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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曲》第一章 有家酒楼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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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韬初生牛犊,不以为恶,正欲看看温秀如何,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二位贤弟,且住手于此!”

又一人嘿然道:“仁兄所言真是,人皆死矣,也当礼尚往来。”

又一人冷笑道:“这么个‘礼尚往来’,我却是第一回见。”

那人又道:“三弟这么个‘血流不止’,我也是第一回见。”

“血流尽了,可以喝回来,情义断了,是接不回来的。”

“嘿嘿嘿,我手下的人出手颇狠,让三弟受罪了。然而人已见杀,方今何有仇怨?”

“三弟,愚兄与枯草尚有几分交情,若请他医治,你的右臂或能续上……”

声音渐去渐远,至此温韬便听不清了。

“用心干事!”温秀又拍了下温韬的屁股。

于是,温氏兄弟继续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夜微寒,黄昏过。

蓦然间,一盏灯笼飘在官道上。

温氏兄弟凝目望去,各将辛勤练就的一双“鹫目”发至极处,方识来人形貌。

来者二书生,一者颇高,别者稍矮,脸上皆粘污泥,上至儒巾、下至芒鞋,实无一处清洁。

温韬暗叹一声,思忖道:“今日也太不幸,不是‘惹不得’,便是‘无事干’,更可怕的是那既‘惹不得’且‘无事干’的跛汉……今日却是‘泥空闻’,‘雨空浸’?听听哥的主张罢!”侧过头去,却见温秀仍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二人,不觉大惑,即便轻声问道:“哥,这不是‘无事干’么?”

温秀听见温韬的询问后,不觉露出十分得意的神色,道:“弟,告诉我,我们是谁?”

温韬道:“哥,我们是盗王之王胆大如斗劫财劫色温氏兄弟。”

温秀道:“弟,江湖朋友既赏脸,给我们加封‘劫色’之号,你说这色劫是不劫?”

温韬则似个丈二和尚,仍不解温秀言外之意,不觉狐疑道:“哥,你是泥闻得太久,头脑坏了罢!”

温秀老脸一红,连忙解释道:“弟,你仔细看一下她们的脚,岂非与你我甚不同?”

温韬复又凝目望去,若有所思道:“比我们小?”

温秀道:“你再看一下她们行步的姿态。”

温韬道:“仿佛非常轻柔?”

温秀侧过头来,欣慰地看着温韬,笑道:“弟,此时你应当知道她们是女儿身罢。”

温韬却看着温秀叹道:“哥,你又犯糊涂,他们是男子装束,又岂是女子啊?”

温秀不觉叹息,却仍“谆谆教诲”道:“弟,你空有一身好武功,见解不过常人。但问你一事,男子装束者,必是男子?”

温韬先是一惊,随即忧心道:“哥,你又糊涂了!此事三岁孩童也知道。男子装束者,必是男子啊,否则孩童如何辨别爹娘?比如我们,有着‘盗王之王胆大如斗劫财劫色温氏兄弟’这般威风的名号,必是非常了得。呃……哥,我只是说话坦率,你不用这般怪异的盯着我……”

说着说着,忽见温秀用一种怪异非常的目光看他,但随即又见温秀的眼珠子向上移动,以兄弟之“神会”,温韬也将目光慢慢地向上移动。然后,他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充满灵气,闪烁流光。正是:

仿佛兮若行云之藏星,明澈兮若轻沙之流泉。

温韬未尝见过如许明亮的眼睛。

他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

天空中的云雾仿佛正自散开,有颗美丽的星星微微探出了头,点亮一盏遥远的灯火。

灯火之下,是一间矮小的茅屋。

温韬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想家了。

“娘!”温韬哭了,彻底哭了。

那人先是一怔,随即从温氏兄弟背后跳开,连忙摆手道:“啊,呀……小生只是想吓吓二位,不料这位朋友畏惧如此,诚实罪过。”又作了一揖,“小生谢于此,望江湖朋友宽恕。”

又听那人身后传来轻轻的扑哧声。原来,是那个提着灯笼的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温秀陡然翻身跳起,正了正衣衫,又干咳数声,色厉内荏道:“你知我兄弟二人,何许人也!”

那人眨了下大眼睛,揖道:“小生不知,望朋友不吝赐教。”

温秀见此人谦恭如斯,胆又大了几分,随即朝温韬的扁臀踹了一脚,呵道:“弟,告诉她们,我们是谁!”

温韬倏然止住哭声,随即跳起,高声道:“我们是盗王之王胆大如斗劫财劫色温氏兄弟!”

那人一声轻笑,转了下星眸,道:“幸会,幸会!正巧,我们是同道呀。小生与九……小仆,正是贼王之王好逸恶劳顺手牵羊李氏兄弟。”

温韬遽然大惊,连忙对着温秀的耳朵低语道:“哥,听他们的名号,应当与我们一样了得,必不是‘小绵羊’啊。”

温秀大怒,责道:“弟,何用你废话!人家既可悄然伏在我们背后,又岂是常人!然而……嘿,如果这小婆娘换成我,向来我们便遭殃了。只是凭她这点功夫,我们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温韬目瞪口呆地望着温秀,道:“哥,你居然能说出这般慷慨激昂的话。果然,哥是老江湖。”

温秀老脸一红,心想这岂是自己能说的话?只是走江湖多年学来的装腔作势的调调。

那人眨了眨大眼睛,不无迷惑道:“不知朋友口中的‘小婆娘’是……”

“嘿,哈!”温秀一声断喝,冷然道:“我无暇继续与你‘假无知’,既已互通名号,便在手底下见真章!”又是一阵调调。

那人连忙退后几步,摆手道:“不可,不可!向来小生是一时冒失,诚无欺侮之意。虽已向二位谢罪,但见朋友依旧不受,却不知何所求ya……也?”

温秀一听,当即乐了,高声道:“当你真诚!咳,我们直欲劫色。”

“‘劫色’……”那人眨了下大眼睛,稍显茫然。此时,身后那提灯笼的人来到她旁边耳语了几句。

温秀以为对方是在犹豫,心想有戏,连忙道:“允许不允许?”

温韬听温秀说的这话似乎有些不是,忍不住问道:“哥,大盗不是应当用强的么,须问人家允许不允许?”

温秀气急败坏道:“哪个龟儿子与你讲的大盗须用强的!”

温韬一听,竟有些急了,责道:“哥,你怎么可以说爹是龟!你真的糊涂了!”

温秀一听这话,即知又是“作茧自缚”,不觉暗忖道:“我初次教弟闯江湖,必不可由他对大盗形成不好的见解。”

方念及此,遽然呵斥道:“小子!温氏兄弟即将劫色,惧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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