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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今天掉马了吗》第58章 番外 焰离×云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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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羲拜入清徽观时比北顾和焰离晚了几天,再加上年纪小,这师妹也就当得顺理成章。

但排名本可以不看年纪。

在她跟着师父迈入三清殿的那一刻,正跪在祖师爷面前诵经的焰离听见动静,转头看向她,手中的经书“啪”一声落地。

“北顾北顾!”焰离激动地扯扯身边人的袖子,“你快看,是个女娃娃,是活的!”

云羲北顾加上他们无念师父,三人的白眼一同翻上了天灵盖儿。

云羲早就听说清徽观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全是男儿,但焰离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真叫她无言以对。

更无言以对的是师父压着火同她说:“那是焰离,同他旁边的北顾都是比你早来三日的,以后你便称他们做师兄。”

北顾表现尚可,方才跪在那儿不动如山,此时起身向云羲揖礼,一声“师妹”后又看自己的经书去了。

云羲再看一眼才见面便咋咋呼呼、眼下乐呵呵准备有样学样的焰离,斟酌片刻,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师父,“我能不能做他师姐?”

结果就是她才拜进门就和焰离一起被罚抄经文。理由是做师兄的不稳重,做师妹的没大没小。

“我怎就没早来三日呢……”

这也是云羲往后十几年的心结。

隔壁桌抄书的焰离听了这话,语重心长教育她:“这几日我跟师父学了不少东西,有句话颇有道理,叫天命难违。你就认了吧。”

听见天命难违四字,小小年纪的云羲发出一声老成的叹息,听着竟毫不违和。

焰离心思算细,又是刚得的师妹,难免会想照顾,“你怎么了?”

云羲却不打算与他细说,瞄了眼他面前的宣纸,“你这写的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焰离莫名其妙,“你不识字?”

“这样啊。”云羲点点头,“我以为你中邪了,在这儿鬼画符呢。”

“……”

这师妹没了也罢,他不想照顾了。

而云羲没提的是她来清徽观前发生的事。

这事说来也不长。她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到她家所在的村子发大水,农田家畜不是被淹了就是被冲走。许是景象太真,把她吓得连夜去敲全村人的门,告诉他们这件事,却被以为是小孩子胡闹。

谁知几日前山洪真就来了,正如她梦见的那般。村民都记着她那晚的“胡闹”,再有人想起她出生时也下了一夜的雨,便将“妖女”一词扣到了她头上。

她被绑上柱子,火把将要扔过来时,外出闲逛的无念道长恰好路过,便将她救下带回了清徽观。

这事她自然同无念道长提过,无念道长只是记下了,并未特别放在心上。

某日,清徽观中与无念道长平起平坐的、焰离的师父无边道长心血来潮,要给北顾算上一卦。满门的师兄弟都知道了,纷纷挤过来看热闹。北顾小小年纪已被无念道长说是清徽观最有悟性的弟子,旁人对他自然也多关注些。

唯有云羲忧心忡忡躲在门后边不敢上前,怕自己再做错了什么,重蹈当初在村里的覆辙。直到看无边道长拿出了法器,她才忍不住冲过去将东西摔了。

焰离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跑过去拉她,“你今早起床没吃药是怎么?”

“你不懂。”云羲一把甩开焰离,急急看向无边道长,“您不能算这一卦。”

无边道长的脾气素来比无念要好些,此时也没怪云羲,只笑嘻嘻地叫几个年长的弟子把云羲带出去玩儿。

后来算出北顾那桃花劫的说法,北顾还被同门取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天机不可泄露并非危言耸听,哪怕是无边道长这样的人,身子骨垮掉都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无边道长弥留之际,曾遣去床边守着的所有人,单独留了云羲。云羲哭得抽抽嗒嗒,无边道长的笑却仍是那么洒脱。

“从前那些人都不信你,我们清徽观可不一样,我更是知道你为何会拦我。可北顾身上背着东源的运势,我若不给他指条路,哪怕我活到千岁再去,我也不会瞑目。”

“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是我自己选的。但你一定记得,哪怕你看得清,你也万不能像我这样。”

