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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离愁》第九十五章: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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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九香穿好了衣服,梳理着头发;陈羽生靠在床头,笑着看向彭九香;他喜欢看女孩子梳妆打扮;特别是梳妆打扮之后。

陈羽生伸了伸懒腰,拿过一旁的烟,悠然的点上了一根。彭九香用两根白玉般的手指,夹过陈羽生的烟,长而直的烟圈从彭九香的小嘴里吐出,扑向陈羽生的脸。

陈羽生笑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每次我一约你,你就会出来!”

彭九香笑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带我来这么破旧的旅馆!”

陈羽生笑道:“因为我喜欢啊!”

彭九香凝视着陈羽生,笑道:“因为我也喜欢······”

陈羽生笑着将彭九香揽进了怀里,放倒在略显凌乱的床上,轻抚着彭九香刚刚梳理好的发丝,笑道:“此生能与卿等佳人共度良宵,当真是死而无憾啊;就算明日化成飞灰,也是乐事。”

彭九香道:“你老是喜欢说这些酸话来呕我,明知道我没读多少书;听不懂,你偏喜欢这么说!”

陈羽生笑着捏了捏彭九香秀气的鼻子道:“说直白一点就是,我想和你睡觉!”

彭九香笑道:“不是才睡过吗,你都睡不饱的吗?”

陈羽生靠在彭九香的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道:“真香,酒香酒香,酒中仙子。这么好的九香,不多饮几杯,真的太辜负这良辰美景了。”

彭九香笑道:“你就是个酒鬼!”

陈羽生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倒在佳人怀里;醉在酒中仙子怀里,那可比醉在大马路上;让汽车碾过去,好太多了!”

彭九香皱了皱眉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我一点儿都不爱听!”

陈羽生笑道:“你不爱听,那我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讨你的欢心了!”

床,在轻微的颤动!

彭九香脸色绯红,眼神迷离,她的香汗湿了床单!

“你要走!”她略带娇羞的看向陈羽生的背影,颇有些小女孩的扭捏!

陈羽生笑道:“我本想常伴青灯古佛旁,焚香念经;奈何凡心太盛,佛不留我。我只好卷起我的袈裟,留起我的长发;浪迹天涯。”

彭九香道:“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陈羽生笑道:“不懂才好,懂了只是徒增烦恼!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呀,我就给他取名陈江流,然后用个竹篮,把他送到河里去,随他怎么漂流。”

彭九香笑道:“你该不会还想剃光了头,去当主持,再养匹白马;送你的孩子去西天取经吧!”

陈羽生大笑道:“对对对,对头,是这样的;我再去剃度,送我的孩子去西天取经;告诉他,要警惕西天路上的女妖怪,越漂亮的女妖怪;吃起人来越狠!”

彭九香笑道:“如果我是西天路上的女妖怪,我就把江流儿的父亲抓过来;连皮带骨的吃进去。”

“那样最好,葬在你温暖的怀里;和你的血肉合为一体,也不枉这一生啦!”陈羽生大笑着扬长而去,钢棍踏在地上的声音和他那带着痴狂的笑声;在走廊久久的回荡着!

彭九香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越接触越觉着他越发不可琢磨呢!自己到底爱他哪一点呢,为什么一爱就是这么多年;一等就等到白了头呢!

南塘路242号,来了一位怪人;一位双腿是用两根钢棍架起来的怪人!他在这里一住就是好些天,他的钱好像多到永远都花不完一样;但是他看起来却是那样的邋遢,上衣又黑又脏,油的发亮,裤腿老是一只高一只低,袜子,呃,他好像没有袜子和鞋子!他永远都在笑,时不时大笑,时不时冷笑。

一位略显丰满的女人怀里躺着一位枯干瘦小的男人,男人睡的很香;呼噜打的震天响。这个女人很不解,哪有人来这里只是睡觉;而且小费给的还多,却不干正常男人都想干的事。哪怕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都不想要,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奇怪了!

陈羽生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笑道:“睡得真香!赵花,在你怀里睡觉,就是舒服”

赵花道:“你倒是舒服了,呼噜扯得跟跑火车似的;吵得我都睡不着。”

陈羽生笑道:“你胡说,我半夜起来放水的时候,明明听见是你扯呼噜;扯得老鼠都从洞里滚出来了!”

