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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这样重生?》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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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芙如是在一片令人瑟缩的冷意中醒来的。

她将身体蜷成一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想起死前那一幕,宛若利刃锥心,痛得她流下泪来。

项渊清,项渊清,你竟是如此不相信我。

芙如张开眼睛,却并没看到想象中的阴间鬼灵,眼前依稀可辨是一间废旧的厢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道。

怎么回事?她没死?

身体软绵无力,她用手支撑了一下地面,勉强坐了起来。抬起手看看,上面一层细密的粉灰。

身处的房间有雕窗向北而开,头顶的悬梁高且厚重,屋顶微微倾斜成一方尖顶,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记忆中,每每辗转承欢,情深意浓之时,她总会攀上他宽阔的臂膀,张着眼睛望着那方尖顶,她悄悄在顶处放置了一枚香包,藏着儿时他赠与她的碎玉,每当她望向那里,都会觉得心里特别的踏实。

项渊清曾与她戏说,整个皇宫唯有这栖霞殿有尖顶厢房,象征独一无二,心尖独宠,让她心里甜如抹了蜜一般。可是,转眼之间,他就御赐毒酒,亲眼逼她喝下去。

芙如收回思绪,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如果这是栖霞殿,怎么会落败破旧至此?即便是沦落冷宫,也不应该这么快就积了一层的灰。可如果不是……不对,这里就是栖霞殿,屋内的格局她再熟悉不过,那尖顶骗不了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素净藕粉色宫装,浑身上下半点装饰都无。她记得当初伺候皇后的时候,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望着自己的手,葱白纤细,指尖部分微磨破了皮,因为缺少保养而显得有些干燥。右手中指内侧有一条划痕,结痂脱落之后长出了粉色的新肉,这处伤她记得清楚,是当初帮皇后整理书籍时不小心划伤的。

而这些粗糙,在她成为宣妃之后便尽数消失。

芙如眼神闪烁不定,看着自己的手露出复杂的神情。难不成,时光倒流?

可那怎么可能!

芙如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对生命的渴求让她丧失了平日的沉着。她冲到门口去开门,手上一滑,竟然没成功。

冷静,柳芙如,你必须冷静下来。

身体是热的,心脏是跳动的,手下雕木纹理如此清晰,透着些微的凉。她能听到外面鸟儿的啼叫,有轻轻的风的声音,她能够清楚察觉到周遭世界的生动与鲜活,她没死。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于即将呈现在她面前的巨大的真相,感到了极大的恐慌与期待。

芙如握了握拳,这一次稳重而缓慢地将手放在门上,用力一拉。

门外春和景明,鸟语花香,恍若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她直奔向太平宫,在离宫门几步远的地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觉得手足无措。

如果见到了项渊清,她该怎么说?质问他、请求他还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见他。

芙如苦笑,决定还是不要贸然去找他,于是转身朝皇后的福恩宫走去。

福恩宫门口,采环看到芙如,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问道:“芙如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芙如心里本来还是忐忑的,脚步也有些迟疑,但听采环这么问,却如同吃下了一粒强心丸,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采环这么叫她,应该是一年前的时候,她还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

芙如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四两拨千斤道:“采环,你是不是又打瞌睡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

“若是累了就和采月轮换一下,去给娘娘熬碗莲子羹,免得一会娘娘看你疲乏的样子又要念叨你。”

采环觉得有道理,连声答应着去了。

芙如看周围没有人,小心地步入殿内。

殿内跪着个宫女。

皇后琅然端坐在白玉镶绿松石的凤椅上,目光淡淡地望着跪着的人,开口问道:“想出答案了吗?”

宫女垂着头,低声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有答案了。”

“说吧。”

只见宫女重重叩了三个头,虔诚地伏在地上,一字一字清晰缓慢道:“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愿为娘娘分忧,愿为皇上分忧。”

这声音,这情形……

芙如记得很清楚,当年皇后屏退众人,将她叫到跟前问:“芙如,本宫让皇上册封你可好?”

她想了好一阵,然后伏拜谢恩。

如今的一切都与当初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她是以旁观者的身份。

她现在只想知道……被她旁观的那个人,是谁?

