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桂花不愧是“串八家儿”，见多识广，说话有板有眼，有根有据，撒眼见众人支愣着耳朵听得仔细，就单手遮嘴，压低了声音：“我说了，大伙儿别嘴里成不住个屁说出去，我估摸着钟林打生病过来那玩意儿怕是不管用了！”几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像是捡了个大便宜，窃窃的笑了。

“胡咧咧，人家管不管用，你见了？保不准梁新梅就是你缠住钟林不丢手，把人家气走了，好给你腾地儿哩！”“嘴瓜子”嘴巴像刀子，挤兑人像钠鞋底子刺刺楞楞响，“串八家儿”臊了个脸红脖子粗，上去拧青山嫂，俩人就唧唧咯咯闹腾。

“婶儿，钟林啥子不管用了？”西大院儿石头媳妇香莲，迷缝着眼儿，正听到兴头上，见马桂花说的含含糊糊，随口问道。

众人憋不住哄堂大笑，嘎嘎的嬉笑声像是一群寨河里被人用树棍子撵着扑棱翅膀飞的鸭子，周围灼热的空气也仿佛被感染了似的，颤颤巍巍的顺着寨墙根儿飘散，洋槐树叶子一片片扑簌簌落下来，软沓沓的铺在土坷垃地上。

“串八家儿”笑足笑够，一边儿抹眼泪儿，一边儿捣骂香莲：“你知道你娘那脚，刚进门儿的新媳妇嘴尖毛长！不明白回去问你家石头去。”

“跑烂鞋儿”田万福家的笑得咯咯响：“她家石头疙瘩中用的很！她会知道啥叫不中用？”

香莲一张脸“腾”地红了，像是泼了血，嗫嚅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哪个稀罕和你们嚼舌根。”扭头走了。

“嘴瓜子”笑着不依不饶：“你嘴巴厉害，敢噘骂婶子，赶明儿，我撺掇石头休了你，看你不抱着脚脖子哭！”

香莲回头瞪她一眼：“怨不得俺爹老说，三个女人对面坐，不出三天就出祸！我看这话不假哩！”

“就你害臊，白天装正经，晚上拉了灯可别抱住石头不撒手，又是咬又是啃的，”

香莲叫嫂子的张小换伶牙俐齿，嘴巴像炮筒子：“大家伙儿瞅瞅，她这是装给谁看哩，脸还红了！”

香莲只当没听见，勾头耷脸只顾往前走，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抬眼一看是钟林他娘，一个趔趄好险将老人撞翻在地，香莲的脸红里透着白色，慌了：“奶，你看我这眼色，碍事不碍事？闪住腰没有？”

钟林娘眉头紧锁，心里有事儿，就没注意前边儿，一门心思往老村长建设家赶，见是香莲，忙陪笑道：“奶老了，骨头硬朗，劲撞，看你这嫩胳膊嫩腿儿的，竹笋似的，碰个三长两短，就你婆婆那张嘴，还不得吃了奶呀！”

钟林娘是个实心实意人儿，人家撞了她，她倒满脸的歉意，嗔怪的语气里透着亲切和善，香莲搀扶着钟林娘：“都怨我冒冒失失，奶，你倒全揽自个儿身上，你是折杀孙儿媳妇哩！钟林哥好些了？俺爹没事老念叨钟林哥人好哩，以前帮俺家多大忙！”

钟林娘急三火四的问：“你见青山家你婶子没有？我正满寨子寻她？”香莲往人群里一指：“那不是俺婶子？婶，婶，俺奶找你哩。”几个“长舌妇”看见钟林娘，全变得低眉顺眼，人模人样，一个个鞋底抹油，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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