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下面的问题是不是和我半个月前讲过的一样，语文老师在评奖月考试卷，右手臂支撑着整个身子，手握成了拳头，除了大拇指以外的指关节，其他四个都严密的扣合在任秋的课桌桌面上。她在等待孩子们的回应，总有人会记得，这道题她曾经重点的讲过，她板书在黑板的哪个位置她都没忘。

老师们总以为自己说过的话，教过的题，提过的醒学生们都会铭记于心。

由于长时间的交叉站立，身体的重心偏在了右侧，她的双腿有点发麻，她需要调整自己的姿势，但无奈包臀的裙子限制了她自己的动作，只能临时换成另一个难凹的姿势稍作调整，然后继续等待。她等的太久了，像是在和孩子们赌气。右手的手指开始变换地舞敲桌面，期盼着那个能率先打破僵局的小天使出现。

直到某个学生突然打了一个惊天响的喷嚏，震得季峒的小眼镜滑到了下巴，吓得张知函的哈欠连忙收住。不会有人主动回答的，她不要再等了。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响，仪式感十足得走向了后墙。精心又谨慎得在成绩单上找出排名第一的同学的名姓，悠悠的叫了出来，轻飘飘的，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听见。沈光光懒懒地戳刺着自己桌上的橡皮，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这个课堂和她无关。突然她的前桌唐晋定定的站了起来，沈光光才赶忙归拢起坐姿，以掩饰之前的走神。

如果赵祝安这时候能够在场，她一定一眼就能察出唐晋的惊悸与惭愧。若是老师的提问他能回答出来，那么他的起身绝对是幽缓而又笃定，手臂自然下垂，如武林高手般出场，几乎碰不出其它的声音，只留下干净利落的剑法，以及冷静独孤的背影。而这一次，他的慌乱初见端倪。他的双手搭落在在桌檐，大拇指悄悄的摩挲着，努力地要在脑子里搜刮出一点东西，但也无济于事。

场面再度陷入僵化。

林姝用胳膊肘轻轻地拐了一拐旁边的唐晋，偷偷的把一张纸滑溜到他的面前。实际上，这道题全班只有两位同学得了分，其中一位就是林姝。唐晋草草的看了一眼，没做打算，仍旧一言不发。语文老师的高跟鞋又响了，咯噔，咯噔。她走到了唐晋的身旁，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第一名。

“不会？没事的，说说你的想法就行。”她的语言很轻松，努力的鼓励着面前这个拘谨的孩子说话。

唐晋终于开口了，但又含含糊糊，不知所云。连沈光光都没有听清，也许只有林姝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什么？”语文老师的语气依然很温柔，迫切地期待着他再说一遍。

终究不是自己的答案，唐晋始终没有底气，只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

“那，唐莲子。”老师不打算再刁难这个男生了，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进而走向那个女生。

唐莲子的起身每次都惹得周身叮当作怪，尤其是金属制的椅子腿哗啦磨地而发出的刺耳声，每次都能让无辜的路婵鸡皮疙瘩掉一地。她的回答同样让人心情郁燥，像是酝酿十年的豌豆一个劲儿的往外吐，不给人丝毫喘气的机会。

终于有人回答出来了。历数往日，此乃十六班一大幸事也啊。

语文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教学内容不存在遗漏。

“我教的两个班，你班上这道题均分0.05，七班却有1.3。不是同一个老师教的我也就不多说了，问题都是我教的，你们班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偏心吗，故意搁他们班多讲了几遍。”语文老师有点气结，不由得就袒露了心迹，真诚到想要把心也挖出来递给他们看看，只怕孩子们还嫌它血淋淋。

为什么人总是要等到这岁月远去，才能懂得当年别人付予你的苦心。

课下。

“所有人到楼下集合。”刘迪代她老爸传话，她的音量就和顺嘴搭茬时的一样，好像高一分就收钱似的。周围人全部因为没有听清而齐刷刷的面向她，等待她的金口再开。而她，只自顾自的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精心地收拾着文具盒，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毕竟她的话已经传到。可怜那刘迪对于拿乔的火候还不能熟练的把控，固执的拒绝，只与同桌任秋说笑，把人急的牙痒痒。任秋的脸皮倒是薄的很，没过多久就禁不起别人焦灼的眼光了，才劝说刘迪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刘迪这才不太情愿的把话再赏众人一遍，那拿款的样子不知道有多招人讨厌。

“下楼排练红歌！”任秋见众人还是一脸疑惑，才忍不住要补充，说完就涨红了脸埋到刘迪的怀里。

老刘背着手在楼下等着，孩子们结伴蜂拥，踩的地上的落叶刺啦刺啦的响，比油锅里炒菜的声音还要爆烈。偶偶还有晚风捋过，地上的境况就显的萧索了几分。

唐晋和刘迪单列在队外排练台词，那是老刘特地找唐莲子写的。已经印发给他俩记、背三天了，但刘迪还是磕磕巴巴的，显然对这件事并没有上心。

尊敬的领导们，亲爱的同学们。这是他们的台词第一句，刘迪只有这一句是可以顺畅的说完的。

清风拂面，温阳普照，激情澎湃，盛世欢腾。唐晋的主持也没有多好，他的语调太过平静，透不出一丝的喜悦。尽管他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还是怕自己用力过猛而显得滑稽。

在这个充满希望，描绘锦……锦绣的日子……呃季节里。它真的有够拗口的，对于刘迪来说。

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这一直是老刘的理念之一，对于他自己的女儿那也不能例外。最合适的人选就摆在眼前，更何况台词还是出自她的笔下。

爱我中华～健儿奋起步伐。这是一首普及度很高的歌曲，几乎每个人都能顺嘴哼唱几句。老刘也在挑挑捡捡，有意无意的让稍微体面点的女孩子排在第一排，而路婵就站在这一排的正中间。

这个敏感的女孩子此刻很得意。

“学霸，再练一遍？”如果你对对方有好感，一定要记得先去恭维对方。

“嗯。”唐晋同学暂且应承了这个称谓，尽管他本人不太愿意。

“你的语气其实可以更饱满一些，像这样，学霸。”唐莲子挑了一段唐晋的台词声情并茂演示了一遍，她的表情夸张而又滑稽。

“饶了我吧，别总是叫我学霸，小弟担当不起。”唐晋说罢作揖。他们的话匣子果因学霸称呼而起。

自古以来学霸之间的恭维与客气都是最敷衍最虚伪的的，路婵只冷眼看着。

“你是第一名啊。”唐莲子把自己的辫子缠在手上绕来绕去。如果她有尾巴，一定也要绕到指头上去。

“我才要佩服你，老师没讲过的题型你也会。”唐晋的这句话是真心的。

学霸的世界真的非常人所能了解。路婵听完一头雾水。她当然不知道，语文老师没有在班里讲过那道题，她迷糊到给七班讲了两遍，所以两个班的均分如此悬殊。唐晋知道却没说破，唐莲子则更厉害，无师自通了已经。可见两个不见血光就已经分出胜负，考了第一名又怎样，它不代表一切。而对于路婵这种伪学霸来说呢，连入场的门票都没有资格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