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星空璀璨，万古长夜万古愁。

屋顶上有两个身影对立而站。

其中一个中年人不停地咳嗽，“还有多少时间？”

“半年”。

“那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提前了？”

“她要生了，底下的总要尽点力”。

“你要去？”

“你不想？”

“正如你说的，她临盆在即，会允许我们坏她大事？”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机会拖她一拖”。

“需要拖多久？”

夜未眠喝上一口酒，久久说道：“越久越好”。

“凌雪城那些老家伙有什么打算？”

“撤”。

“东海？”

“嗯”。

中年人想到那一百里烈焰谷，微微皱眉。

夜未眠抬头看着夜空，突然笑道：“你说我俩这样做，姓霂的会不会气死？”

中年男子想了想：“会”。

两人相视而笑。

……

第二天清晨，顾小天刚从屋子里出来伸懒腰，就听到隔壁家鸡飞狗跳。雷军宝不知道那根神经又搭错了，拿着根棍子满院子追着那只母鸡，“蛋也不下一个，就知道吃，干你娘的”，小母鸡惊慌失措地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雷军宝，今天炖鸡汤吗，记得给我喝口汤”。

“喝你大爷！”

不知道今天雷军宝为什么火气那么大，顾小天不敢多少话。

“我爹叫你，赶紧过来”。

在顾小天的印象里，雷军宝的爹是个很和蔼的中年人，因为有病在身，很少露面，他见过几次，每次都是笑脸相迎，偶尔还让雷军宝请他到家里吃饭。

顾小天走近雷军宝的家里，大堂正厅坐着雷军宝的爹，时不时捂着嘴，看样子咳得厉害。

雷军宝的爹名叫雷震天。

雷震天看到顾小天进来，示意他随便坐，顾小天坐到一张凳子上，身子坐直，神情严肃，他总觉得对于雷燕儿的爹，自己应该多加尊敬。

雷震天一阵猛咳后说道：“小天啊，今天请你来不是喝鸡汤，而是雷叔我有事相求”。

顾小天看着雷震天咳得厉害，心里怪心疼的，于是笑道：“雷叔有什么事，尽管言语，我定当尽力而为”。

雷震天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才回来”。

顾小天讶异道：“雷叔你要去哪？”

“北边，雪山的尽头，或者更远”。

顾小天进山砍柴多年，自然知道雪山到底有多大，雪山无边无际，没人能穿过，就算自己平时砍柴也只能算是在雪山边缘，至于更往里他想都没想过，因为老柴人都说雪山无尽头，山里处处是豺狼虎豹，危险得很，瘸子也表示过，雪山不可过。

“雪山有尽头？”

“有，只不过要花些时间”。

这时候顾小天有些担心，说道：“雷叔，听我一句劝，不要进山”。

雷震天神情严肃，不知道想些什么，最后说道：“非进不可”。

“为何？”

“秘密，我走之后，麻烦你将宝儿送到凌雪城，找他姐姐，我要去北边的事不要告诉宝儿和燕儿”。

顾小天看着神情认真的雷震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雷震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本书，递给顾小天，“这是一本强身健体的拳谱，你体格瘦弱，按照拳谱多加练习，对你应该有些好处”。

雷震天看着顾小天，心里有些惋惜，是个好孩子，就是不能修行。

顾小天将拳谱收进怀里，他没有想过仗剑学武之类的事情，虽然在云集镇，也听过说书的讲过那些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可他那时候只想着怎么弄到一口饭，现在他也不会去想，他就是想着自己好好活着，为自己，为爹娘。

“雷叔什么时候走？”

“今晚，等我走后，你就带宝儿离开这里，切记要快”。

“知道了，雷叔”。

……

顾小天背着木柴无精打采地走在雪上里，心里还在捉摸着雷叔为什么突然要走，瘸子突然出现，拦住去路，吧唧着烟嘴：“唉，人长大了，烦心事也就跟着多了”。

顾小天坐到路旁一根倒下的大树，将木柴解下，“你一个死瘸子老光棍，懂个屁”。瘸子也上前，两人坐在一处。顾小天突然好奇地问道：“老杖人，你说雪山的尽头是什么，会不会是另一片天地？”