“北顾究竟能如何,也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天命到底难违。”

这便是无边道长留在世上最后的话。

与焰离同她说过的那句无二。

东源西渊两国大战时,清徽观被肃仁太后当成救命稻草。北顾临走前,无念道长先带他去了碎玉池。

焰离也已小有成就,北顾不陪他玩他就有些无所事事,便带小师弟们练起了剑,好换师兄们下来休息。过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跑到后山爬树去了。

他躺在树干上看了会闲书,看困了便直接将书盖在脸上,打算睡个小觉。

正是迷糊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一阵脚步声向他靠近,一个稚嫩的童声还在说着:“画符课太没意思了,都没抓到什么东西。”

温柔的女声随之响起,带着些许笑意,“你也不想想我们清徽观是什么地方,哪来什么东西给你抓。”

焰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脑中却混乱着,不想这么快醒了,就强迫自己接着往下睡。

但那道童声却不依不饶,“师姐,你看那树上是不是挂着个鬼?”

焰离:“……”

脚步声在树下止住,来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也不多话,直接折了张符,运功将它弹了上来。

焰离躺在树上本就不太稳,被那股气一震,整个人就往下掉。所幸他及时稳住了身形,才好端端地跳到地上。

云羲抱着双臂瞧他,他却想把刚捡起来的书砸到她那张清秀的脸上,“你路过便路过,将我弄下来是怎么?”

云羲吐吐舌头,“这不是想让师弟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么。”

焰离瞥了一眼躲在云羲身后的几个小师弟,深吸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不生气。”

小师弟们这才放心出来。

“你怎就这么闲,还有空爬山爬树的呢?”云羲毫不客气地问。

“这不是北顾没陪我论经斗法么。”焰离还怪委屈。

云羲一下就好奇起来,“那他做什么去了?”

“泡温泉。”焰离敷衍道。

见云羲似乎很期待,他的语气就不是很好,“怎么,他泡温泉你还想去看看?”

“我……”云羲被焰离噎了一下,扬起手作势要敲他,“谁说要去看了?”

她环顾四周,还好小师弟们站不住,在他们说话间就已经散去玩自己的了,焰离那句话也没带坏小孩子。

云羲会这么心慌正是因为之前也有那么一次是北顾“泡温泉”,焰离和她说起时她还不信,说凌虚师兄这么厉害怎么会用得到那温泉,还和焰离打了赌。

结果两人吵吵着去了碎玉池,刚拨开矮树丛,云羲就看见她那平日里冷漠端正的凌虚师兄湿着头发靠在池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那张俊秀的脸,再往下则是……

其实她也没看仔细,不过出于本能的害羞而惊叫了一声,在旁边找蟋蟀的焰离倒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紧把她往这边拽,他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而一屁股坐到了长满刺的杂草上。

对两人来说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再仔细一想,这两人每日这么闹腾,也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可回忆。

“不去便不去,你凶什么?”焰离不满道。

“你不招惹我我凶什么?”云羲反问。

“谁先把我从树上弄下来的?”焰离提醒她。

“你……”

“懒得跟你吵。”焰离丢下这一句,就拍拍他的书回去了。

云羲在他身后气得想拿出桃木剑来打他。

晚饭时,清徽观的弟子们都聚到了长桌边,每人的碗里都是一样的菜式,只不过份量不同。今日轮到云羲发放饭食,焰离便去搭了把手。

毕竟是帮忙的,云羲好歹也消了些气,只是没同他多说话。

透过汤锅飘出的白烟,两人看到北顾和无念道长经过门边。一位师兄追出去问了几句,又回来对他们道:“师父说不用等他们吃饭了,晚些将饭送到茶室去就是。”

“那还等什么晚些,我现在送过去吧,饿着可不行。”焰离边说边拿起托盘,转头看见云羲怔怔地看着门外,焰离便以为她是在看北顾,又没事找事问她:“怎么,好看啊?”

“啊?”云羲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好看也不行。”焰离话锋一转,“他是我的。”

云羲瞟了焰离一眼,突然问他:“你不去碎玉池泡泡?”