赵花被逗乐了,笑道:“是你这只大老鼠吧!”

陈羽生笑道:“我又没钻洞,怎么会是大老鼠呢!”

赵花笑道:“你该不是柳公公,举不起来吧!”

陈羽生揽着赵花丰腴的腰,笑道:“你说我不举?”

赵花道:“那不然你为什么来了好些天,每天就是喝酒睡觉;一个正常男人该干的事情,你啥都没干。”

陈羽生笑道:“什么是正常男人该做的事情?”

赵花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哪有男人躺在女人怀里;光是睡觉打呼噜的。”

陈羽生用指尖捏着赵花那略显富态的脸,笑道:“躺着就能赚钱,而且还是赚双倍的钱,你不开心吗?”

赵花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挺开心的,但是后来不开心了!”

陈羽生问道:“为什么后来不开心了呢?”

赵花道:“因为后来我觉着我老了,没有吸引力了。”

陈羽生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赵花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是女人,你脱光了衣服站在一个男人面前;而那个男人看都不看你一眼,你会怎么想呢?”

陈羽生笑道:“我不是躺在你怀里睡觉了吗?”

赵花叹道:“你还不如不睡呢,一睡就睡的跟死猪似的!好像你就不是来嫖的,而是来找枕头睡觉的。”

陈羽生笑道:“是不是我碰了你,你就会觉着开心。”

赵花道:“这样至少会让我觉着我有存在感,我拿着你的钱才不会觉着愧疚。”

陈羽生摸着赵花丰腴的大腿,捏了捏那白花花的肉,笑道:“摸着真舒服,摸一摸,三百多,钱我等会转微信给你。”说着,他笑着站了起身,闻了闻自己的手,笑道:“你又占了大便宜了,大兄弟!”

钢棍落在地上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赵花看向门口;心里莫名觉着空落落的,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床单上的皱褶,上面还有余温。赵花苦笑道:“他还会回来吗,或许会吧,或许不会,谁知道呢?”

小萧红拿到稿费之后,会第一时间给陈羽生转过去;好像把钱转过去,小萧红才会觉着心里轻松。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过陈羽生了,她很想去找陈羽生;可是她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到那个城市去。她也不想去阻止他去追求他所想要去追求的自由,所以她选择努力,在经济上努力的支持他。

天桥下面,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伸出了手,像乞丐讨钱;乞丐怒道:“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要饭的耶,你特么伸手跟我要钱;你是神经病吧!”

陈羽生大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经病的,一般只有神经病才会知道我是神经病!”

乞丐怒道:“你特么有病吧,怎么拐着弯骂人呢。”

陈羽生笑着坐了下来,在粉笔在地下写着:“世界这么大,我想爬去看看!”

乞丐看了看陈羽生写的字,说道:“字写的不错吗,文化人啊!”

陈羽生笑着把他那油的发亮的上衣脱下,然后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他那双纯钢打造的腿。他慢慢的喜欢上了这双腿,喜欢上了这双带着他走遍了大江南北的腿!

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她们先是被陈羽生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很吸引人的气质吸引了,就像是书生气盖上了故事,飘飘然然的像是跌落在尘埃里的谪仙,她们看了看陈羽生那飘逸的字,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陈羽生。

陈羽生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怡然自得,他擦完了那双纯钢打造的腿之后;就开始喝酒,酒兴一上头就开始在地上写诗,写完之后就四仰八叉斜躺着,呼呼大睡了起来!

一位穿着时尚的文艺女青年经过天桥,见到了陈羽生写在地下的诗,越看越喜欢;问旁边的乞丐道:“这是谁写的?”

乞丐指了指一旁呼呼大睡的陈羽生,文艺女青年看了看不修边幅,浑身邋遢的简直不像样的陈羽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即她又喜笑颜开,叹道:“如此才好,如此才好!”她坐在陈羽生的旁边,翻开了一本书,开始看书!

陈羽生翻了个身,触到了身旁那双纤巧的美腿,嗅到了身旁传来的淡淡花香;他斜眯着眼睛,看向文艺女青年,笑道:“这么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一个大美女;怎么也蹲在天桥底下来要饭了!”