芙如心跳如鼓,她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却远比发现自己还活着要恐怖得多,她的身子不可遏制地发抖,她看到那个人站了起来,缓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她与她的距离本就不远,尽管宫步迈得缓而慢,可是这样短短的距离也不过六七步。

不,更短了。

三步,两步……

芙如手心里全是汗,她听到脚步声清晰有力,仿佛就在耳边。她背靠着墙,试图靠门与墙之前的缝隙隐藏自己,她紧缩着小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纸。

来了,她来了。

她瞪大了眼睛,透过半透的空隙死死地盯过去。

只不过一闪而过一个剪影,却让芙如脸色刷白,几欲昏厥。

那个人,脸颊清瘦,肤白盛雪。

分明就是她自己。

芙如紧紧抠住了身后的墙,仿佛要把墙抠下一块才能掩饰心中的震惊。

如果刚才那个人是她的话,那自己又是谁?

如果那个人不是她,那完全相同的长相又作何解释?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是温热而真实的,刚才和采环的对话也证实了这一点不是吗?她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缥缈的灵魂。

芙如胸口剧烈起伏,她深吸了两口气,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看她的方向,应该是往尚衣局去的。芙如一路跟着她,观察着她走路的姿势。模仿一个人容易,可是有些细节是印刻在骨子里的,再细致的模仿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然而,她越看越是心惊,不仅是那个人姿态与她无异,更是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情景。

那个人原本走在宫道上,可是当路过一处树丛时,忽然身形一闪就进入了一处隐蔽的小径之中。

芙如瞪着她消失的地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脚底却宛如被钉子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从福恩宫到尚衣局的距离看似远,可如果穿小路过去却是一条直线距离。这是芙如小时候在宫内玩时发现的,那条路藏匿在灌木草丛之中,十分隐蔽,除了她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可是那个人的确是走向了树丛深处。

如果事情真的是按照从前的事情发展的话,那接下来她会听到——

“啊!”

隐蔽的小路上忽然传来那个人的惊呼,还有一声沉重的撞击声。

芙如身体摇晃了一下,幸好身旁就是大树可以让她依靠。她面色十分难看,面前所看到的一切竟好像是一个梦,虚幻得可怕却又如此真实的存在。

她甚至不用去看都知道,那个人撞到了四王爷项镜离。接下来,项镜离会告诉她,他是来寻射偏了的箭,不慎走进了这里,然后还会询问这条路出去会通往哪里。

须臾片刻,果然看到项镜离手上拿着弓箭,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她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她好像已经丢了魂魄,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心情早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而是随时都有可能濒临崩溃。

芙如完全忘记要隐藏自己,当一道阴影落在了自己身上才终于收回了意识。抬起头,看到一双冷到几乎不近人情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她。

从这双眼睛中,她能看到一丝诧异和惊疑,还有深深的震惊。

“你……是芙如?”

她扑通跪了下去,发声时才听出来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奴婢正是。”

“刚才是你给我指的路?”

“……是奴婢。”

项镜离尚在怀疑她话中的可信度,他的目光犀利而尖锐,在她身上久久不退,审视着她。

芙如知道他在猜疑什么,但她不知如何解释,她告诫自己千万要镇定,现在想要顺利脱身唯有让他把注意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大胆开口:“王爷不是说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莫要耽搁了时辰。”

项镜离点了点头,刚才他的确说要去给皇后请安,她说的没错。

他看着芙如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些,却依然带着探寻的味道:“你起来吧。”

“谢王爷,奴婢还有其他事情在身,就不为王爷引路了。奴婢告退。”她匆忙想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那边树丛中忽然又钻出一个人,他一边朝四王爷跑来一边喊着:“王爷,可追上你了!你怎么走这么快,要不是刚才芙如姐姐指路,我都找不到您了!”

项镜离转过身,看到身旁的女子脸上已无半点血色,面容更是惊惧万分。

“你说是谁给你的指的路?”

石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道:“就是福恩宫的芙如姐姐啊,她跟我说你准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要我去福恩宫寻你。”

石逸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一旁的芙如身上,瞳孔瞬间放大,仿佛是见了鬼一般,回头看看小径的方向,又回头看看她。指着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大惊失色地问:“我、我明明看到芙如姐姐往尚衣局的方向去了,那、这、这个人又是谁?”

是啊,她是谁?

芙如感觉一阵气血上涌,心口绞痛得厉害,大脑再也不受自己控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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