“为什么?”焰离莫名其妙。

“治一治你那入了膏肓的病啊。”云羲舀着汤,淡淡道,“死马当活马医那样。”

焰离看了云羲许久,轻声道:“也许是该去吧。”

说完端着盘子出去了。

云羲把刚盛好的汤递给排队的小师弟,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焰离的身影。

屋外,她刚才看见的那两只交颈的仙鹤已经飞走了,只剩片片枯叶在地上打着旋儿。

饭后,焰离帮着师兄把小童子们赶到大殿去诵晚课,自己却早已不用过经,便独自在观中蹓跶。

山月洒了一地银光,晚风将枯叶卷起朝前送去,带出簌簌声响。

焰离抬眼看去,见云羲在茶室前徘徊。他正要上前,却听云羲一声“师兄”,他想想便又转身躲到香炉后头,露出半个脑袋偷看。

北顾很是意外,“你在等我?”

云羲侧头看了看茶室内的无念道长,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山崖边,云羲仍是欲言又止。这边偷听的焰离先急了,“有什么话能这样磨磨蹭蹭的,莫非是要表明心迹了?”

北顾轻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拘着。”

云羲却先问了句:“师兄这些年来,可曾为自己算过卦?”

“不曾。”北顾这些年来的想法从未变过,“命在我,不在天。”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云羲紧盯着北顾的眼睛,眉头紧蹙,“有些事……你哪怕得了机会,也不要查。”

北顾的眼神变了变,“你知道了什么?”

“你这一去,命数将有大变。或许你所拥有的,都会失去。”云羲轻声道,“再多的,我便不能说了。”

“我终究是要查的。”北顾道。

“若不查,师兄尚能清静逍遥,一世喜乐。”云羲句句恳切,“我梦中所见之象皆一一应验,还望师兄三思。”

北顾看着地上摇晃的光影,沉吟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目送云羲走远了,北顾才对着香炉道:“不是表明心迹,你这下可放心了。”

焰离挠着头从香炉后面绕出来,“这你都能听到?”

“她说的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

焰离不假思索,“依你的性子是非去不可了,我还能怎么看。只是她说的话那样准,左右我是怕了,也就你还不信邪。”

“我不过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焰离深深看了北顾半晌,岔开道:“你说云羲对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意思?”

“你想多了。”北顾答得果断。

“怎就想多了。你是师门中最得宠的,又与我们这些人想得不同,小姑娘家最好你这口。”焰离说着说着便有些丧气。

北顾点了他一句,“你说的这个小姑娘家,对你可与对别人不同。”

焰离叹口气,“那也是烦了我了。”

北顾一时无语,脸上仿佛写着“对牛弹琴”四个字。

“那我要怎么才能知道她……”焰离话说一半又止住了,“罢了,我要知道个什么。”

北顾被他这副样子逗得笑出声,“她那样的人,不会说出来让谁知道。”

“那她还会写出来不成?”焰离习惯地顶嘴,却猛然醒悟,“诶,会写出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这样不大好吧,你惯会给我出馊主意的。”

就像当年他问北顾,别人都是怎么吸引小姑娘的。尚不知风月为何物的小北顾沉吟良久,道了句:“闲书上写的是,先生授课时,你可以在她后边扯她辫子。”

焰离照做,结果被云羲追着打下半山腰不说,还又被师父罚抄了一百遍经书。

北顾沉默片刻,“这样是不好,我也没让你去翻她的东西,你可别什么锅都扣我头上。”

但巧的是,隔日焰离便撞上了搬着个大木箱的云羲。问她干什么去,她说收拾了儿时的旧物,准备一把火烧了。

本着师父那句同门之间多多相助的教导,焰离便要帮她搬,谁知她死活不让。拉扯时箱子中的一本薄册掉到地上,正好翻在某页。

焰离弯下腰去捡,瞥见纸上歪歪扭扭的“焰离”二字,心中窃喜,正想着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戏码,才想了个开头,再往下看——

“是狗。”

落款是他拽云羲辫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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