文艺女青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看向地下写的诗歌,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陈羽生站了起身,往地下连吐了好几口唾沫,然后用他那脏的发亮的上衣,把那些粉笔字涂抹的一塌糊涂,边涂边骂道:“谁写的垃圾,谁拉的狗屎,真的是又脏又臭,恶心到我了!”涂完之后,他捡起自己那又脏又臭的上衣;穿在身上,大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脍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群,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文艺女青年看了看陈羽生,又看了看地下被涂抹的一塌糊涂的诗歌,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她扭头看向乞丐道:“这些字都是他写的吗?”

“谁?”乞丐指了指远去的陈羽生道:“你是说他吗,对啊,都是那个人写的。感觉那个人像个神经病似的,竟然来问我讨钱。我是乞丐耶,哪有人像乞丐要钱的呀。”

文艺女青年问道:“那你给他钱了吗?”

乞丐道:“你真当我是神经病啦,哪有乞丐给路人钱的呀!都是路人给乞丐钱的。”

文艺女青年叹道:“你真是愚不可及!”

乞丐怒道:“你怎么也跟那个神经病一样拐着弯骂我呢,不对,你是直接骂我的,那个人才是拐着弯骂我的。我今天出门真的是没看黄历,竟撞到些奇奇怪怪的人。神经病,比我还邋遢;在大天桥地下一个人喝酒还能喝那么醉。”

文艺女青年道:“他是不是喝完酒之后就写下了这首诗!”

乞丐道:“什么诗不诗的,你刚没听他说嘛,他自己都说了,他写的是垃圾,狗屎,又臭又恶心!”

文艺女青年皱眉道:“你真是粪土之墙不可垢也!”

乞丐挠了挠头道:“奇怪,今天怎么净碰见些奇奇怪怪的人,看来这地方不能再呆了;要赶紧转移阵地。”乞丐拿着破碗,把缩在烂被子里的腿抽了出来,缩着头走下了天桥。

文艺女青年找了半天,仍然没找到那个人的身影,她又跑到了天桥上,仔仔细细的寻找,却还是一无所得,那个人好像从来就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存留在她脑海中的那首诗歌也飘渺的只剩下了只言片语,她怎么也记不起来;她不住的感叹,深悔自己以貌取人。

小萧红已经打了好几天陈羽生的电话了,但是除了刚开始的一次接通又被挂断之后;她再也没能打通过。

陈羽生在天桥地下,他本想拿一个烂碗,再拿一根拐杖;这样看起来更像乞丐。但是他发现,现在乞讨都不拿碗了,而是扫二维码了。他连乞丐这碗饭都端不起,而且他连自己的手机和银行卡什么时候被扒的都不知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陈羽生大笑着躺在地下,继续着他的要饭事业。而且是只要饭,不要钱的那种!

一位穿着朴素,身穿印花的薄纱连衣裙的女孩儿从陈羽生身旁路过,她弯下腰,将一张零钞放在了陈羽生的脚下!

“喂喂喂!我不要钱,给我点牛奶和面包就成!”陈羽生拿着零钞迎风甩了甩!

女孩儿看了看陈羽生,问道:“你为什么不拿这些钱,自己去买牛奶和面包呢!”

陈羽生笑着抠了抠脚,说道:“因为我懒啊,我要不懒能要饭吗?”

女孩儿笑道:“说的也是!但是我没有牛奶和面包啊。”

陈羽生道:“你不知道买呀,商店就在前面十米,一来一回也就几分钟。”

女孩儿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买呢?”

陈羽生道:“我刚刚不都说了吗,因为我懒啊!”

女孩儿道:“说的也是,除了面包和牛奶;你还想吃什么吗?”女孩上下打量着陈羽生,发现陈羽生身上有股子书卷气,虽然落拓不羁;可那双眼睛却始终射出睿智的目光,好像一眼就要把人看穿一样。

陈羽生笑道:“再来瓶烧酒,外加一包花生!”

女孩儿道:“你倒还挺会顺竿爬的,你看起来不像是乞丐啊!”

