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损坏的房屋需要加固，学校决定停课抗震救灾。

首先要把地面掉得到处都是的砖块、树枝和杂物捡起来集中堆放。

和班长一道推小车时，班长对他说道，“小鹰，我要离开学校了。”

“为什么？这么好的环境。”

“这次地震，我在的工厂垮塌了一个车间，夜班工人伤亡惨重，这种时候他们很艰难，我要退学回厂帮忙重建。”

“这么轻易就放弃读书机会，你们上大学竞争不激烈吗？”

“在工厂好吃好在，年轻人都忙着谈情说爱，愿意上学的不多。我女朋友的父亲是厂领导，我上大学是单位保送，将来还有机会。”

“学校会同意吗？”

“已经跟校领导讲好了，这两天就会有答复。”

“那你可以回去参加抗震救灾，等复课了再回来啊。”

“在厂里我是个锅炉工，推荐上学是那来那去，回去后不就大材小用了。高考很快就会恢复，我要回去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你基础不错，也可以退学参加考试呀。”

“不能和你比，退了住哪里呀？原单位也不会同意。再说我读书的户口是临时的，退学就得去转户口，不允许呆在这里。一系列复杂事，看到机会，还要看你有没有能抓住机会的条件，各人命运不同。”

这个时侯，龙小鹰看见有几个人在砍一棵因地震倾向楼房的树木，看来他们不知道树木倾倒的方向，树木会砸向楼房，造成更大的麻烦。

“等等。”龙小鹰对班长说道，“他们这样砍树要出事，我过去看看。”

再看砍树人的姿势，虽然身强力壮，但这帮人不会用斧头。刚参加工作时，第一天上山砍树，像他们一样围着树砍，被班长说是在削铅笔。

龙小鹰走过去对正在砍树的人说道，“师傅，这棵树会倒向楼房，要注意啊。”

“是呀。”站在旁边等着轮换的人说道，“我们也正在担心这事。找不到绳子，要不然可以拉住它，现在只好在树要倒的时侯把它往空地方向推。”

“想法是好的，但这样砍不行。让我来砍怎么样？”

“你是知青，干过这活是吧？好的，你来砍。”

把斧头交给他，龙小鹰在树干上开了个朝向空地的口子，砍到超过树心时，再在树干另一面砍了几斧头，然后对负责砍树的人们说道，“推吧。”

大伙一用劲，吱呀一声，倾斜的树木神奇地扭转方向，倒向空地。

见他干活熟练，排除危险有一套，发了顶安全帽给他，龙小鹰就被安排到除险小组。把房屋四周清理干净，接下来要去拆除那些不稳定的墙体。

救灾期间物资紧缺，工人师傅用拼凑的材料搭出个脚手架，让同学们把拆除的砖块传递下来。

攀住木头架子往上爬，脚手架摇晃得厉害，爬到顶层，龙小鹰发觉这个架子摇摇欲坠。

看看顶端还不及手臂粗的园木，用学到的知识在脑袋里快速计算了一下。如果没算错的话，这个架子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在上面走动搬运重物，不安全啊。

“你们就别上来了。”龙小鹰对派来搬砖头的同学说道，“这个架子承受不了太多的重量，人上来多了可能会垮，你们在下面接，我把拆下来的砖块放在桶里递给你们。”

提着沉重的砖块行走，脚下的架子嘎吱作响摇晃得厉害，需要稳住脚步，尽量减少摆动。当他习惯了这种摇晃，渐渐忘记了危险，忽听得咔嚓一声，眼前一股黄灰，脚手架垮塌了！

独自一人走黑暗森林里，不知道要到哪儿去？

前面有个人影。

是夏莲，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莲！”龙小鹰喊了一声。

没有应答。

追上去时，人影不见了。

他想起来了，夏莲病危住在卫生所，没药了，自己要赶到景洪去拿药，结果在森林里迷了路。

林中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回头一看，身后射来两道灯光。半夜三更还会有车？来不及多想，拖拉机路过时，赶快抓住车箱板爬上去。

