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到那边的几个没，一个个口出狂言的，你觉得我们过来吃饭，是为了尝尝菜色的，还是为了听他们叽里呱啦的？”

柳乘风没有直接出头，他学聪明了，这个时候就不该给舒影惹麻烦，所以他找到了店家的头上，由店家解决。

但是借由小混混的嘴巴，他们也都知道了，刘秀才原来真的与张婉蓉之间有过亲密的感情，只不过碍于张员外，这段感情，在最后夭折了。

柳乘风开始怀疑了，这刘秀才的死会不会和张老爷有关系呢？

“先别这么想。”舒影却制止了他的脑内幻想，光是从柳乘风的表情，就能够看出他的想法，“权势并不重要，张老爷也是个爱女儿的，他对张小姐好，就不会这样，毫无人性，直接给刘秀才判了死刑。咱们再看看，找到证据了，再下结论。”

她一定要亲自询问张小姐的情况，问问这其中，张婉蓉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个悲剧的产生，不该由另一个悲剧来掩盖。

上次与张老爷见面，是托了“刘秀才”家中花草的福，这次要是再找人，就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了。

幸好，这回酒楼的掌柜起了个主意。

“我上次见到张员外来咱们店里，点了几个菜，大加赞赏，后续经常来点，还叫我们给他送家里去，小姐，咱们不妨拿这几个菜方，与张员外打交道。”

舒影看向了大厨，神色中略带期待，“可以吗？”

御厨一愣，其实，说起来，为了查案，也为了洗脱嫌疑，舒影要是想这样做，御厨也没有反对的权利，他毕竟只是一个厨子罢了。

但是舒影这么一问，就是在重视他的心血和结晶，绝对是以他为主的，所以厨子心中顿时一暖，赶紧点头，“夫人不必担心，这道菜，不同的人做起来，味道也有所不同，就算交出去了，依张员外的心思，也不会完完整整的把菜方卖出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定了。”舒影放下心来，约定了明日与张老爷见面的时间。

柳乘风担心张老爷答应下来，却另有诡计，会在暗中对舒影动手，于是特意跟随在其后，三个人在酒楼见面，张老爷见到了舒影，倒是没有之前摆的谱那么大了，可能是那几个菜方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胜券在握，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果然，张员外一坐下来，就说到，“我知道，你们是想问小女和那个刘秀才的事情，但是恕我直言，刘秀才其实与我家并无关系，之后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主动离开，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比较感动的。”

张员外略过了张家小姐的感受，简单说了几句刘秀才的事情，就开始隐讳的询问舒影菜方的事情，他想搞清楚这几道菜方的做菜过程，还想搞清楚其中的关键，只不过，他给的消息不足，诚意不够，所以舒影的态度也很冷淡。

“舒小姐，我说的真的，刘秀才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张老爷发现舒影是个难啃的骨头，也有点儿着急起来，“您还想知道什么？您直说就是了。”

美食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舒影在心中给厨子记上了一功，紧接着问道，“我能否去员外家中，再看看您那几个兰花？”

不过是看看罢了，也没说要带几个回去，张老爷立马高兴了，料想就算舒影过去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答应了。

“那咱们的合作？”张员外试探性问道。

舒影没有完全答应，笑眯眯的，“这得咱们去看过了，才能知道啊，不过张老爷不用担心，不管怎样，都不会亏了张老爷的。”

这话，张员外爱听。

不多时，柳乘风和舒影就成为了张老爷家的贵客，第二次登门拜访，连小妾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张员外家中夫人已死，只有一个小妾，这回，出来端茶倒水的，就是这个妾侍。

她先是对着柳乘风的身材看了看，最后绕到了柳乘风的脸上，发现是个有疤痕的，瞬间嫌恶的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张员外似乎很喜欢她，叫人坐下来歇着，又介绍了一番，最后，听着小妾问柳乘风，“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也没有阻拦。

舒影好脾气的样子，回复道，“我们想找张员外，打听一下刘秀才的事情。”

一听到“刘秀才”这几个字，小妾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柳乘风一开始以为她是出于对死人的敬畏，才会如此反应，但是反应这么大，又让人觉得……她是在心虚。

为何心虚？

她是张老爷的小妾，与刘秀才又没有什么关系……

不对。柳乘风又上下打量了这个妾侍，发现这家伙身段、年纪，看着都不大，倒像是，与张家小姐一个年纪的。

张员外丝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哪怕这是个妾侍，“好了，你去歇着吧，我们要谈正事了。”