陈羽生笑道:“我不是乞丐是什么呀,你看看我穿的是什么,几百年没洗过的衣服;上面的油刮下来都能装好几壶了。你再看看我的头发,哎呦我的妈呀,简直了,这那是头发啊,这是牛棚堆的稻草;上面全是牛屎。你再闻闻我身上这味,哎呦喂,我的天哪,这酸爽;能把人恶心的一天都吃不下饭。你再看看我的腿,纯钢打造的一条腿;我要了一辈子的饭才装上了这么一条腿,哎呦喂,说的我真是心酸啊,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心塞啊!”

女孩儿看着陈羽生表情夸张,动作浮夸,手舞足蹈,煞有其事的侃牛皮,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是来搞笑的吗,像你这样的演技,不当影帝太可惜了!”

陈羽生笑道:“当影帝有什么好的,我现在就是乞丐皇帝啊;喝醉酒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不对,没喝醉的时候世界也是我的,对对对,世界就是我的。我就是天不管,地不管;谁都不管的乞丐皇帝。宁做乞丐讨饭逍遥,不做皇帝庙堂高挂;高高挂起像个球。哈哈哈,破碗在手,天下我有!”

女孩儿笑道:“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呀!”

陈羽生撑起了手,一双睿智的眼睛紧锁在女孩儿棕色的眼睛上,笑道:“有多奇怪?”

女孩儿道:“也不是奇怪,就是觉着你和别人不一样,很特别!而且你身上的气质······”

陈羽生冷笑道:“书生气对吧,又酸又臭的书生气,对吧!”

女孩儿道:“对对对,是书生气,不对,不对,不酸也不臭!”

陈羽生笑道:“你鼻子是让软木塞子塞住了吧,我几百年没洗过澡、换过衣服了,浑身上下都馊了;这你都没闻出来,简直了!”

女孩儿被逗乐了,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实在说不过你,你太逗了!我还是给你去买面包和牛奶吧。”

陈羽生笑道:“乖乖,别忘了还有烧酒和花生,烧酒要五十二度以上的,花生要不去壳的,对了,哎呀,不对呀,算了!”

女孩儿笑道:“还有什么要求啊?”

陈羽生笑道:“没了,看你应该还是个学生,不敲你竹竿了;再提要求你真的要廋成竹竿了!”

女孩儿笑道:“没事,你可以尽管提呀;我能不能满足你,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羽生笑道:“我提的要求你一定会满足的。”

女孩儿道:“谁给你的自信?”

陈羽生斜瞥了一眼女孩儿,冷笑道:“你觉着自己很孤独吧,你自己把自己的心给锁了起来;树了一道又一道栅栏。你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你,但你还是苦苦的喜欢他。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家里应该遭遇到了很重大的病故,那件事在你心里面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你怎么都摆脱不了,所以你很想一死了之;但你放不下一个人。所以你拼命的努力,拼命的往前;你害怕你一停下来,就会抑郁到想死。不过,你又何必比自己撑的那么累,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在肩上呢;你还小,你的肩膀还扛不住那么重的压力,早晚有一天你会情绪崩溃的!”

女孩儿一双棕色的眼睛,紧盯着陈羽生,说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还是你调查我?”

陈羽生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讨饭吃的乞丐,只不过这个乞丐喜欢看别人的眼睛;喜欢从别人的眼睛里读出她的喜怒哀乐,读出她的生活阅历。虽然这个习惯并不太好,可是我还是喜欢;因为眼睛里装满的故事,可比书本里读到的故事要精彩!”

“你到底是谁?”女孩儿问道!

陈羽生笑道:“我就是我啊,一个讨饭吃的乞丐,一个愿意听你倾诉,一个愿意用心做你朋友的乞丐。”

“你!”女孩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陈羽生笑道!

陈羽生笑道:“轻度抑郁症不重视自我调节,可是会发展成重度的,不对,你现在已经是中度抑郁症了。在黑暗中一个人独自挣扎、忍受煎熬的滋味并不好受吧!有机会我们好好聊聊,我很乐意倾听、做一名安静的听众、倾听别人的故事!”

女孩儿怒道:“你胡说八道,乱说一气,你······”女孩生气的跑开了,她觉着自己戴了那么久的面具,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的揭开了;她像是赤裸着暴露在了阳光下,这种感觉让她觉着刺痛。

陈羽生伸了伸懒腰,继续躺了下来;一动脑子他就觉着困,一困,他就想躺着睡觉。

天桥底下的商店门口,站着一位素净的女孩儿!

