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簌簌大雪压住西九所单薄的瓦顶。一盏昏黄的灯光左右摇摆了一下，最终定在中间。它的光亮还不如外面积雪反映的白。

杨影连坐在窗前，越发显得形单影只。

“有意思。”我沉默半响之后才说出这句话。

杨影连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似乎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知的人：“王娘娘是奇怪为什么我不找燕王而找世子？”

“你找谁都没有办法停下燕军的脚步。”

杨影连呵呵一笑：娘娘，我还没有幼稚到那种程度。等会待朱高炽到了，你自然明白。

“他来了，你还脱得了身？”

杨影连此刻有几分当年杨士奇的风采，怎么看怎么像只狐狸：有娘娘在，我何愁脱不了身？再说，我只让世子一人前来，偌大个北平城我来去自由。

“你太小看世子了。”

没想到他接了一句：是娘娘太小看了自己。

我不是练武之人，耳不聪目不明，更是怕冷。拉紧身上的斗篷，心里暗自庆幸刚才出去看焰火时雁曲给我披了件斗篷。1----6----K小说网

杨影连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下，说道：“你早就不是当年的哪个你了。”

我拉高了衣领：你亦如此。

“现在的你就像一潭死水一样。不明白这样的你，怎么还会有人念念不忘。”

“话不能乱说。”我瞥了他一眼，死水？念念不忘？

他深意笑了一下：死水妖精。

冯律泰曾说西九所夜间无人巡查。以前在这的宫人也都死绝了，此时却听到不远处有门被推开地闷响。

杨影连手一指外头，对我说：你真了不起。他今天腿疾犯了，白日去给你请安，夜里还得赶一个时辰到这。

是安慰。是惶恐，也是无奈。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外边进来，杨影连坐在原处不动。

要不要去扶他？

纠结了一会，还是按照自己的心去做。正待要站起来迎他而去，杨影连突然站起，一手按在我肩上“娘娘，您还是坐好。一路看小说网ＷＷＷ．１６Ｋ．ＣＮ”

“世子果然守约，杨某敬佩。”

“杨先生若是与王府有事相商。不妨光明正大些，挟持妇孺恐怕坠了江湖上扬清风的美名。”

“世子好眼力，既然知道我就是扬清风，自然也该明白我为何带王娘娘来此小坐片刻。”杨影连把挟持当做了散步。

高炽道：你意欲何为？

“明人不说暗话，若世子能放了卓敬之子卓云，王娘娘自然安然无恙。”

高炽考虑了很长时间，投向我的眼神中有不可说地无可奈何：杨先生，不知为何因此人而与燕王府为敌？

杨影连大笑：现如今燕王与全天下为敌，我与燕王为敌有何不可？卓敬乃我救命恩人，他求了我救出他的嫡子。我既然应承了就不可负人。

“听闻江湖人称扬清风杀人不过七招，怎么不去地牢救而想出这样的办法？”

杨影连笑道：燕王既然敢叫板金陵，手下当然人才济济。蒋虢、曲静风等无一不是高手，地牢好闯。人难救。话说了这么多，世子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朱高炽答道：我不同意。

杨影连吃了一惊，说真话.我奇怪他之前以绑架我来要挟朱高炽的自信心是哪里来的。

听他说道：世子果然大义灭亲。

朱高炽答：你杀了她，其实还不如杀了我。我一死，北平大乱，杨先生浑水摸鱼，以你的本事，救个卓云自然不在话下。

杨影连扭头看了看我。说：王娘娘，您看。

我道：现在是你看着办。

杨影连脸色突变：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说：江湖上的大侠，杀人不过眨眼的事。当然信你敢地，不过，蒋虢来了，你还杀的了吗？

话音一落。一凌剑光在眼前晃了一下。没见到使剑者的身影，杨影连被迫连接后退一大步。

蒋虢是一道屏障。他来之后，我明显松了一口气。

两人交手数个回合后，杨影连无心恋战。

“平时都是蒋虢守地牢。”我轻声说道，危险解除，头有点晕晕的，酒后劲真大。

高炽诧异：谁告诉你的？

“调虎离山么。”我叹道，那个卓云应该已经被救出来了。

高炽撑着桌子站起来：那我们则是将计就计。

“本来就要放卓云？”我疑惑了。

高炽点头：他不过就是卓敬的一个嫡子罢了。而且，放掉，更好。

我意识到了我的孤僻给他造成了这样的麻烦：你，下午来是为了让我一起守岁，然后地牢那防守再松些是么？

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笑的似乎很牵强。

蒋虢道：世子，还是等臣下找来车马。

高炽立刻抬手阻止：不必。夜深时，车马之声扰民。

只是他说归说，身体并不听话。刚一出西九所，再也强撑不下去。蒋虢身形消瘦，功夫虽好，背个人走上一个时辰也够呛。

“我记得北平知府周礼钦在这有个别院，世子娘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蒋虢去借软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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