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烈依言收回剑芒，试着从源海重新调取灵力，一道奇寒晦涩的灵力沿着经络来到手心，这道灵力之冷，好像一道万载冰川从在身体中碾压而过，所到之处的经络和穴窍一片冰封，给人半边身体好像就要整个被冻起来一样。

褚烈竭尽所能将这股奇寒的灵力注入芷云，新的剑芒重新出现，由原本的淡蓝色变得更浅，几近透明。

“希望能奏效吧！”褚烈心里嘀咕着，林烨并没有发觉，一收一放之间，褚烈的剑芒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呲！”剑芒划过，交战以来，褚烈第一次有了砍中实体的感觉，林烨的甲胄上多了一道白色的划痕。

“呲！呲！”

两道！三道！

“有戏！”褚烈挥动着逐渐变得麻木机械的右臂，不停地往对方身上招呼。

“怎么会这样！你对青泠假面做了什么！”林烨终于发现了身上的变化。这个面具是临行前向给他发派任务的族兄借的，十分珍贵，一旦损坏，后果不堪设想。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安危吧！”褚烈又一剑砍在林烨的胸前，正中之前已经存在的一道白色划痕。事实上，这已经是褚烈第三次砍在甲胄的同一个位置上了，这是他有意为之。林烨对这个面具的能力十分了解，并绝对信任着它，这让褚烈非常轻易地做到了这一点。等林烨发现不对，已经为时太晚。事实上，正因为认为凭这个面具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林烨才会选择亲自下场的。

“哗啦！”面具所化的青色甲胄完全被穿透！褚烈的剑芒越过甲胄的豁口，生生劈在林烨的身体上。

林烨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喃喃道：“不可能！青泠假面三级以下是无敌的，怎么可能被破坏呢？！”

“三级以下无敌吗……”右臂的冰冷逐渐退去，褚烈活动了几下手臂，淡淡道：“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下次长点心吧！”

林烨十分想反驳褚烈所说的话，过去林家青泠面具的种种传说伴随着他从小到大，已经像一种烙印一样深深刻印在他的认知。但如今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他无力反驳，生命逐渐流逝，他开始惶恐起来，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褚烈，“救……我！我是万泠山林家的修士，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我不想死！”

褚烈这凝结了所有气力的一剑，划开甲胄的同时，将林烨胸腹也切开了大半，是致命伤。

青泠面具所化的甲胄被砍坏之后，从林烨身上褪了下来，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碎成三瓣掉落下来。面具碎片入手清凉，正面平滑，贴脸的一侧却是刻满了繁复的纹印。

看褚烈根本不搭理自己，林烨有些慌了。

“只要你帮我止住伤势，我可以告诉你圣符的消息！”看着褚烈疑惑的表情，林烨忙道：“你不知道圣符吗？这可是全天下修士趋之若鹜的东西！如今有圣符流落在暗狱之中，这也是我大费周章来暗狱的主要目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还能救你，当然，就算知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对于这个掳走雪儿的罪魁祸首，褚烈不打算留他活口。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自古至今颠扑不破的真理。

冰凰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它们握在手中，按照下面这段化灵诀运行，就能将青泠岩收入源海中来，就像汲取灵石一样。”

化灵诀褚烈还是知道的，四级修士收取灵武的时候要用到，是十分高端的武技。冰凰所教的化灵诀十分简单，只有几句，褚烈半信半疑之下，依言而行，竟然真的将手上的面具碎片收进了体内，而且速度还不慢。

褚烈的心思全在和冰凰交流上，并未注意到整个斗兽场已经炸锅了。

某个甬道的黑暗角落，有两个人一直关注着场上战斗，看见林烨被极限反杀，其中一个道：“什么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林家也不过如此！”

另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没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缓缓向外面走去。

那人看他要离开的样子，揶揄道：“岳山，接下来是第三场了，蒙陀说不定马上就要让你出场，你居然要走？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岳山回头道：“我在进来之前和林家之人打过交道，那个面具是林家大名鼎鼎的青泠假面，林家就是靠着它在北域打出了偌大名头！能破开青泠假面的人，我不觉得我的契魔能抗住他的攻击。你要有兴趣可以亲自去试试，反正我是不趟这次浑水了。哦，对了，蒙陀问起来就说我自认不敌，拒绝出场。”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台上，夏满德已经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林家的人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修士就这么杀了？”

蒙陀也已经走了过来，他神色慌乱地道：“林家可不好惹，万一牵扯到国师那里，国师怪罪下来，你我担不起啊！这可如何是好……”

夏满德虽然是个普通人，胆色却不俗，“怕什么！林家再厉害，手要伸到暗狱来也鞭长莫及。再说了，林烨是在与人光明正大决斗的时候死的，技不如人自取其辱而已，这能怪谁？他在林家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林家多半不会过多计较此事！”

蒙陀毕竟是个修士，对林家的势力有所了解，不像夏满德一样无知无畏。但夏满德所说的也有些道理，他听了之后也就没一开始那么六神无主了，他道：“现在该怎么办？”

夏满德看向场间的高台，露出一丝诡笑，“当然是继续啊，这还没计满三场！我请谌光出马，一定要除掉那个小子，这样一来既能给林家一个交代，又能将这美人胚子据为己有，岂不一举两得……嘿！”

“谌大人不是跟着柏山大人去上面了吗？”蒙陀向上指了指道。

谌光是一名三级修士，却不是铁鞑的人，年纪不小，自认此生无望出暗狱，也就自暴自弃，不再执着于修行，开始沉湎于世俗之乐，做了夏满德的打手。在暗狱敢为难夏满德的人不多，需要谌光出手的时候很少，他也乐得清闲。不过最近柏山来到宣夜城，找到谌光，将他带走了。