女孩儿的眼里起了一层雾,那层雾像是伪装的坚强被拆穿之后的脆弱!

她往前迈了一步,随后又退了回来,她跺了跺脚,恨声道:“我凭什么要帮他买东西,他不过是个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乞丐;我对别人好,谁对我好啊?”

陈羽生皱了皱鼻子,他闻到了处子特有的香味儿,那种淡而甜的芳香;他的鼻子一向很灵,一向能分的清女孩儿身上的味道,他翻了个身。

“别装睡了!”女孩儿叉着手,白润的一双手露出了手腕。

陈羽生笑着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女孩儿冷笑道:“你刚刚翻身的时候,我看见你在偷笑了!”

陈羽生打开放在地下的酒,闻了一口,笑道:“哎呀,可馋死我了!”

女孩儿道:“你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陈羽生笑道:“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啊!正好我还缺个媳妇,我就勉为其难的拒绝你的爱吧!”

女孩儿冷笑道:“你真的很不要脸的呀!”

陈羽生笑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呀!”

女孩儿道:“你问我的名字,是不是爱上了我,想娶我呀!正好我也没男朋友,我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你的要求吧!”

陈羽生笑道:“我爱上你了,除了我之外;你去嫁给别人吧!”

“除了你之外,我······”女孩儿突然闭住了嘴,直视着陈羽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接了他的话!

陈羽生笑道:“我什么我呀,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嫁啊!你放心,我是不会娶你的。”

女孩儿忍不住笑了,说道:“能把不要脸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你真的是个人才!”

陈羽生笑着把酒递了过去,说道:“要来一口吗?”

女孩儿看了看酒,又看了看陈羽生;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陈羽生突然把酒收了回去,满饮了一大口,笑道:“你想抢我酒喝啊,我偏不给,这可是我的酒;就不给你喝,气死你!”

女孩儿笑道:“你这个人真的是!”

陈羽生笑道:“真的是,真的是什么,真的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帅到炸裂对吧!”

女孩儿笑道:“你真的很不要脸!”女孩儿坐在陈羽生的旁边,用手撑着清秀的脸颊,双眼茫然的看向白云,说道:“我叫杨洁,我的爸爸是个医生!”

陈羽生灌了一口酒,笑道:“早知道你爸是医生,我锯腿的时候就找你爸了;说不定能少锯我两块骨头呢。”

杨洁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真的是!”

陈羽生嚼着花生,喝着酒,看向杨洁。杨洁正等着陈羽生接话,哪知道陈羽生正安静的看着她,她面色有些绯红,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接话了?”

陈羽生笑道:“有时候做一名安静的听众,往往比做一名滔滔不绝、废话一箩筐的讲述者要好的多。毕竟,我不能代你把心事和悲伤说出来!”

杨洁抽了抽鼻子道:“你真的很奇怪的耶!”杨洁觉着鼻子很酸,眼睛里充盈着一阵薄雾。

陈羽生拍了拍杨洁的肩膀,说道:“这么稚嫩的肩膀,到底是怎么扛起那么重的心里负担和压力的呢?”

杨洁将头埋在了膝盖上,低声抽泣道:“你别说了好吗?”

陈羽生道:“我妈前几年走了,虽然我没姐姐,但是我有个弟弟;我们俩从小到大都睡一张床,他也走了。我还有个好兄弟,他为我挡了一刀,也走了。我好兄弟的妹妹,是我的爱人,她跳海了。”

“你······”杨洁抬起泪眼,看向陈羽生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陈羽生笑道:“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心灵锁起来,像蜗牛一样,背着沉重的壳,在地下到处爬;碰到挫折和磨难就缩进自己打造的壳里。其实,你的壳一点都不坚硬;一碰就碎。敞开胸怀,敞开心灵,才能活的更自在、更坚强、更勇敢。”

杨洁拿起了地下的酒,猛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呛得她连连咳嗽;陈羽生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不会喝酒还喝这么猛!”

杨洁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活得真的很累,有时候真的想死了算了;做人为什么这么累啊!”