瘸子抽了口烟，有些生气地说道：“臭小子，你又从哪里听来的，雪山就是雪山，哪有尽头”。

顾小天摸着下巴，“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你看啊，咱们北边是雪山，南边是白沙河，可谁说山的另一头不会有条大河，河的尽头不会有座大山，我觉得白沙河尽头的那道长长的黑影就像是连绵不绝的高山，你说呢？”

瘸子点点头，“嗯，有点道理”。

顾小天两眼发光，“所以，我认为咱们的天地不一定是唯一的”。

瘸子转头讶异地问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顾小天抬头望着天，“对啊”。

沉默了许久，瘸子说道：“这世上有许多人我们无法看到，他们踏剑飞行，坐兽观海，宛如神仙”。

顾小天转头看向瘸子，惊讶道：“咦，你也见过？”

瘸子疑惑道：“怎么，你见过？”

顾小天站起身，边走边说：“我之前见过一个女子，她有一条很霸道的鞭子，别看她是个女人，她那条鞭子可厉害了”。

瘸子拿烟杆敲敲树干，将烧尽的烟叶敲出，问道：“你和她打起来了？”

顾小天有些得意的说道：“她被我打跑了，准确地说，她被我打哭了”。

瘸子填进新的烟叶，“臭小子，怜香惜玉，懂？”

顾小天转身说道：“初次见面先给你定个贱民身份，然后拿鞭子抽你，骂她一两句，踢她一屁股不过分吧？”

瘸子拖着烟杆，“不过分，不过照你这么说，那姑娘顶多也是二重境，快到三重境了”。

顾小天伸过脑袋凑到近点，“什么二重镜三重境，你说话能不能云里雾里？”

瘸子抽了口烟，想了想，“告诉你也无妨，之前被你打哭的小姑娘，就是传说中那些修行之人，修行路漫漫，以实力境界论，从低到高可分五楼五境，那小姑娘目前处在五楼里的二重楼”。

顾小天颇有兴趣地问道：“那五境又如何？”

“五重楼之上是观海、破海、结炉、聚丹、筑仙五境，当然，这是道家称谓，还有佛家称谓，兵家称谓，甚至……”

顾小天见瘸子又打哑谜，不由得咬牙切齿：“死瘸子，又拉屎拉到一半，你不累吗？”

瘸子将烟叶敲出，将烟杆收于腰间布袋里，“你就别问了，总之修行之人能力远超我们凡人之上，为证大道，凡人是可以牺牲的，所以你得小心”。

顾小天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既然如此，为何我没有输给她？”

“其实二重楼之下与那些沙场杀敌的勇猛士兵相差不大，修行到三重楼，差距就很明显，你常年进山砍柴，身体练得不错”。

“原来如此，不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我之前在凌雪城待过，凌雪城就是修行之城，雷燕儿不是也去了？”。

“原来段书恒和我家燕儿是去凌雪城修仙去了，那两个凌雪城来的男女总是瞄着我，是不是想对我下手，以证大道？”

“他们是在观察你，显然你不是修行的料”。

“你就美吧，有个人陪你砍柴吃肉”。

“说到吃肉，我可好久没开腥了”。

“就知道你老狗鼻子灵，拿着”。

由狗尾巴草串起来的几条大头青交到瘸子手里。

瘸子背着木柴拎着大头青走出几步，回头道：“等等，雷燕儿几时成你家的了？”

顾小天背着木柴往另一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回道：“管得着嘛你？对了，我明天要去凌雪城一趟，我回来之前，你帮我留意我那些柴”。

“我的柴刀什么时候还我？”

“卖了柴买了刀就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