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国际快递,硬邦邦的信封里夹着薄薄的几张纸。
收信人写的是辛文沐的英文名字,在英文杂志上发表论文用的那个。
一眼就扫到邮来地址是再熟悉不过的苏荷街区,她的公寓在那里。
夏小青克服女人天生对快递无与伦比的好奇心,正打算将快递收到头顶的柜子里,又看到纪杰垂头丧气地进来,有气无力地坐下了,看着快递叹气。
“怎么了?”她将快递放到柜子里。
“现在可以拿到主任桌上去了。”他伸手,“反正都被看到了。”
夏小青将邮件还给他,看着他沮丧地走出去,拿了外套准备出门,当时给父亲实验室打扫的清洁大婶有了消息,她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去。
实验室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卡宴,一个穿白色裙子的长发女人站在旁边打电话,看她出来,便直接挂断电话走过来,问:“你就是林锦瑟?”
徐琳琳替她“主持公道”的结果是也间接将矛盾激化,她倒不是怕事,只是没有时间应付撕扯纠纷。
“知道辛文沐哪儿去了吗?”女人问。
舒了一口气,夏小青回答:“早上还在,中午好像是有个学术研讨会,在市政厅,这会儿大概还没散会呢,您晚点儿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你对她的行踪,倒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女人语调平淡,但眼神凌厉。
夏小青淡然,用手往门口的去向牌上一指,笑道:“谁都知道,这不是秘密。”
女人没有说话,上下打量她。
夏小青浅笑着退场,一口气跑到公车站,那辆白色的豪车如影随形,光明正大地停在公车站,女人打开窗户,冲她摆手:“上来,我有话问你。”
“我不是随便上别人车子的那种女人。”夏小青没由来的心烦,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带着不善,眼神带刺,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知道我是谁吗?”女人偏着头问她。
“主任的太太。”她轻描淡写。
“他们说你聪明还真是。”女人耸了耸肩膀,“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谢谢了。”她浅笑,招手拦出租。
“你和你们主任的太太这么说话,就不怕影响自己的前途吗?”女人冷冷一笑。
她没再与她口舌之争,坐上车子直奔棚户区。
在给了五百块的线索费之后,她只见到一个已神志不清的陌生老人。
又一次落空的希望让夏小青倍感疲倦,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公交车上,盯着空荡荡的车厢,窗外已是满天星斗。
十年,带走了伤痛,缓和了仇恨,却也湮没了一切,一无所知的夏小青是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之功。
绝望边缘的她还得继续工作,中午实验报告没有整理好,明天一大早就要。
刚回到实验室就后悔了,主任夫人居然孤身一人在这里。
夺门而逃更是此地无银,夏小青坦然地换上实验服,冲对方微笑。
“林锦瑟,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她背着手站在她背后,闲话家常一般幽幽地问,“华丽的锦瑟人生。”
夏小青专心整理表格,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听说了你很多的事。”她坐过来,盯着夏小青的电脑屏幕。
“我的确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夏小青起身,笑问,“喝杯咖啡吗?”
“我要红茶,可以吗?”她问。
夏小青端来热腾腾的茶,放在她面前。
她是在嫉妒没错,好在不是个暴戾不讲理的市井妒妇。
“你。”她抿了一口茶,纤细的食指轻轻地在杯沿上拨弄,“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但愿是你能安心的模样。”夏小青见她释怀,心里也轻松不少,这样的女人看起来有学识有修养,辛文沐娶了这样的太太是福气。
她抬起眼睛,眼神闪亮,“今天早上我不太客气,你不会生气吧?”
夏小青有些局促,忙笑道:“误会而已。”
“你有男朋友吗?”她忽然问。
“没有。”夏小青摇头。
“真是可惜。”她好像忽然有些神伤,“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这样美丽的夜,却孤独一个人对着电脑加班。”
夏小青有点儿后悔,真想让她安心的话,应该告诉她有的。
“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对吧?”她盯着夏小青,“对着一个小我将近二十岁的女孩儿嗔言呓语。”
夏小青抿嘴一笑,轻轻摇头。
“很抱歉。”她带着苦笑,“别怕我,我不是奇怪的女人,只是早上刚好夏小青症侯群发作。”
这时候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
“你知道夏小青吗?”她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星星,满脸愁容。
“知道,一点儿。”夏小青没由来紧张,确信回想自己与辛文沐完全没有联络之后,这才抬头看她。
“连你都知道了。”她鼻音渐浓,眼中全是忧伤。
夏小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眼前的女人如此受伤。
说起辛文沐和自己的关系,满是青春的荒唐。
那年夏小青刚高二,父母决定送她出国,夏小青不愿离开朋友和熟悉的环境,多次激烈抗辩无果,夏小青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不愿离开自己的初恋情人。
当时的夏小青只觉得母亲心软,而且和父亲也是高中时期定情,一定会被自己打动。
左右权衡之后,她把目标锁定在了辛文沐身上,一来她的损友子阳认为辛文沐总有意无意地偷看她,对她有意思,成功率高,二来辛文沐老实羞涩,父亲也常赞他对事认真,对象是他,在父母那儿更有说服力。
事情进展顺利,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辛文沐就成了她和朋友们出行的玩伴,为了照顾囊中羞涩的辛文沐,也为了更快把消息传到父母耳朵里,她们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实验室附近的小树林野炊。
那是天真的夏小青人生中第一次体验“机不可设,设则不中”,和父母的对抗惨败,气急败坏的夏小青揣着父亲夏云那一句扶不起的阿斗愤愤上了飞机,倔强的没掉一滴眼泪。
对送行的父母,连头也不回。
以后的很多年,她依然有被抛弃的感觉,父母在国内功成名就,生活富庶,让她做同样的职业,却从不提让她继承家业,甚至对外都羞于提起她是药王伉俪的女儿,这让夏小青始终耿耿于怀。
至于辛文沐,野炊过后是否见过她甚至都没一点儿印象。
这夏小青症候群是打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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