陈羽生笑道:“那就别做人了,做猪吧!从今天起,做一只潇洒的猪,在猪圈里欢快的奔跑,在泥堆里惬意的打滚,在牧场里兴奋的斗牛。”

杨洁破涕为笑,说道:“你真的是个怪人!”

陈羽生笑道:“我一直都很奇怪的呀,朋友们都说,我是一只快乐的小乳猪;全宇宙最帅的小猪!”

杨洁笑道:“原来你叫小猪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猪了。”

陈羽生笑道:“名字只是个代号,你爱叫我什么,随你开心就好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之前经历了什么。”

杨洁苦笑道:“我爸是医生!”

陈羽生点了点头,安静的看着杨洁。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多话,什么时候该闭嘴;很显然,这种时候他只需要安静的听就好了!

杨洁缓缓说道:“我爸是医生,他叫杨万友,可是我觉着全世界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不应该叫杨万友,而应该叫杨万仇的,因为全世界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陈羽生喝了口酒,点了点头!

杨洁捏紧着拳头,夺过了陈羽生的酒,满饮了一大口,用洁白的衣袖;抹了抹嘴角,恨声道:“人们为了一个虚有其表,包装起来的偶像,合起伙来用网络、用舆论、用暴力逼死了我的妈妈和姐姐;我当时还小。可是我知道,什么是死亡,我见到了我姐姐流了满地的血,我见到了我妈妈吊死在洗手间,我恨,我真的好恨哪!我真的好想毒死那个人,我努力学习,努力想成为一名医生,就是想有一天能配置一款药水,让杨凯喝下去,然后让他生不如死。”

陈羽生听到杨凯这个名字,根根毛发直竖了起来,暴怒道:“杨凯,我要杀了他,把他挫骨扬灰,把他烧成灰;然后把骨灰洒在粪堆里。要不是这个混蛋奸污了胜男,胜男怎么会死;那么爱干净的胜男怎么会跳海,怎么会,怎么会?”陈羽生痛苦的捂着头,忍不住恸哭了起来。

杨洁苦笑道:“杨凯已经死了,我们连报仇的机会都没了!”

陈羽生听后,把眼泪一抹,大笑道:“死的好,死的好,老天有眼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萧寒,你听见了吗,杨凯终于死了,胜男,你看到了吗;害你的人终于得到报应啦!”陈羽生揪着杨洁的手腕,使劲摇晃道:“他是怎么死的,告诉我,怎么死的,你确定死了吗?”

杨洁点了点头道:“他确定死了,因为替他验尸的是我爸爸的一位同事;我还往他的尸体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陈羽生大笑道:“抽的好,抽得好,这种人渣就应该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他不是被抓进去了吗,怎么死的?”

杨洁道:“你听说过x药水吗,就是能把人迷jian,再让人失去短暂记忆的药水?”

陈羽生暴怒道:“就是这种药水,害了胜男,胜男啊,我深深爱着的胜男啊!为什么呀,到底是为什么呀,到底是哪个混蛋调制这种伤天害理的药水;始作俑者,其无后呼,该死,真的该死啊!”

杨洁端起了酒壶,喝了一口酒,苦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杨凯就是摄取了过多的x药水,****,他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陈羽生大笑道:“对对对!自作孽,不可活!”他夺过杨洁手中的酒,喝一口酒,狂笑一声;再喝一口,再狂笑一声;状若癫狂。一旁的行人都以为他是神经病,远远的避开他;深怕他会突然发起疯来,伤害到自己。

杨洁本想留住陈羽生,但她看着陈羽生落拓不羁的背影;忽然觉着她不应该留,因为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陈羽生的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位女孩儿,一位穿着素净的白色薄纱连衣裙,鹅蛋脸的女孩儿。她远远的注视着陈羽生状若癫狂的背影,满含着热泪,像是生命的火光被悄悄的点燃了;青春的热情被激发出来了。那拄着两根铁棍,长发飘飘、穷困潦倒的人竟莫名的吸引着她!

陈羽生喝的醉倒在地上,情绪是酒精的催化剂,情绪激动往往容易醉;而且是醉的一塌糊涂!