“那融儿就先告退了。”妾侍娇滴滴的回复道。

柳乘风立马发现了不对劲，在妾侍走了之后，才慢慢看向张老爷，“院外，夫人名讳，居然与张小姐一样，还真是有缘啊。”

“哈哈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显然，张员外也很高兴柳乘风慧眼独具，“不过她俩不是一个意思，我这个妾侍，是孔融的融，可别搞混了。”

舒影心中一动。

两人都有“融”字，发音相同，如果刘秀才不小心，叫了名字，认错了人……

不知为何，舒影居然会想到这方面来，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出来了，再加上她刚刚观察到的，张小姐与这小妾的年纪相差不大，可想而知，这其中有多少猫腻儿。

看过了花花草草，柳乘风趁着舒影吸引了张老爷的注意，偷偷跑到了别的院内。

他伪装成了小厮的模样，倒也进了不少门，发现张家小妾正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忍不住凑了过去。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我这手是你能碰的吗？”融妾侍像是疯了一般，对着小丫鬟又是打又是踹的，柳乘风搞不明白，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仇恨，后来见着她失心疯一般碎碎念，“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回来了！别碰我！”

柳乘风看过的话本，比他见过的人间八卦要多得多，一见融妾侍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有段故事。

过了会儿，他又去了张家小姐的院子，隔得远远的，发现张家小姐正让烧些什么东西。

难道又是冥币？

柳乘风脑子飞转，看着张小姐冷若冰霜，指挥着佣人，把这些东西给烧了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上次他们拿给张小姐的那件属于刘秀才的“遗物”。

是个手帕。

但是现在，张小姐把这东西也烧了。

“什么意思这是？”柳乘风觉得她这举动有些蹊跷。

“干什么呢你？在这看什么呢？”

柳乘风正盯着，突然听见一个大嗓门在自己耳朵边炸开，随后，张小姐就像是蛇一般盯了过来。

“去看看那里是谁！”

丫鬟领命，急急忙忙过来，在门口绕了一圈，却是什么人都没看到。

“小姐，什么人都没有。”

“没有？不可能，我刚刚听到声音了。”张小姐宛如困兽，气的大吼。幸好她房里的人都清楚她最近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于是纷纷低头，假装听不见。

柳乘风一路跑回了舒影的身边，感觉自己见到的这些大宅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舒影看他平安无恙地回来，也松了口气，跟张员外草草结束了话头，准备告辞。

到了晚上，固定的地方，一个小丫鬟哆哆嗦嗦的在那里烧纸，口中碎碎念的，一直在东张西望。

柳乘风的在不远处猫着，与舒影说悄悄话，“真的很不对劲，这丫鬟我见过，就在上次我去的张家小姐的院中，胆子很小，连烧东西的时候，火势大了点儿，都会着急。”

舒影看着那边儿，“这么说来，是张婉蓉让她来烧纸的？”

的确。

正当二人准备捉拿这丫鬟，问出点儿秘密的时候，柳乘风却发现，有个人影，逐渐靠近了这丫鬟。

“等等！！我们再看看。”

于是两人带着一堆手下，重新蹲了下去。

现在在面前的，是另一个，柳乘风眼熟的面孔。

“我靠，这不是张家小妾的那个丫鬟吗？这两个怎么回事？扎堆儿了？”

还没等柳乘风惊讶完，就见这两个丫鬟吵了起来，张婉蓉的丫鬟被对方骂哭了，一抹眼泪，转身就跑，留下来的那一个，继续蹲了下来，就着对方的火引子，烧了下去。

“……”

不得不说，柳乘风和舒影都看呆了。

“这两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张家小妾，还来帮着刘秀才烧纸呢？”

反正现在是半夜，柳乘风一肚子坏水儿，叫人拿纸笔来，写了个信，送到张家小妾的门前。

“务必要保证，这东西是落在她手里的。”

柳乘风见过刘秀才写的书法，故意模仿刘秀才的笔迹，把张家小妾给引了出去。

既然张小姐那边这么警惕，那就先从张家小妾这里下手吧。

在经历了一番惊吓之后，张家小妾匆匆蒙面，就出了门，到了柳乘风约定的地方。

她还没见到人，就开始小声哭着说出情况，声音断断续续的，显然是吓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