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夏知都要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复制粘贴得来的。

每一天感觉都一样，睡觉吃饭看小说，听课抄作业考试。她对成绩看得淡，虽然数理化生，门门不行，但是考得也就那样了，配上不错的文科成绩，竟然还在班里捞了个中游排名。时间久了，大家彻底熟了之后也没那么尴尬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前后桌还有她起来去黑板旁边接热水的时候，都会顺便帮同学带一杯。她的同桌也开始给她传纸条，扯扯班里男生的事情。

同桌有时候写一大段话，比如最近路上遇到了谁，班里哪个男生向她表白了。夏知的回复总是云里雾里充满文艺气息，同桌深深为之折服。

其实只有夏知知道，那是初中从流言情小说里看到的。

北方的a城，秋天总是来得很快，时间又短。她感觉距离柏舟上次来也没几天，银杏树叶就有点微黄了，每天摇摇曳曳掉落在道路上。这时她喜欢走学校小树林的小道，因为那里没有清洁工打扫，树叶铺了一层，走上去有种莫名的温馨。

她有时候是个奇怪的人，春意盎然，她感受不到春的美好，反而觉得秋季温馨。对比起各式各样的花，她反而偏爱各种各样的树。她常常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悄悄走到树边，然后用手掌贴着树干，似乎能从中获得什么力量似的。

她也知道这个做法中二，可是就是喜欢这样。为了不被众人看傻逼的目光穿透，她默默选择了没有人的时刻。每一棵树似乎都是有生命的，或光滑或粗糙的树干，宽大或者细长的叶子。每一种形状都是生命的脉络。

夏知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就在她身上。她敏锐的感觉到，那不好，必须要遏制，可是她似乎做不到。

叶子越落越多，夏知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也被抽走了。她有些悲哀地看着小树林的落叶，一抬头，那些曾经葱茏的树枝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突兀地横亘在天空。北方的天空总是极其高远，不是那种纯粹的蓝天白云，反而是发白的。愈白愈显得高远，一眼望上去，竟然有些让人望而生畏。

夏知有点害怕自己的变化，她努力想，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呢？是那时候夜里做题吗？好像不是。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冲出校园，想办法联系上柏舟，问他应该怎么办。柏舟那么聪明，那么稳重，或许柏舟可以帮她。

这天夜里，她拨通了柏舟的手机，几乎是只响了一声，柏舟就接起了电话。少年低沉好听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夏知耳边，一瞬间夏知有些哽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奇怪感觉。她说：“柏舟，你在做什么呢？”

柏舟低低的笑了一声：“你想问什么，直接说话，你没事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一时之间，夏知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只好简明扼要地回答：“柏舟，我好想你，怎么办啊。”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柏舟才重新说话：“夏知，你帮我申请一个qq好不好，我每天上课其实是有带手机的，你可以给我发信息，我下课可以看。”

她拿起钥匙，几乎是立刻冲出了家门。柏舟似乎听到了门响，他问：“夏知你去哪？出门了吗？”夏知声音终于轻松了一些，她说：“我去网吧，偷偷开个机子，申请个qq号给你。”柏舟叹了口气：“你直接让我自己弄就行了啊，我在家里，电脑就在旁边，你还要出去，快回去，夜里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可是我申请的是我给你的啊。”夏知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朝网吧跑去。

秋天要结束了。初冬的寒气一点点渗进夏知的骨头，她下意识裹紧了衣服，昏黄的路灯下，她似乎找到了一点温暖的源头。她发短信给柏舟，告诉他qq号和密码。柏舟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柏舟问她：“最近不开心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到家没有？”

标准的柏舟式提问。

她似乎解决了什么大事，声音轻轻地说：“没有呀，一切正常，我快到家了。”柏舟嗯了一声说：“那你不要挂断，一直跟我说话，注意看路，到家之后再挂断，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夏知笑了：“大哥，我好歹一个一米七的壮汉，走路上哪里那么怂包啊。”

“女生毕竟还是女生，你小心点，注意旁边。”

夏知虽然觉得好笑，也没有挂断，跟柏舟有一句每一句地瞎扯，到了家也没挂断，一下扎进被子，躺在床上，听柏舟讲自己的事情。

柏舟的高中比她的还要好一些，她这是市重点，在省里大环境下，也只能算是优秀，柏舟的高中是省重点，年年出省状元，省前百名一个学校干掉大半，升学率稳如泰山。柏舟说自己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在埋头苦干，拼命在一样的试卷上争取写出不一样的花，卯足了劲朝满分的标准冲去。还说他的前桌，没事总是转头问他题目，或者借东西，动不动打断他思路，好几次老师以为他在讲小话还骂了他。

夏知也说了自己的一些事情，比如数学课看龙族被老师收走了一本龙族，英语课睡觉被英语老师罚站，语文课开小差被语文老师叫起来默写文言文。

柏舟精辟地总结：“你的生活，没干好事，始终被骂。”

不知不觉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柏舟很抱歉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话多了，有没有耽误你休息？”夏知几乎能想象出柏舟不好意思的样子，低着头，脸有些红，眉眼间氤氲着那种书生害羞的味道。

她哈哈哈大笑：“没有啦，我一般十一点半十二点睡觉，你早点休息，晚安啦。”

“好，我加完你qq号就睡，把你qq号发给我。”柏舟快速说道。

夏知给他发了条短信，按键的时候有点想笑，柏舟他有时候像个奇葩，小学生都有几个qq号了，柏舟偏偏一个也不要，说没意思。随即夏知又想，也是，柏舟有想法，能守得住自己，有没有qq都一样，他不愿意跟别人聊天，自然是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