杨洁踏上前一步,想去扶大醉的陈羽生,可刚踏上一步,她又缩了回来。她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公众的言论,毕竟她没有陈羽生的疯癫。

一名穿着白色印花连衣裙的女孩儿扛着一位醉醺醺的乞丐,迎着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我爱你,我好想你,我最最最亲爱的老婆,我最最最亲爱的爱人!”陈羽生醉言醉语的指着杨洁胡说八道!

杨洁点了点头,含着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陈羽生醉眼惺忪的笑道:“你知道就好,胜男,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的,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难熬,真的很难熬。失去你的日子,我真的好想死,我什么都没了,我真的什么都没了!”

杨洁低声道:“我不走,我永远都不走!”

一辆车听在路边,打开了双闪!杨洁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陈羽生;接起了电话,说道:“师傅,抱歉啊,我爸刚开车来接我了;劳累您空跑一趟了。这样吧,我给您转十块钱,算是您的油钱了!”

滴滴司机道:“没事,没事!小事,那我帮你把单取消了。”

杨洁道:“好的,您受累了!”

滴滴司机笑道:“没事,不用这么客气!”

杨洁挂上电话,看了看醉醺醺的陈羽生;嘴角微微上扬!她扛着陈羽生,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听着陈羽生醉言醉语的说着一件又一件的往事,安静的看着陈羽生哭和笑!听着他说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你,她会缓缓的点头,然后低声的说,我也是!

杨洁站在家门外,看着漆黑一片的窗户,往常她都会暗自叹气,可今天她却有些欣喜!

陈羽生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房间是欧式古典风格。一位女孩儿正坐在书桌前安静的阅读,书摆满了整面墙,都是些陈羽生一看就头大的书!十年高考,七年模拟;人体骨骼筋络图,医理学,药理学,奥数······

“你头很疼吗,我去给你倒杯热水醒醒酒吧!”杨洁一脸关切!

陈羽生苦笑道:“本来头些微有些疼,一看到墙上这些书,感觉头都要炸了!”

杨洁笑道:“那我把他们收起来!”杨洁急忙把所有的书都撤下书架子,陈羽生苦笑道:“你别这样,你还要看呢!我就不一样了,我眼瞎,看不见!”

杨洁笑了笑,把书打包了起来,看向陈羽生,问道:“你要不要洗个澡,感觉你浑身上下都馊了!”

陈羽生急忙跳下床,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抱歉啊,把你床都弄脏了;你抽空洗一下吧!对了,你们家洗手间在哪儿,我都快让尿给憋死了!”

杨万友没有像往常一样,忙到很晚,甚至是通宵;因为有一些青年医生已经可以顶他的班了。杨万友见到家里亮着的灯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他都忘了他有多久没在家里好好陪陪自己的女儿了!

陈羽生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光着膀子,裹着浴巾,笑道:“从我身上洗掉的泥巴,差点没把你家下水管子都给堵了!”

“你也知道啊!”杨洁看了看陈羽生光着的膀子,面色微微泛红,她羞涩的别过脸去!

陈羽生问道:“我衣服呢?”

杨洁道:“我拿去洗了,实在太脏了!”

陈羽生道:“你也知道啊,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扔洗衣机里洗啊,你就不怕你家洗衣机把我衣服洗坏了吗。”

杨洁撇了撇嘴道:“我还怕从你衣服上洗下来的泥巴,把我家洗衣机给洗坏了呢!”

陈羽生笑道:“我也怕啊,万一洗坏了;你让我赔,我又赔不起。那我只好以身相许,用肉偿了。”

杨洁道:“那你现在就肉偿吧,我去拿刀;就割你心口里那块烂肉。”

陈羽生道:“你简直是夏洛特,把刀往人家胸口上插啊!”

杨洁笑了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陈羽生;洗完澡的陈羽生显得清静爽朗,像是白面书生,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书卷气,安静的时候,像是沉淀着满满的故事!

杨万友推开家门,嗅到了一股烟味;他皱了皱眉,他抽起了门后的扫把。火苗在飘渺着烟圈,一股迅疾的风冲撞着烟圈!

“偷袭,没那么容易,我的大刀不是吃素的!”

“好嚣张的贼!”

“你才是贼!”

“打死你!”

“你想的美,打我,没那么容易;我怎么说都是在工地练过的,浑身上下都是肌肉。”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惊动了正在房间里梳头发的杨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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