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殇

象阳一中郑清才

一天下午，天公作美，秋高气爽。随着第三节下课的铃声响过，我们陆陆续续地来到排球场地，大伙儿先进行各种各样的热身活动，再分组举行对抗赛，场面真是生龙活虎，兴致盎然。引得其他员工与学生驻足观看，不时赢得他们的掌声与喝彩。

激战正酣，不巧有人垫飞排球，“啪”的一声，球砸在近旁的紫藤树上，随即“哗啦啦”地落下一大堆树叶。我不由得上前一看，疑问随之而来，前几天还满树绿叶，今天怎么全枯萎了呢？难道“一夜秋风吹树老”吗？好奇心驱使我仔细查看，于是用手沿着树干一直探到树的根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树根被刀斧斫断。

曾经这是校园的一道美景。每当夕阳西下，阳光照耀在绿色的叶子，紫色的花朵上，几乎会镀上一层金光，发散光芒，似一片金子般闪烁。初一的语文老师上宗璞的《紫藤萝瀑布》：“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不用图片，只需遥指操场一角即可从想象到真实，不再凭空幻想。风一吹，藤萝跳起集体舞，随风摇曳，不时落下花瓣，满地都是，又似乎在地上铺上紫色地毯。若打球累了，席地而坐，闻着浅紫色的芳香，梦幻般的笼罩着不再做梦的我，思维也变得轻快起来了。

施工队入驻，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宁静的校园。为了加快施工进度，攀援缠绕在钢铁护栏上紫藤就成了他们的障碍，急欲除之而后快，紫藤的血光之灾也就注定了。我曾异想天开，紫藤生命力顽强，成活率很高。是否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影响施工，又将它移植到别处。可是施工方却说那样做又费时费力又浪费钱。于是宣判这片藤萝的日子不知不觉地来临了，电锯在无人注意之下从藤萝脚踝咬下。

这次，共有两棵紫藤被剥夺了生命，两面紫色墙壁就此失色。当然也失去了它的环境价值和生态价值。伸手一拂，不再是花瓣纷落，而是黄叶纷飞。不知情以为是秋到了。然在这悲伤的秋天，失去了的不仅仅是藤萝的美丽，还有它的生命。

当年，章老伯将只有人的手指一般大的紫藤移栽到此处，他那瘦骨嶙峋，身材矮小，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微笑的形象顿时浮在我眼前。到如今已十余年过去了，柔弱的紫藤长成现在的亭亭如盖状，使原本冰冷的铁架护栏爬满了绿色。章老伯，祖籍在大荆南合，据说是明朝进士章纶的后裔。我想，他秉承先祖“性正直，而不能偕俗”的家风，又皈依基督，从他脸上的微笑和待人处世的态度，可见他信得虔诚。可惜造化不仁，天不假寿，大约五六年前离开人世。他可能想不到自己亲手栽的紫藤居然在“天国”相见，该是笑呢还是流泪呢？

晋桓大司马（桓温）见柳树落叶而哀叹：“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我或许猜到泉下的章老伯的心情，然笔力不逮，遂一韵到底，凑成八句，以寄托哀思：栽得紫藤凭力勤，老翁把锄宛然新。上苍有德添生意，小贾薄恩抡斧斤。脚踏青苗牛虎劲，口含天宪隼枭心。官衙早已入庠序，瓦釜轰鸣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