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师兄，李易的人今晨去了衙门！”牛岳正在练功，听到来人，也不理他，只是将内息运转了两个周天。他闭着眼睛，缓缓的吐了口气。

“打听清楚是什么事了吗？”

“我问了赵主簿，说是去衙门询问开武馆的事。因为姓李的他们都带着官身，所以是县令亲自接待的，到底如何，他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还没拿到批文。”

牛岳笑了笑想：想要对付江湖人，终究还是要靠江湖的手段。他转头对来人道：“你先去让黑老六的人撤了吧，人家此时有着官身，围着他的铺子终究也没什么用，反而容易出事。”他想了想：“另外你着人盯着李易的人，等他们的批文下来了，即刻告诉我。”

来人即刻抱拳：“是，我立刻去办。”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牛岳也不再管他了，又闭着眼睛练起功来，不一会儿就入定了。

……

李易让老肖在城里的牙行转了转，领了许多七八岁的娃娃，同时让王驴儿招徕了许多十三四的半大小子，整天跟着他们操练。

因为操持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所以只靠他们每个人的月俸，必然是不够的。因为已经不是现役军官，每个月的饷银比同品级的文官要少太多了。所以李易在城里也置办了一些产业和铺子，也多一项收入。

因为顺通镖局或者说是牛岳的缘故，近来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来闹腾，所以收入并不太可观。

“那些人走了没？”李易问一旁的王驴儿。

“我们把开武馆的想法透露出去之后，闹事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了……”王驴儿把刀放下，擦了擦脸上的汗：“照这样看来，果然背后是顺通镖局指使的。”

“嗯……”李易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牛岳有今天这个成就，自然也不是什么傻瓜，当然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不过这样恐怕也撑不了多少时日，”王驴儿也是担心，“毕竟我们迟早得跟他们对上。”

“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江湖身份，所以牛岳也只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李易也是点点头，“然而也是因为这样，我们拿他们也没有太多办法。”

李易顿了顿道：“想要拿住顺通镖局，必然还是得用江湖的手段。咱们人手和功夫远远比不上他们，就得拖一拖，然后把咱们的门派架子搭起来”

“只是咱们恐怕不是顺通镖局的对手，就算架子搭起来，难道不是给人送菜么？”王驴儿顿时急了。

“哈哈……如果像你说的，咱们所有人一拥而上，那倒简单了。在我看来，那些江湖人士不过是身手强点的乌合之众罢了。”李易眯了眯眼睛，冷笑道：“给我们百八十个人，操练三个月，保管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哪怎么弄？”王驴儿也并不觉得李易是说大话，他们都是积年的老行伍，若是战场上厮杀，他们自问不会怕了谁。这战场厮杀同门派斗殴可不一样，这无需多言。

“自然是有江湖规矩的，比武切磋，死伤勿论！”

“可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咱们的人手和身手跟他们差太多了，这怎么比？”王驴儿更蒙了。

“不是我们……是我！”李易看了王驴儿一眼：“再说我要对付的只是牛岳，又不是整个顺通镖局。到时候咱们的门派架子搭起来，算是有了江湖身份了，大家都得讲江湖规矩不是。我想那时候他自己就找来了，再弄个比武什么的，堂而皇之的对付他就可以了。”

“牛岳不就是顺通镖局的人吗，对付牛岳和顺通镖局……这不一样么！”王驴儿把手一摊，“没觉得哪里不一样啊，顺通镖局难道不会护着牛岳？”

“等咱们把门派立起来，作为甘南道大派的顺通镖局恐怕不会愿意背以大欺小的恶名。再者想办法把铺子做大些，最好把顺通镖局拉进来入个股子，到时候就算折了个门人，也舍不得放掉咱们手上的红利！”

王驴儿似懂非懂，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可是老大，你也看见内力的厉害了，你有把握胜得了那牛岳？”

通过打听，李易他们也基本知道了顺通镖局的秘传内功心法，叫《子夜净身诀》，乃是一等一的心法。

江湖人士约摸分了几个层次：

第一类是传说中的宗师，说是神鬼莫测，具体如何，李易他们也无从知晓。

第二类是武破先天高手，说是内功已经臻至化境，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第三类是身怀上等内功心法的高手，内力高深，招式精妙犀利，招招都带着强悍内力。

第四类就是现在的老肖、王驴儿之流，懂得些粗浅内功，能够化用到三五个招数里，因此有些犀利的杀招。

最后一类只是些如同外围人士，学了些是似而非的招数，却没有内力，比普通人强不了几分，是跑腿干活的角色。不过他们也是整个江湖中，人数最多、分布最广，同时也是最基础的那部分人。

牛岳原本属于最后那类，奈何生了个好骨骼，在武功上很有些天分，被顺通镖局的总镖头收做弟子，传了高妙的武艺。按照李易估计，牛岳恐怕在第三类里，而且多半还是顶尖的！

王驴儿自然也是担心李易比不过那牛岳，毕竟内力这东西太过犀利了些。

李易拍了拍王驴儿的肩膀，笑了笑道：“比武我或许比不上他，但是论到杀人……可不知道是谁杀谁呢！……在我看来，他顶多算个新兵蛋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况且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虎子还在天上看着我呢”李易不再理他了，挥手把王驴儿赶到一边，自顾自练起一对大铁锁来。

王驴儿看着李易，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转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

等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李易也已经把今日的功课做完了。灌了铅的铁锁被他扔到地上，在夯土地面上砸了一个浅浅的坑。时至今日，他已经对所谓内功不抱奢望了，所以唯有锤炼身体罢了。

他脱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匀称的躯干。英朗分明的线条，但绝无一丝粗壮的样子。除了双手布满老茧之外，身上的皮肤尤为细腻，如同女子。旁人绝对难以想象，在战场冲锋陷阵十来年，他周身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道浅浅的伤痕。

照着李易从前的眼光，他已然称得上超人了。强横的力道，迅捷的速度，以及寻常刀剑都只能留下浅浅伤口的身体。这是他三十出头便能做到校尉的依仗，也是他在战场几乎毫发无伤的根本。

他为此也有过些猜测，甚至一度感谢上苍给他的眷顾，只是到现在，他却觉得一切只是某个存在的恶作剧！

内功、寇帅徐帅、大唐元新年间……大唐有叫元新的年号吗？“哼……！”李易冷哼一声，转瞬间一旁的梧桐树上就多了一道口子，若是王驴儿在的话，几乎不能看到李易拔刀的过程，顶多看到他抬了抬拿刀的手。

尽管如此，李易依旧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胜得了牛岳——内功的效果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不过正如他对王驴儿说的话，厮杀十数年，杀人他又怕过谁来！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看着这把浇熔了他所有过往的刀，仿佛在看着自己。他仔细端详着陪伴了自己十二年的长刀，嘴里喃喃自语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要快一些，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