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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十年事》中秋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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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中秋节,路婵的爷爷路学宏像往常一样,凌晨一点就拾掇着起身,开始做今天的豆腐。老路做豆腐那是实打实的优质,特选的黄豆经过七个小时的浸泡,其豆皮会由于吸收了充足的水分,个个显得饱满圆润。这时候把合格的黄豆全部打捞用上常温水清洗一遍,放在温水里再泡上半个小时,黄豆皮就会全都脱落,用去了皮的黄豆做成的豆腐口感自然更加细腻一成。接下来就是用磨盘磨豆子,那是那头老黄牛的工作。融白的豆浆进入铁锅里的滴淌声,老路不停扫豆的窸窣声,老黄牛闷沉的哞哞声,磨盘转动的嘎吱声……直到一声渺远的鸡啼,老路装好了各类豆制品,开了辆三轮货车出发啦!

“喏。”老路丢下了一小包东西。

流浪汉先是一动不动,他的四肢已经被冻的僵住了,要知道,夏天也是会冻死人的。但幸好,他还有呼吸。似乎是被热腾腾东西的香味惊扰了,流浪汉醒了,考虑了一会儿,只双腿仍瘫痪在地上,上半身慢慢前倾,费力的用双手拢着那包热乎东西——那是一个豆渣饼,金灿灿的,像麦浪的颜色。

“啊……啊……啊啊。”他还是个哑巴,艰难的要表达自己的僵硬的感谢,他的眼睛快要凹下去了,红血丝密布,隐约还带着一抹湿糯。但没有人真的在意他。老路正专心等待着自己的生意。

一个中年男子叼着烟,到了摊位扔下两个硬币,不假思索,拎了块豆腐转身就走,没有任何语言,也不需要任何语言。老路用指甲卡住硬币,把它们滑进了包,它是一个被环在腰间,破旧的黑色老皮包。

没多久又来了一位客人,一只手从衣服内衬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另一只手在篓子里掂量各份的茶干,谨慎的挑出数量合意的茶干等待着找零。老路也没有过多怀疑那张钞票的真假,手指悄悄捻了一下***的衣领就放进了腰包,低头找对着零钱,一张五十,一张二十,两张十块,一张五块,三两个零头,码的整整齐齐递给了顾客。闲隙时刻,划出了部分豆腐块,一个个的用白色透明的塑料袋套上,把桌面剩余的地方摆满了豆腐块方罢。接着又称量了十多带茶干放在篓子里,最后整理桌角的豆腐皮,用刀小心的割滑毛边,捻了块掉下的豆腐皮放在嘴里,品味似的咋吧起来。

渐渐的人多了起来,大爷大妈们拿着蒲扇和拐杖出来溜达来了。那流浪汉又睡下了,蜷缩在一个角落,先是没有人去在意他,后来有个清洁工起了个头,大爷大妈就渐进把他围了起来。道可怜者有,道腌舎者也有,蒲扇拍扑者有,脚尖点踢者也有,形形色色,良莠不一。那个流浪汉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无谓,一动不动,保持着那孤高的态度桀骜地应付着……

老路早就脱离了这份无端的热闹,只静静的蹲坐在台阶上,掏出腰包里的钞票一张一张的确认着,那红色的,除了摸一摸衣领,还一定要拿起来对着天空再验它一验。那青色的也要码好,堆叠在红色的上面,全部确认好了再一齐卷进包里。继而保持着那个虔诚的姿势,顾望着远方,等待着不知名的散客。

“宝啊——先吃碗果子茶。”姜黄色的糖果子在碗里满满铺开,有些看起来还脆脆的,有些就已经泡烂了……让人好没食欲。奶奶留在家里招待刚来的孙女儿路婵。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手臂抖抖霍霍,右腿也不大稳当,因去年冬日雪天里出去售卖豆腐,在冰面上滑了一大跤,摔断了腿,还未痊愈。

“不不不,不了,快要吃午饭了都。”路婵当然不会吃果子茶,那是糊弄乡下人的吃食儿。

“那吃张豆渣饼吧,早上爷爷刚烙的,我给你热一热。”奶奶话还没完,路婵就溜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到了傍晚,老路的子女们都已经赶到、团圆。

月洒清辉花弄影,风吹爽意竹摇头。家家户户敬月亮,岁岁年年人团圆。

说到敬月亮,其实也惭愧,不过是一个很小的仪式,或者说,在路字家的算是一个很小的仪式。在院落里放一张小木桌,上面摆放三两个水果,几个月饼,以及一大碗的粗粮饼,奶奶烙的饼——嘿!奶奶烙的饼总是又酸又苦!这么多年了,一点进益也没有,这月亮要是位善感的小姐,一定要为老路家流尽了眼泪!路婵不得不怀疑奶奶敬月亮的诚意……

路婵抓了把瓜子靠在门口的草垛堆上,遥遥地望着那轮月,若有所思。

晚饭过后,村民们陆续开始燃点烟花,夜空华光熠熠,闪闪生辉,人们沉浸在这个缭乱缤纷的世界,仿佛这烟火才是永恒。

“不是每月十五月亮都圆吗,为什么都没有人说要去赏呢?”路婵喃喃,没有人听见,她的想法总是刁钻古怪。人们蜂拥去做的事情,她最讨厌……

说起来,她的名字也和这月亮有关。她是农历七月初七所生,牛郎织女相会之日,父亲母亲见七夕节背后故事的心酸,偏锋找巧,取一“婵”字,来朴实地保佑、祝愿女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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