空的，车兜上没人，再看车头，连驾驶员都没有。

他发现拖拉机开在悬崖上，前方道路越来越窄，是条断头路！

想跳车逃命，突然车身一歪掉下悬崖……

这一惊吓，就醒过来了。

觉得浑身难受，睁开眼，看到身穿白大褂的人围在病床边。

“你醒了。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一位医生问道。

“翻车了吗？”

医生不答话，伸出两个手指问道，“看见几个手指？”

“两个。”

“学校抗震救灾，你从脚手架上掉下来。”

看到小娜和同学们站在一旁，龙小鹰想起来了，已经离开农场，来到学校读书。

医生检查了一下，告诉同学们没有危险了，说完就离开病房。

龙小鹰问小娜，“你在儿这多长时间了？”

“听说你摔伤了，我连忙跑来，正好你醒了，我去买鸡汤来给你喝。”

“谢谢你，不用麻烦了。”

不一会儿，小娜端着鸡汤来了，龙小鹰心里很感激她，只有她才会想到要给自己补身子。

出院不久就开课了，龙小鹰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

幸福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暑假。

龙小鹰很想去看夏莲，写信联系了一下，她没有探亲假回不了昆明。到西双版纳去看她，就要到公安局办理边境通行证，办证要花时间，来回近二十天路程，只好放弃。

得知龙小鹰不回家，赵老师就约他和他们家一道上八达岭、逛十三陵。小娜空闲时也会约他去上街，带上照相机到故宫去照相。

逛颐和园的时候，龙小鹰对小娜说道，“几天前的一个中午，我到教室去复习功课，走在湖边时，看见对面教师宿舍区有个人在爬水塔，突然就掉下来了。我赶快跑过去，那人已摔死，听围着的人说是个知青。你知道这事吗？”

“那人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也在内蒙插队，一直在想办法回城。但他们家是普通教师，没有关系，他在下面也是个老实人，找不到后门可走。看到身边的人陆续回来了，一时绝望就跳水塔。人的一生不会一帆风顺，会遇到很多沟沟坎坎，有时还会遇到深渊，你不往下跳就行了。”

“很有启发。你是个过来人，能讲讲你在下面的事吗？”

小娜讲了很多她在内蒙的事，性格直爽、开朗活泼的她，苦闷的时候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看着她娓娓道来，时而悲伤、时而快乐的表情，龙小鹰听得入神。

小娜突然停下她的讲述。

“难怪我爸说喜欢你这样的学生。”

“发生了什么事？”

“你总是这样专心听讲吗？”

龙小鹰才发觉盯着她看的时间太久。

“我这人的特点是善于倾听，你有什么喜怒哀乐尽管讲给我听。”

爬上万寿山，眺望昆明湖时小娜对龙小鹰说道，“听我爸说你的女朋友爱唱歌跳舞，讲讲你和他的故事。”

“我们没有故事。”

“那你怎么会爱上她？”

“她能吃苦，对人善良，不光我喜欢她，老工人也喜欢她。”

“这能算是爱情吗？”

“那还要怎么着？”

“要爱得轰轰烈烈，死得凄凄惨惨。”

“这是必然结局吗？”

“我就是这样的，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那当然。”

小娜告诉他，“小时候我很喜欢听妈妈讲灰姑娘的故事，梦想着有一天会遇到王子。结果长大后就下乡了。在我下乡的地方，大家认为我是一位活泼美丽、能唱会跳的姑娘，就让我参加乌兰牧骑，随他们到处演出。剧团里一个蒙古族青年爱上了我，我觉他不是心目中的王子，加之年纪还小，不考虑这个问题。他就拼命追我，给我送花。也有其他姑娘喜欢他，但私下里他从来就不跟她们在一起，海誓山盟要跟我白头到老。月光下骑着烈马，带我跑到草原深处去唱情歌，草原上的姑娘你最美，所有的花儿为你盛开，怎不叫哥哥陶醉。还说了一堆海枯石烂不变心的话。我在那个地方孤独寂寞，生活不安定，剧团能呆多久都不知道，就答应和他相好。你猜后来怎么着？”

“爱情不是月光下的甜言蜜语。”

“你怎么知道？”

“拜我爱人所赐。”

“说明你还是有故事的。等我讲完就听你的，好吗？”

“讲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