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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人》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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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待了些时候,苏念和秋秋开始回去,快到家门前苏念眸色一凝,步子顿住了,秋秋随之望去,只见一台轿子静静的停在那里。

那轿子算不得大,几乎可以当做坐辇,四面围着红艳如火的赤锦绸,上面勾勒着金色的精致图案,顶端是一块深紫色的玉盖,刻着祥瑞的符号,四角各挂着一串黛紫的蝴蝶风铃,窗牖和车门前遮着红纱幕,层层叠叠,帘幕下只隐隐约约看出里面坐了一个人影。

秋秋不识马,却也看出了那拉车的马的贵重,那两匹马烈焰如火,立在那里如同石像,一动不动,秋秋却在那马眼中看出了灵性。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轿中人应当是抬起了眼,因为下一刻,秋秋感觉到一道热切与念慕的目光直直的射了过来,好似惊喜,也好似怀念。

而那并不是看她。

苏念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脚步一顿,却仍旧是迈开了步子,他拉住秋秋,走到了马车前站定,用他那一贯风轻云淡的清润嗓音淡淡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下来?”

微风轻轻吹起,那红幕被拨开又落下,秋秋只听到那和着风来的贯珠叩玉般清脆悠扬的声音——是个女子。

那女子轻轻一笑,用一种舒缓悦耳的语调道,“主人不在,我终归是进不得的。”

果真是令人羡慕的好声音,秋秋暗暗的想。

苏念略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推开门,回头道,“那么,现在你可以下来了。”

秋秋死死地盯着红幕,只见片刻停顿之后,一只手缓缓伸出,拨住了帘幕的边缘,轻轻的往一旁拨去。

那是一只芊芊细手,指如葱根,手如柔荑,指尖微翘,像个小勾子似得十分勾人,随后,那女子完完全全出现在秋秋面前。

她肤若凝脂,柳叶弯眉,一双杏眸好似揽尽了所有的颜色,红唇浅浅的勾起,笑的倾倒众生,如瀑的及腰黑发被一支紫玉簪挽着,顺着飘下纤长的发带,身着华锦红裙,姿态窈窕,美艳的不可方物。

秋秋有些小纠结的望着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粗布麻衣,露在外面的一双小肉爪黑乎乎的,一点也没有她的柔若无骨,似乎,哪里都比不上。

在秋秋愣神的时候,那女子已下了轿子,莲步轻移间,走到苏念面前,温婉一笑道,“许久不见了。”

苏念点头,挑眉道,“你来的倒快,我上午刚收到信,你现在便来了。”

那女子笑道,“那信鸽本就是我放飞的,本想告诉你我来了你好做些准备,可是……”她朝四周一望,无奈道,“九修啊,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欢迎我呢?”

苏念闻言道,“谁说不欢迎的?欢迎欢迎,要不要让秋秋给你扭个秧歌庆祝一下?”

那女子便笑了,望向一旁的秋秋,将手自然的放在她的发顶,揉了揉道,“这便是秋秋了?好可爱的孩子,我时常听皆后提起你。”

秋秋感到头顶传来的温度,血都聚到了脸上,她竟然还没有这人的腿长!

那女子从腰间一抿,取下一柄黑铁匕首,握端镶嵌着一枚指肚大的红宝石,她目光柔和,道,“这是我前几日刚得的玩意儿,做个装饰倒是不错,当是见面礼了。”

苏念一瞥她腰间,懒懒道,“你那不还有一个玄银的么?琪雅仙子,你好歹也算个长辈,这点东西也拿的出手?”

萧琪雅抿了抿唇,仍旧笑道,“那把刀锋太利,我担心伤到秋秋。”

苏念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没关系,你给我便好。”

萧琪雅笑容抽了一下,抬眼复杂的望着苏念,用一种缓慢忧伤的声音道,“苏九修,我错了,我高估你了,我以为过了两年你好歹会变得略微不那么无耻,却没有想到你更上一层楼,论辈分,你还是我师兄,好意思向师妹要礼么?”

“唔,这个嘛……”苏念勾了勾嘴角,“平辈么,送送礼物也很正常。”

“……”萧琪雅无言以对,她将那个黑铁匕首挂在秋秋腰带上,叹了口气,又取出一个小巧的匣子,几乎还没有巴掌长,一指宽,她纤长的十指拨弄着那把玲珑锁,认真的打开匣子,翻开露出一方折叠的明黄锦布,递到苏念面前说道,“花谷主令我带给你的。”

“师傅?”苏念诧异道,他伸手拨开锦布,漫不经心的问萧琪雅,“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萧琪雅道,一边笑着按下秋秋想要往上摸的手,循循善诱道,“秋秋别摸,他们的东西啊,旁人碰了会中毒的。”

苏念已打开了那布,萧琪雅瞟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那是三根钉子,玄色如墨,尖端一点艳红。

“一寸春心?”苏念神色莫名,喃喃自语道。

“是。”萧琪雅点头笑道,“谷主当年连碾碎你七支去红颜,实乃形势所迫,她叮嘱我告诉你不要放在心上,有时间便回去看看。”

“本来就没放在心上。”苏念嘟囔一句,萧琪雅没听清,侧耳细问道,“什么?”

“没什么。”苏念回答,他将匣子合上拿在手里,转身向院里走去,边扯住秋秋边问道,“既然如此,我是可以回百花谷了?”

“唔……”萧琪雅尴尬的笑了一下,跟着苏念走进院子里,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一件唔……公事。”

苏念见怪不怪的点头,推开正厅的门,懒散道,“我就知道有事。”

他将匣子搁在方桌上,坐下倒了两杯茶水,顺脚将卧在桌角的鸽子踢醒,在那鸽子迷迷糊糊翻了几个跟头后,成功停在萧琪雅脚下。

那鸽子睡得正酣,猛一遭受苏念的黑心脚,当即炸起浑身的白羽,抬起圆溜溜的小脑袋直直瞪向苏念那小人。

乘鸽之危!趁它睡觉对它动手动脚,实施暴力,简直败类,令人所不齿!

而此时,那斯文败类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小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它深深的愤怒了,正想冲上去啄他八百下,却见苏念悠悠的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

嗯?上面?鸽子条件反射的往上望去,它便看见洁白尖巧的下巴,随后是如鸦羽般漆黑的轻颤睫毛,再最后是一张熟悉美丽的俏脸。

主人!

萧琪雅无奈的低下头,看着呆愣的白羽鸽子,怜爱的抱起它,走到了桌边坐下,拍了拍那洁白羽翼上沾的尘土开口道,“九修兄,白羽好歹飞了半日,你就不能好好待它么?”

“我没吃它。”苏念言简意赅道。

“……”

他说的意义不明,可萧琪雅听懂了,没吃它,这就是最大的优待了。

萧琪雅默默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操着她那好听的不像话的声音开了口,“其实,说是公事,也算得上是私事。”

苏念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最近相传两大世家要联姻的事,你可有耳闻?”不待他开口,萧琪雅便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啊,我差点忘了……你一直都在这里,怎么会听说呢?”

苏念默默泼了茶,萧琪雅笑着望他,“这可是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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