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过的清贫，过的艰辛，还要遭受婆婆的刁难，她都咬着牙挺了过来。

大姑奶奶想到这些，心酸不已，泪珠子在眼眶中打着转，却是倔强的不掉下来。

二姑奶奶已经欺负到她的头上，大姑奶奶怎么也忍不下去，人无论如何要活的明白，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大姑奶奶将门推开，径直走到房中，眼前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母亲，女儿今天要讨个明白，您是不是将二姐儿说给了李昶？”直直生硬的口气，让何老夫人感到不适。

何老夫人皱着眉道：“这件事容后再说，你先回房歇息。”

大姑奶奶挺直腰背站在屋子当中，没有要走的意思，半晌，仍旧强硬的问道：“我只想求个明白，母亲难道想一直瞒着我？”

何老夫人眼神有些闪烁，想着迟早也要告诉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了一声“是”。

听见这个“是”字，大姑奶奶顿时失去了理智，泪水哗哗的掉了下来，“母亲，您倒是说说看，我哪里比不上舜英，从小到大，舜英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对我却是万分严苛，我在殷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您有为我考虑过一丝半点儿吗？”

这近乎嘶吼的言语就像捅了何老夫人的心窝子，何老夫人气愤至极，杵着拐杖砰砰几声，直道“孽障”。

二姑奶奶忙着上前劝阻，“姐姐，我有什么不对你私下责骂便是，母亲年纪这么大，受不得刺激。”

二姑奶奶这话一出，大姑奶奶更是愤怒，“明哥儿好歹是母亲的亲外孙，那李昶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与明哥儿相提并论！”

大姑奶奶口不择言，何老夫人被气的瘫坐在楠木椅上，在这个大女儿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母亲，无论怎么说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大姑奶奶却用这般口气对她说话，还懂不懂什么是孝敬长辈。

赵妈妈忙端来茶水伺候。

何老夫人将茶碗砸碎，“孽障，我这个老太婆一把年纪还要受你这个晚辈指责，我生你养你都是我的错，从今往后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

祥和堂的事很快传回了梅花院，何采薇听后眼睛眯了眯，半晌才道：“不必理会。”

前世因为父亲拒绝她与殷表哥的这门亲事，大姑母何舜华一直耿耿于怀，三翻四次挑她的错处，让她当众没脸。这一次她先一步让大姑母知晓祖母与二姑母的心思，之后父亲若是再回绝她与李昶的亲事，大姑母只会觉得痛快。

方妈妈应声是，道：“大姑奶奶或许想明白了，这会儿正跪在祥和堂向老夫人磕头认错。”

何家是大姑奶奶的娘家，也是大姑奶奶如今的靠山，若是闹的太过，对大姑奶奶在殷家的处境是没有好处的。

大姑奶奶的行径的确是莽撞了些，即便问出了理，争了个赢，又有什么用处？大姑奶奶在老夫人心中必定是比不得二姑奶奶的，据理力争，只会伤了和气与情分，老夫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偏心的。

方妈妈端来刚做好的芙蓉糕，“小姐，尝尝。”

何采薇笑着尝了一块，是熟悉的味道。方妈妈是母亲的陪房，与母亲的手艺有七八层相似。

母亲离开何家后，是方妈妈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但是因为自己落水的事，方妈妈被责难打发去了乡下的祖宅，这次因为何静姝寻来翠竹轩的事，邓姨娘打蛇上辊，换下了陈妈妈和水香，将方妈妈从乡下接回了府。

前世方妈妈是在她摔断腿之后才接回府照顾她的，后来她出嫁，方妈妈便与她一起去了方家，直到她死，都是陪伴在身边的。

她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当时方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

何采薇感到心空空的，有钝钝的疼痛。

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她摔断左腿开始的，她重生回来后，越来越觉得是有人故意算计她的，她一定要查明真相。

还有柳儿的死，虽然查明了与靳大老爷脱不了干系，可她总觉得这个案子不似这般简单，脑海中忽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当她仔细去捕捉时，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莲香满脸兴奋地跑进了屋子，还没见到她人就听见声音道：“小姐，二老爷身边的长随阿闵方才回府传话，说是你的亲事二老爷自有主张，怕是小姐没有这个福气嫁进殷家和李家，还请殷家和李家另寻佳人。”

大姑母闹的这么大，只有父亲出面才能将此事压下去，不能因为她的婚事伤了大姑母与祖母的母女情分。

何采薇早就料到父亲会这般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大姑母心里必定痛快至极，可祖母和二姑母心里怕是不好受了。

方妈妈听见屋外有动静，出门去瞧了一下又折返回来，俯在何采薇耳边说了几句话，何采薇顿时睁大了眼睛。

方生竟然悄悄来了何府，这会儿正在二哥何煜的翠竹轩。

二哥遣人来知会她一声，让她现在过去一趟。

......

翠竹轩内，方生正在与何煜谈论新收藏的梨先生的画作，下人进屋禀话：“二小姐来了。”

何煜小心翼翼放下画卷，抬头就见二妹妹何采薇走了进来。

何采薇穿着一件苏绣月华锦裙，外面披着碧霞云纹霞披，乌黑的发丝上简单的插着一支紫玉镂金钗，衬托着莹润的脸颊愈发的凝白，弯弯如同月牙般的细眉像是两只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明亮的眼睛仿佛黑夜当空的星斗般璀璨耀眼，一点红唇就像是成熟的樱桃，只一眼便让人难以移开双目。

之前在画舫的时候，何采薇戴着面纱，今日在府中，就省下了这个规矩，况且在自家府邸戴着面纱若是被下人瞧见，就能猜到翠竹轩不仅只有二爷在房中。

何采薇走上前给何煜和方生行礼，“二哥，方公子。”

何煜道：“好了，这又没有旁人，规矩就留给外人吧。”

何采薇笑了笑，她这个二哥向来是不重规矩的人，活的恣意潇洒，只是前世她出嫁后，就很少与何家有联系，何煜后来怎么样了，她也不甚清楚，也从未听方生提起过。

方生声音温和而缓缓道：“何小姐，恕我唐突冒昧，我今日过来是想请你为我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