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薇主仆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莲香眼中的惊慌才稍退却一些。

“小姐，那菀小姐看起来端庄大方，怎么会......我们撞破这事，她该不会暗中报复吧。”莲香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何采薇。

何采薇道：“菀姐姐素有才名，我也没有想到......不过以我所见，她应该不至于会对我们下手。”若不然，那些在王菀身边服侍的丫鬟岂不是更危险，可她从住进这府里，听到的只是王菀的才名，若真是心狠之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莲香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受一些。走在回去的路上，红色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底，两旁梧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一阵风卷起青石路上的尘土，夹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莲香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小姐，我们快走。”莲香不敢东张西望，埋着头径直往前走。

隔着红墙突然传来幽幽歌声，莲香吓了一跳，捂着嘴，“这、这是......”

这是那天和周萱去药房的路上，经过一处废弃的宅院听到的女子歌声。

何采薇一时也有些惊诧，她今天并没有走那天的路，这甬道是方才那条路的岔道，她问了一个打扫的粗使婆子，那婆子说这甬道连着馨香院那边的路，她这才走进来，没想到这甬道背面竟然是那天周萱带她们走的那条小路，还连着那个废弃的小院。

莲香吓破了胆，下意识就跑了起来，何采薇忙喝止道：“莲香，回来。”

歌声越来越大，回荡在这条甬道上，像是在头顶笼了一个罩子，怎么逃也逃不掉。莲香捂着耳朵哪里听得见后面的喊声，越跑越远，何采薇想要去追，莲香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

前头是郁郁葱葱的树叶遮挡着甬道，何采薇正要往前走，那歌声突然声音一转，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声。

何采薇不敢贸然往里走，只能原路返回，走到岔道口，已经不见那粗使婆子的身影。

是有人故意让她走进去的。

何采薇捏紧了手，朝四周打量，岔道口廖无人烟，清冷无比。她竟然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何采薇不敢耽搁，从来时的路往回走。不知这会儿莲香是不是已经回到馨香院。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府里鬼魅魍魉不少，凭你一人之力怕是很难对付。”

何采薇一愣，下意识就回过头，看见穿着石青色长袍的倪湛，此时正站在她的身后，温和的笑着。

“我已经说过，我的事与你无关。”何采薇沉着声音道，转身就走，丝毫不想和倪湛多说一句话。

倪湛依旧笑着，看着何采薇匆匆往前走的身影，眼眸却如深潭一般幽邃。倪月气的发抖，“公子，您几番帮她，可她却将你您当作仇人似的，这种人一点儿都不知感恩，公子何必为她伤神。”

倪湛看他一眼，道：“话多。”说罢往前走去，倪月只好跟上。

何采薇走到馨香院门口，不知为何下意识就回头看了看，见倪湛从后面信步走来，忽然就开口道：“你为何跟着我。”

倪湛好笑地看向她，“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走，我从北园回二房，难道还要向你报备一声？”

倪月冷哼道：“可不是，又不是你家的路，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何采薇没再说什么，走进院中，吩咐荷香关门。

“砰”地一声，震得倪月耳中嗡嗡作响。

倪月揉着耳朵，道：“大白天当着我们的面关门，这是有多记恨......记恨公子您啊。”

倪湛道：“她这不是记恨，而是愧疚。”

倪月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愧疚？这是哪儿跟哪儿。莫不是公子也糊涂了。

倪湛温柔的眸子一时暗沉幽深。之前何家三房的事，她一直心存愧疚，若当时她听进了他的劝告，三房也就不会出大事，所以她看到他就会想起三房，他的劝告便成了她的心结。

倪月这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倪湛使了个眼色，倪湛不经意朝前头的岔路口看了一眼。

那里有人藏在暗处。

倪月不再絮叨，跟在倪湛身边往北园走。

等过了北园，踏上二房的甬路，倪月才道：“竟然有人这么迫不及待。”

倪湛道：“内宅的事，就不要多管闲事。”

倪月有些不满，这公子看来对他是有什么误会，他像是好管闲事的人吗。

回到住处，没过久有信鸽飞落在窗棂上，倪月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打开看了后，走到书案边对倪湛道：“公子，信上说方明和随州的同知大人暗中见面。”

“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倪湛搁下笔，道，“我们亲自走一趟。

说完倪湛指尖在桌面敲了敲，然后起身，道：“我去一趟书房，还有些事和义父商议。”

倪月留下张罗去随州的事，倪湛走出房门径直往主院书房去。没过多久就到了书房门前。

周浈正在里面和义父说话，下人进去通传，等了一会儿，那人去而复返，领着倪湛进去。

二房老太爷周浣立在书案前正提笔写什么，周浈坐在下首的位置，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倪湛，端起茶来喝。

倪湛行礼唤了一声“义父”，又朝周浈看去。

“二哥。”他笑着道一声。

周浈掀了掀眼皮，淡淡“嗯”了声。倪湛心里清楚，周浈还在生他的气。倪湛也不气恼，自顾自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周浣这时停下了笔，抬起头来，“你那边的事进展如何？”

倪湛素来温柔的神色多了几分严肃，“我们的人查到方明暗中与随州同知往来，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就能找出税银的去向。”

若是他猜的没错，以前方晖贪墨的税银便是由巩由秘密运往随州。

上个月方明离开正阳县后，一直在江北四处躲藏，派去的人一时不慎跟丢，方晖的案子了结后，才在随州发现了他的踪迹。

平心而论，方明还是有些本事。

周浣道：“没想到随州同知陈敏竟然是忠勇公的走狗，以前倒是小瞧了他，前几年去随州的时候，还和陈敏一同办事，就连我都以为他是一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