“对啊，那……岳山呢？”谌光不在，这里最能打的就是岳山了。

“别急，我这就遣人让他出场。那小子虽然做掉了林烨，自己也废了半条命，怕是也没什么威胁了。”

场上，褚烈已经简单地包扎了伤口，顺便帮瘦猴也处理了一下，同时还安慰了一下上面的雪儿。

“放心吧雪儿，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瘦猴也会没事，你爸爸和黑虎也都好好的，不过他们还有别的事情暂时没能过来。”

……

“什么？岳山拒绝出战？！”蒙陀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此时百无聊赖的褚烈已经来到了刚才入场的位置，对那个解说员道：“如果你们没有人应战，那就算我赢了啊！”

他一副妖异的眼眸，配上浑身浴血的模样，自有一股睥睨的气势。场上的观众早已经倒戈向他这一边，在看台上疯狂为他呐喊助威。

最终的战斗就这样无疾而终，闹剧收场。

夜已深，褚烈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他几个起落跳上场地中央的高台，将雪儿周身的束缚一一砍断，然后抱起她娇弱的身子，轻轻跃下，又提起尚在昏迷状态的瘦猴，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离开。

斗兽场的出口，尹燕早就先一步等在那里，褚烈老远冲她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的靠近。他一边快步疾行，一边回忆着俞洪那张小纸条记载的各个位置。

忽然，一个身影匆匆从他身边掠过。

“跟我来！”

褚烈会意，待那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才尾行而上，从斗兽场离开时夏满德那毫不掩饰的恶意眼神让他十分忌惮，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

距离少年“紫魄”在斗兽场从夏满德的虎口里抢走一个女子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三天，人们谈起此事来依旧津津乐道。

夏满德最近的一些所作所为搞得整个宣夜城鸡飞狗跳，怨声载道，但他掌控着整个城市的生存命脉，人们敢怒不敢言，这时候有人跳出来给他添堵，听说的人无不拍手称快。

离明琅灵枪铺同一条街不远的位置，有一家布匹店。最近物价异常，布匹店的生意冷清了许多，前台伙计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无聊的打量着街上不多的行人。生意不景气，老板都懒得出来迎客了，索性聘了个伙计在前面看店，自己躲起来享清福去了。

布匹店后院一间卧房里，褚烈悠悠醒来。那天夜里为褚烈带路的正是颜宽，这家布匹店是车骑修士们留下的一个据点，当晚颜宽等褚烈和尹燕不及，于是就找了出来，随后沿着尹燕留下的暗记一路找到了斗兽场。

连翻的战斗、赶路、再战斗，又加上受了不轻的伤，褚烈早已身心俱疲，现在心事放下，安定下来之后，这一觉睡了整三天才终于苏醒。

“李哥，你终于醒了！”趴在榻旁睡着的雪儿感觉到褚烈的动作，悠悠转醒。

眼前的少女虽然重新梳洗过了，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但神色间仍难掩憔悴，大大的眼睛里少了以前的灵动活泼，让人心疼，怕是这几天来受的委屈和害怕比以前所有的加起来都多吧？

褚烈爱怜地捋了捋她的鬓角，“雪儿，其实呢，我的名字叫做褚烈……”

久别重逢，又各自经历了许多，二人聊了许久。在褚烈有意的宽慰之下，雪儿的情绪逐渐转好，他又趁机讲了一些生活在洛城的时候发生的趣事，终于把她逗得喜笑颜开。

关于老头在洛城的事，基本上每一个都可以当成笑话来讲，褚烈说书出身，讲起来自然声情并茂，引人入胜，于是在雪儿的追问之下，褚烈讲了一个又一个，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好久。

“这个爷爷好有趣啊，能跟他一起生活，一定很开心吧？有机会哥哥一定要介绍我给他认识呀！”因为换了称呼，雪儿叫着不习惯，索性直接亲切地改称他为哥哥了。

“开心么……现在想想确实应该很开心的啊！”褚烈不无感慨地道。

又聊了一会，不知什么时候，雪儿沉沉地睡去。

“这三天雪儿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大多数时间都趴在这里等你醒来呢。”恰好进来的尹燕对褚烈道。

“瘦猴怎么样了？”尹燕将沉睡的雪儿送回她的卧房，回来之后褚烈问道。

“他比你伤得重多了，又加上灵力枯竭，目前还在昏迷中，期间只醒来一次。不过好在性命无碍，由于受的是外伤，修为应该也没啥影响。修士的身体好着呢，多休息几天就没多大事了。”

“饿了吧？我让老吴给你弄点吃的去。”这时候颜宽也从外面回来了。老吴就是布匹店的老板，对外说是享清福，其实连着几天照顾好几个病号，不但一点福没享到，反而遭了不少罪。

“对了，卓奇呢？”

“我封了他的修为让他乔装成伙计看店去了，能完全信得过的只有老吴一个人，但突然关门也容易惹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就只能这样了。”尹燕道。

相比普通人，现在反而卓奇更让人放心一些，这家伙以前跟着赤鲨兄弟没少干坏事，得罪了大把的人，现在赤鲨小队团灭了，宣夜城能容他的地方不多，估计现在撵他走都费劲，更别说逃跑了。

“谨慎些是对的，也不知道铁鞑那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现在可是风云人物。夏满德不是易于之辈，林家的人死在他地盘上，无论如何他会有所动作的。不过不知道是他手头无人可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么些天来竟然不见什么动作，斗兽场里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似的。”尹燕这几天没少关注外面的动静，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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