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澜沉默，老天不给面子，她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教训让妖澜深刻地明白：对凡事都不要抱以十分信心，因为结果往往会让你事与愿违。

正所谓，装腔作势遭雷辟！

明白归明白，人总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沐云清：“现在成缩头乌龟了？”

妖澜：你以为我怕你啊，本君不与你计较罢了。

沐云清也没指望听到妖澜的回话，她没有闲情逸致到把时间浪费到妖澜身上。

妖澜的前车之鉴让她知道，或许什么时候这个身体又要给她接收了。

沐云清起身，轻抚梳妆台上的香囊。

想起沐妍清把它交到自己手中时无意看到她的指甲交错的浅色伤痕。

打开香囊，有纸一张。

愿吾姐安康。

是妍清的字迹。

这张纸，是灵隐寺——名门望族最常去的，香火最旺的京城第一寺特有的。

吃斋念佛，心诚所致，方能求得一张。

灵隐寺方丈静禅大师，世家出身，只有诚心到让他动容，才能得到张沐浴佛音的珍贵无比的——纸，据说，在纸上写下愿望，佛祖便会帮你实现。

沐云清不觉得这纸真有神力，但她喜欢这纸上娟秀的一笔一划。

她将香囊塞入怀中，走出房间。

正好幼白朝这边走来。

“幼白？”

“小姐。“幼白愣了愣，“大夫人***说话。”

母亲？

沐云清道：“走吧。”

“是。”

沐云清走在路上。

活着真好，她想。

她还能行动于天地之间，还能触碰万物于世界之中。

即使，在那片鸢尾花海，她能感受到外界，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花园里的芍药开了，那鸢尾虽美，却几分虚幻，不如这芍药，是真实鲜活的。就如自己，是存在的。

沐云清抚弄着芍药的花瓣，她好像，忘了什么。

“小生听闻姑娘身体好转，冒昧前来看望，见谅。”

沐云清蓦地转身，眼角莫名的湿润。

少年白衣临身，一尘不染。手持一柄象牙折扇，上绘青竹二三，秀逸纤细。似有微风吹拂，而竹微斜交措，宛若翡翠。

发如黑玉，肤若白瓷，眼里似有星光点点，似有春水潺潺，唇角笑容浅浅勾起，如沐春风。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好个落入凡尘的嫡仙，惊鸿一瞥便难以忘怀。

“哥。”沐云清强按下心中的酸涩，对着眼前的少年轻声说道。

沐玉衡细细打量自己的妹妹，“不错，精神了。”

不再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让他心如刀割，一次又一次地感到自己的无能。

听闻她醒来，恨不得第一时间去看她，可偏偏翰林院难得的事务繁忙，又想着沐云清刚醒，可能也累着，于是再遇到，就是这醒来后的一周了。

两人边走边谈。

“这是去哪？”小丫头不在房里歇着，到处乱跑是想再得病吗？

“母亲唤我有事。”沐云清顿了顿，接着说道，“哥哥这么早回来，因为二叔？”

沐玉衡在翰林院当值，虽是个闲职，也不该这么早退衙才是。

至于沐彦，外面的说法是爱女如命，而女儿重病，一时心忧，正巧朝中无大事，就告假在家，皇帝也批准了。而真相，也只有几位当事人知道。

“也算是，翰林院近日清闲，待着没事，就先回来了。”因着丞相公子的身份，上头的人也不会不批准。

更重要的是，沐玉衡得到消息，今天会有个麻烦去翰林院找他，所以，他提早回到丞相府，而麻烦还没道理追到丞相府。

“我去见过二叔了。二叔赠给我一本古籍，我让人送到清云阁了。”

“那是二叔送你的。”沐云清蹙眉道。哥哥不必这样。

“二叔早就猜到了。”沐玉衡的折扇有节奏地敲着手掌，“再说，又不是送你，会要回来的。”

沐云清不再多言，哥哥的性子，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执拗而顽固。

古籍，还是要自己去还的，等他来要要等到猴年马月。

沐玉衡眼含深意，道：“云清，这次二叔会待很久。”

沐云清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朝中，要生事了。”

“你果然猜到了。”沐玉衡垂下眼帘，不见意外。

“从我患病开始吗？”像一个局，她是引线，一切的开端，但绝不是结束。

这或许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浪，而身为沐家子女，他们绝不可能幸免于难。

但她所知道的太少了，她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朝廷的风云诡谲，国内的千变万化，而不至于亡羊歧路。

“或许更久。”沐玉衡停下脚步，看着不过到自己下巴的女孩，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云清，我希望你拥有的不是你应该拥有的人生，而是你想拥有的。”

沐云清心颤了颤，语气坚决，像是宣告，“哥，这就是我想拥有的人生。”

沐玉衡注视着她，他不信。

“哥，我先走了，母亲还在等我。”沐云清别开脸，她心里如何想，她自己也不清楚了。像现在这样，挺好。

沐玉衡凝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久久不曾离开。

云清，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就竭尽所能地为你披荆斩棘，护你一生无忧。

守护你，我的妹妹，是我曾经和未来前行的信念。

……

冬夜。

“哥，你还好吗？”五岁的沐云清偷偷地带着佳肴来到柴房。

沐玉衡是大房唯一的男儿，沐彦对他自小严苛，一定沐玉衡翻了错就关到柴房不许吃喝。

这次，一篇文章字写的不如以前，沐玉衡又回到了儿时的回忆。

沐玉衡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来了，快走！”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会处罚云清的。

“你还染着风寒，大雪天的，手都僵着，怎么可能把字写好。”沐云清一字一句说的格外冷静。“吃点东西。要是发烧了，你连今晚都撑不过去。”

“我没那么弱。”沐玉衡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

沐云清假装没听到，“吃。”

身体的劳累终究战胜理智，沐玉衡哆嗦着手拿起一块糕点，一点点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哥，你为什么总要这么累？”沐玉衡只比她大三岁，印象中的他从没有闲暇的时刻，读书读书，好像一刻也停不下来。

沐玉衡用说玩笑的口气说道：“我要保护你们啊。”

沐家大房嫡长子，像一座高山压的他不能喘息。他不能退，一旦退了，沐家该如何自处？

“哥，若我像你一样，是不是我也可以保护沐家，而你只需要保护自己就够了？就不用那么累了？”

沐玉衡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说什么傻话？”

沐云清喃喃自语，“我想保护你。”

我害怕，你在往前走，而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离开我的视线。

即使不能并肩，也要在你累了的时候，回头，就能看到我的身影。

柴门被打开，刺骨的寒风袭来，像是凶猛的野兽狂奔怒号。

沐彦身后是白雪飞扬，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逐渐侵占一点微弱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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