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捏着那月白色的半张面具皎洁一笑，轻轻扣在了脸上，遮住了除了那双杏眼外的上半张脸。看来，她得在这白白当几天的伙计了。

她半倚在柜前懒懒的翻看着那些赭石色的小木牌子，什么小翠，红牡丹，兰儿……一个个的跳进视线中俗气的逼人，还不如阿彩的名字让人能接受些。恩？阿彩是谁来着？唔……忘记了啊……

“哒哒哒……”闲的无事，听着不远处那些莺莺燕燕的声音也怪扰人的，北北干脆拿着小木牌子在柜板子上敲着简单的音律。说来惭愧，三年时间很多现代歌曲的音调都想不起来了，唯独记着那么几首爱听的，而她一无聊起来便喜欢打打拍子，如今这打的正是这三年内在府里听曲听的一曲《清月一调》。

“掌家，给我家公子点个牌子。”

北北抬头，是位灰土脸色的小仆。她低下眼规规矩矩的问。“哦，哪位姑娘。”声音无波无阑，不带丝毫情绪。

那小仆怔了怔，不知何时这里换成了位姑娘？且还带着半张面具？看这身姿气质也是上乘，应是哪个没有客人的姑娘为了生济才到这挣些银两来的吧……可是……这样的姑娘……就算脸生得不得看，也不会没有客人的吧？！

“哪位姑娘？”北北很有耐心的重复着，声音平平淡淡无波无阑，依旧没什么情绪。

“是，是兰儿姑娘……”

北北不再说话，把一个刻着“兰儿”名字的牌子递给了他，便不再管他继续拿着木牌子打拍子去了……

小仆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才道了句“奇怪。”默默离去了。

时间过的快，北北算了算这两三个时辰收的不少银钱，看了看剩下的几块牌子，估摸着大厅已经没什么声音了，便伸了个懒腰直接回房了。

王绾说过，人少了便可以去休息。

……

三楼最里面的房间里，王绾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水。

“王姑娘，没什么异常，她只是有些不爱搭理人而已，不过去柜前的人都不是正主，小官家仆们也算老实，倒没人理会这个……”

“恩？她都和人说什么？”王绾问。

男人想了片刻。“她就说两句话，一句‘多少银钱？’还有一句‘哪位姑娘？’。”

“哦？”王绾笑了笑。“你下去吧，继续盯着。”她倒真的有些小聪明。

“那药……”

“先留着，等我吩咐。”

“是。”

……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北北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过的有些顺水了，不过王绾的戒备心却始终没有放下，这个让她有些无可奈何。记得王绾还曾找她过一次说她算丢了不少银两，她没恼什么，直接回她道。“王姑娘尽管到摄政王府取去吧，阿爹大方。”

王绾有些生气，却没表现出来，最终都发作在了她的饭菜上面……

思及饭菜问题，可真是有一堆话可抱怨的了，好在她并不挑食。

北北又倚在柜前懒懒的打着那首《清月一调》。

“姑娘。”声音传来，有些低沉醉人。

北北思索着是哪个小官或是家仆还有这样好听的嗓音，最终却以无解告终……她依旧没有抬头，她素来喜欢懒散，最近更是懒烦了这些客人，头都懒得抬了。“点姑娘还是算账？”

对方沉默。

北北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回答。抬头不耐烦的又问。“点姑娘还是……”算账……

她愣住了。

他轻笑一声。“点姑娘。”

北北嘴巴微微张了张，心跳有些快。“哪，哪位姑娘？”意识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她赶紧低了头不再看他。

“小红。”他轻声道，音节里透露着很明显的漫不经心。

“哦。”她低声应着，开始在牌盘子里找木牌，动作慌乱。

“见我害怕？”

北北不做声，突然有些词穷。也许是因为前几日都没怎么说话的缘故，她想。

“怎么。”他道。“找不到？”

“恩。”她一个一个翻看着，动作越显慌乱。“你话好多。”她说。“能不能安静点。”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气场强大的帅哥对话，没由来的不想让他再说话扰她心境，他的每一句疑问，都像只小钩子，懒懒的挑拨着她的心弦。她可以确定，她那位自意为帅到无境的二哥在此人面前比上一比，自是面子丢的渣都不剩了。

其实也非此人生的多么好看，他那张脸，除去一双桃花眼外，果然算是平姿。不过此人贵就贵在他那一身懒散的气质和那强横的气场上了。

他伸手挑起北北的下巴，一双桃花眼里镶嵌了寒意，刺骨的冷……

“你做什么……”她吃惊。

半响沉默……

他突然勾唇笑了，寒意褪去，多了几分痞气和邪气。“脸红了。”

北北身体明显一僵，拍掉他的手，低头。目光也冷了几分，恼羞成怒。“公子自重。”

他浑然并不在意。“牌子呢？”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开始寻找。翻了两块牌子后突然顿住了。“没有小红姑娘。”她才反应过来，宜春楼里哪里有什么叫小红的姑娘？他竟是专门来耍人的吗？！

他又勾唇一笑。“许是走错门了。”转身欲走……

北北见那黑色身影要离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走错……门了？

突然他回身，正对上北北痴愣疑惑的半张脸。“苏湮。”声音极轻淡，像是朋友间无所顾忌的闲谈，自然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北北吃惊的张了张嘴，“苏，苏湮？”起先她看他气场强横，又穿的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还以为是位了不得的少将军。不想，他竟是当朝五王爷南淮王苏湮？那个号称晋国第一美男战功无数的小王爷？

想到这，也便觉得不是那么吃惊了。他那张脸，竟得美男这个称呼吗？还不如说俊气合适些吧……

没想过，在宜春楼当值，竟然还能见到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