地回答她。依婷的奶奶看了她爷爷一眼,依婷的爷爷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不必口舌之争,看法庭的判决。我想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他还像几年前那样的强硬和霸道。

过了一会儿,四个人一同被法院工作人员领进审判庭。开庭前,审判长询问是否同意接受调解,沐蝶衣抬头看了看这个年纪很轻也很漂亮的女法官问道:“什么是调解?”

女法官很庄重地解释道:“开庭前调解就是在遵循自愿和合法的基础上进行原告和被告双方协商,本着双方都能同意和接受的原则来解决你们子女抚养权纠纷的诉讼,你同意吗?”

“我协商不协商都无所谓,我是不会离开我女儿的。”,沐蝶衣一丝犹豫都没有,态度坚决的回答。

她又问依婷的爷爷和奶奶,依婷的爷爷抬起头大声说道:“我们不需要调解,服从法院最后公正的判决。”态度依然是那么强硬和霸道。

女法官点点头,宣布开庭。

首先,原告请来的律师宣读了起诉书,洋洋洒洒的几页。引用了不少的法律条文,沐蝶衣一句都没有记住,只听明白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取得依婷的抚养权而已,理由是她现在的条件不能给女儿幸福的生活、良好的教育和医疗。

沐蝶衣知道这是他们能抓到的唯一一处弱点,难道没有钱就要逼迫骨肉离散吗?她开始愤怒。刚刚听到女法官询问她的意见,她立刻向他们咆哮起来:“不错,我没有钱,我一直都没有钱。我被你们赶出家门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到孩子的幸福,怎么没想到孩子的教育,怎么没想到孩子的医疗?”

女法官敲了几下桌子,提示我冷静。沐蝶衣把吓坏了的依婷搂在怀里,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告诉他们:“我不懂法律怎样规定,不管你们有多少的理由,我只知道我能给孩子最真的母爱。我是穷,但我可以把孩子养大。别人代替不了孩子的真正母亲,我坚决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说完话她把依婷搂得更紧,生怕她被抢走似的,依婷伸出稚嫩的小手给她擦眼泪。

法庭内没有人说话,沉默了一分多钟。女法官询问对方律师还有什么申诉,年轻的律师看了沐蝶衣一眼,眼神里仿佛有一丝歉疚一闪而过,勉强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沐蝶衣女士,我们深深的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们也懂得你们的处境。我们希望您冷静地考虑一下,孩子的爷爷奶奶同样是孩子的亲人,他们也很爱孩子,更何况,他们能给孩子的生活条件,你现在根本给不了。”

“可是,我能给孩子的她们也给不了。”我冷冷地打断他,这次,女法官没有阻止我。律师重复了一句:“还是请您慎重的、冷静的考虑一下。”然后坐下没有再说一句话。

女法官咳嗽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说道:“下面,我们要听一听孩子的意愿,双方有什么意见吗?”

“我反对!”沐蝶衣站起来嘶吼道。

女法官追问道:“为什么反对?”

沐蝶衣尽力平静了下心情回答道:“因为孩子车祸后一直不会说话,连妈妈都不会叫。”

女法官思考了几秒钟对她问道:“她能听懂我们说话吗?做点头和摇头的动作没问题吧?”沐蝶衣肯定地回答道:“可以。”

女法官继续说道:“只要孩子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愿,不论使用语言或者肢体,我们都要询问,因为这是必不可少的法律程序。”然后,女法官向依婷温柔得笑了笑:“小姑娘,能听懂阿姨说话吗?”依婷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你喜欢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吗?”女法官问道,依婷摇了摇头。

“那么你希望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吗?”女法官又问孩子,依婷点了点头。

女法官宣布休庭,三十分钟分后开庭。

走出法庭来到走廊,依婷的爷爷和奶奶带着律师走到走廊的另一端窃窃私语。依婷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沐蝶衣,她把女儿抱起来,依婷的身体和年龄不相称的瘦小轻飘飘的,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

三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众人被叫到审判庭。

女法官宣布开庭,她一脸的庄重。然后,让大家全体起立进行宣判,她宣读判决书的语态庄严语速缓慢而平稳。判决书前部分是相关法律依据,然后她提高了声调宣布结果,把依婷的抚养权判给了沐蝶衣。沐蝶衣的眼睛模糊了,仿佛她的女儿是失而复得的,牢牢地抓着依婷的小手。

她走到女法官跟前深深地鞠躬说了声谢谢。女法官笑了,谦和地说道:“你不用谢我,你应该谢的是法律,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回家吧,好好照顾女儿,我也是一位母亲,我懂得母亲的心。”沐蝶衣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漂亮。

她带着女儿走出法院,感觉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该去医院看看江洲了。

沐蝶衣刚到家门口,隔壁二婶就迎了出来:“沐蝶衣啊,刚才公安局来了辆警车找你,一直联系不到你,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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