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抿着唇不曾开口，好像已经封闭了自我。

殷秀试探着松手，小姑娘还是躺在地上，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接下来无论是她问了什么，对方都很执拗的闭口不言。

雨越来越大，殷秀不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看了看周遭的情况，有点头疼，以指为梳，将凌乱湿漉的头发往后理了理。

她无奈的开口：“起来，去我店里吧！”

面对不言不语的小姑娘，殷秀妥协了，许是遇到和苏文差不多的人，习惯性照料一下，一接手就丢不开了。

少女空洞的看着已经彻底黑沉下来的雨夜，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进任何言语。

一辆车子开过，车灯照亮了小姑娘苍白得可怕的脸。

殷秀感觉像是在看顾着一具活着的尸体，没了生志的女孩儿，也没了平常人会有的介意心，不再顾忌他人的眼光，一切都远离了她的世界。

不能不管，又不好报警刺激她，殷秀只能上前把瘦弱的小姑娘囫囵抱起。

抱起来的那一刹那，殷秀小腿肚抖了抖，闷哼一声：“额啊，好重。”

邱雨的眼角明显一抽。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饿太久，精神恍惚得听错了。

她明明才七十斤？？？

突然……有点不肯定。

邱雨本来想挣扎，可雨水好冷，这人的怀抱太温暖，下意识就缩成一团。

察觉到小姑娘的服从，殷秀悄悄松了一口气，真要是不管不顾的反抗，她估计就要把人敲晕拖走了，暴力不适合在未成年面前展示。

把人带回店里的时候，殷秀差点就一个放松，把人砸在了地上，好在她家可爱的服务员们，慌忙上前接了一把。

排排站着迎宾的服务员们，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老板，你一天没来，是跑去强抢民女了吗？”

“胡说，这明明是跑垃圾桶捡女朋友去了。”

“放肆，老板明明是大家的。”

殷秀整个人都垮了，不介意的往地上一坐，像个刚刚干完农活的农民爸爸，身体被掏空，只想来根烟。

偏生耳边还是‘熊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叨叨，她摆了摆手：“行了，哪来的那么多戏，女孩子们帮这小姑娘擦拭一下，给换套衣服，湿漉漉的可别生病了。”

她家服务员可爱就在于，分得清轻重，虽说开口有点不靠谱，做事却是顶顶的麻利。

等殷秀换了大t恤大裤衩，吹干头发来到吧台的前，捡来的小姑娘已经干干净净的窝在吧台边上的懒人沙发中。

小小的一只，脸色白的吓人，看着很是可怜。

殷秀拿了温热的牛奶和煮好的咖啡，牛奶放到了小姑娘面前，咖啡自己喝了一口，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本来还以为小姑娘会继续沉默，出乎预料的是她咕哝着回答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

殷秀压根没听清楚小姑娘说了什么，下意识高声反问，瞬间感觉自己怕是已经聋了。

邱雨也跟着抬高声音：“我叫邱雨。”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没有一点少女的活力，听着有点闷。

殷秀“哦”了一声，“邱雨啊，还蛮好听的，怎么就想不开呢？”

这边说话没有故意压低音量，站在门边的服务员们，看似注意门外，实则都竖起耳朵听着八卦，一听到“想不开”，几人脸上营业假笑都维持不住了，颇为震惊的往这边瞅了一眼。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邱雨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种拒绝回答的表示，殷秀却一点也不在意：“不想说就不用说，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这丫的，转头就问自家吧台的小帅哥：“山山呐，有没有小饼干，你老板我饿了。”

邱雨说不出的郁闷，不想说是因为她知道，成年人都不会理解未成年的苦闷。

少年人的烦闷，在成年人眼里似乎不值一提，总会以“这算什么，我们以前……”这种开头来批判他们的不懂事。

似乎他们要是再反驳，就会显得矫情、不可理喻。

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越来越抗拒回家，越是这样长辈越是无法理解，觉得她不回家就是大逆不道。

“你是我亲生的，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总是这么浮躁。”

“我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听话一些。”

种种为你好的论调她都懂，可她也会累，高三带来的巨大压力，跟不上节奏的手忙脚乱，她一次次的要求换到普通班。

可没人听进去她的请求，她本就是踩着分数末尾进的实验班，无法平衡好跟不上的坏情绪，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恶劣。

可她爸妈不懂，总是让她努力一些努力一些，当她成绩掉到年级前五十之后，父母留给她的是质问和怀疑。

好像她平日没有努力学习，而是跑去哪里瞎混了一样。

心就跟被针刺了一样难受，很累，不明白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父母内心都已经有了定义和结果，她解释还有什么用？

情绪似乎已经积累到了极限，殷秀满不在意的问候，像是打开了一个闸门，豆大的眼泪没有征兆的掉了下来。

“我考试考砸了。”

邱雨哽咽着出声，一句话说完就越来越忍不住，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

殷秀面无表情的站在桌前，依旧是拿着咖啡的姿势，不过只要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她拿杯子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被吓住了！！！

怎么都不说一声就哭了！

“咳，又不是高考考砸了，犯不着自杀啊！”

殷秀已经口不择言了，又苦着脸辩解：“高考考砸了，也可以复读，放松点，不要这么紧张。”

似乎被戳中了心里最希望被理解的地方，邱雨竭力忍耐的哭声，彻底崩溃。

她想说，她已经努力了，为什么就是跟不上，爸妈为什么就是不理解她。

可真到情绪崩溃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就觉得好他妈委屈，哭死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