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交杯酒

半小时后，李怀乾背着个大竹筐，拿着一个大竹夹，鼻子里头塞着两团茅草，走在庭院中，一边哼着歌一边捡着草泥马的粪便。

骤然天上砸下来一个东西，“咚”地砸在李怀乾的头上，李怀乾一看，是一块哈密瓜瓜皮。

李怀乾还没回过神来，一群草泥马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把瓜皮抢去吃了，差点没把李怀乾踩死。

李怀乾站定了抬起头，看见二楼的窗口探出来一个小屁孩，小屁孩拿着半只瓜，脸上挂着两大坨晶亮的鼻涕，伸出肉肉的手，指着李怀乾，说道：“败家子。”

李怀乾的头上降下黑线。

一个女眷冲到窗台来，她低头看见下面的李怀乾，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忙把孩子抱进去，一边关窗一边喊着：“阿弥陀佛祖宗保佑，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驱灾辟邪，可怜我们苦命的娘儿俩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保佑我们别下地狱……”

李怀乾：“…………”

李怀乾背着一箩筐草泥马的粪便，望向皎洁的月色，心里头盘算着，喃喃说道：“武威大将军王孝杰，此时应该已经抵达敦煌了吧？他采购这批能够远渡大漠的畜力，这500头草泥马至少该翻个3倍价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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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月二十七日，一大清早，大家丁严伯打开武家的粮仓，500头草泥马蜂拥而上，转眼间消灭了粮仓一半的粮食。

严伯含泪看着这群畜生祸害了武家贮存多年的粮食，他赶着这500头畜生出了门，去到集市上，按照武若儿的吩咐，以一匹丝一头草泥马的价钱叫卖。

到了傍晚，严伯灰头土脸地赶着这群畜生回来了。

武若儿迎出庭院，庭院已经快要被草泥马的粪便淹没，她问道：“严伯，怎么样，卖出去多少？”

严伯哭道：“小姐！一只都没卖出去！非但如此，刚刚我点了数，还多出来十几头，这些畜生估计有不少老相好，这些老相好在街市上晃悠，瞧见咱们这里这么多畜生，就混进来了……”

武若儿：“……………………”

严伯痛哭：“小姐！咱们的粮仓今天就要给吃空了，这些畜生拉的屎今晚就能将咱们家淹没……”

玲珑瞧着武若儿焦急，她忙赶过来，说道：“小姐，快些歇息吧，明儿一早还要行‘回门礼’呢，这个礼是一定要行的，不然大不吉利。”

明天是武若儿和李怀乾成亲的第三天，按照大唐风俗，要行“回门礼”，即夫婿要与嫁入门的娘子一统回娘家。

因为李怀乾是“赘婿”，所以是武若儿陪李怀乾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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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武家的红轿子低调地出了门，李怀乾晃晃悠悠地扶着轿子走在前头。

他们经过敦煌的街市，街道上已经等候着大批看热闹的人，大伙知道今天是武家赘婿“回门”的日子，这本来就是个热闹的事情，加上武家闹出这么个千古笑话，更是增添热闹。

“这就是那败家子，身为李唐家宗室居然入赘给武家，真是可耻！”

“他就是那天字第一号赘婿，成亲才3天，就把武家祸害个精光，果真厉害！”

……

李怀乾一路翻着白眼，跟着轿子来到集市闹市中的一座酒楼，酒楼写着“巫山楼”，李怀乾自然是没有“娘家”的，所以按照风俗，武若儿要送李怀乾来到酒楼喝杯薄酒，就当完成归宁的礼节。

他们上了酒楼，刚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坐在旁边的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就走过来，对武若儿笑道：“若儿，有些日子不见了。”

武若儿看见这个男子，她黛眉微微蹙了蹙，还是露出礼貌的微笑，冲他点点头。

这个男子摇着一把丝绵扇，穿着一身淡金色的绸服，面容白净，一看就是个不一般的豪贵公子，他见武若儿不说话，他又刻意亲热地笑道：“表妹，怎的几天不见，连一声‘表哥’都不叫了？”

周遭的众人都看着武若儿和这个男子，武若儿无视众人的目光，她冰冷地一笑，说道：“若儿新婚，今日与夫婿归宁，只想好生服侍夫婿，无暇招呼旁人，见谅。”

武若儿不卑不亢，那男子的神色僵了僵，他眉眼中露出几丝压抑不住的气恨，他拿扇子指了指旁边的李怀乾，笑道：“表妹，你唤这入赘的东西叫‘夫婿’？你这般的金枝玉叶，也不怕脏了你的嘴？”

男子此话一出，酒馆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哗然，叫李怀乾“入赘的东西”，这可是个莫大的侮辱。

李怀乾看看这男子，他知道这男子名叫令狐继藩，是敦煌最强大的世家令狐家的公子，也是武若儿的表哥。

李怀乾顾自喝了口酒，没说话。

令狐继藩显然有备而来，他爱慕武若儿已经许多年，尽管武若儿一直对他十分冷淡，但他心中早已发誓此生非武若儿不娶，谁知武若儿竟然嫁了个赘婿，这把他气炸了。

武若儿听见令狐继藩侮辱李怀乾，她当即站起来，凛然说道：“令狐继藩！今日是我与夫婿归宁的大喜日子，你胆敢辱我夫婿，你当我武若儿是好惹的吗！？”

李怀乾看看武若儿，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暖意。

令狐继藩冷笑地看看李怀乾，说道：“我的好表妹，你这赘婿是哑巴了吗？怎么的尽是你在说话？”

武若儿凛然喝道：“令狐继藩，此前我与你没有瓜葛，今后也不会有瓜葛，今日是我与夫婿的好日子，我想你身为令狐家主事人，不至于这般不识礼数，请你离开！”

令狐继藩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诸位瞧瞧，我令狐继藩的表妹还是这般厉害。那表哥问你，既然这是你夫婿，那么你新婚3日以来，为何不和你的好夫婿同房？”

令狐继藩此言一出，酒楼上的众人顿时又是哗然，美若天仙的武家小姐不和这赘婿同房，般的闺房秘事自是旁人最爱听的。

令狐继藩生怕天下人不知一般，他扬着双臂，笑道：“好表妹，洞房花烛夜你就没有给夫婿侍寝，后面两天干脆赶你的夫婿去睡马厩，你夫婿大概连你的手指头都没碰到，这是何故啊？”

武若儿顿时语塞。

令狐继藩露出阴狠的笑，他这几天来食不知味寝不能寐，他一想到他最爱的表妹被那败家子赘婿搂在怀里夜夜春宵，他就气得几乎疯癫，但是他通过安插在武家的耳目探知，武若儿没有和那败家子赘婿睡觉，这可让他大松一口气，也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把表妹夺回来。

令狐继藩转向李怀乾，笑道：“这位兄弟，放着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摸不到，也亲不着，还得去马厩闻屎尿味，可是难为你了。”

所有人都用嫉妒、讥讽、嘲笑的目光看着李怀乾，李怀乾面不改色，笑道：“老子和娘子深闺里头的事情能让你知道？这是老子的亲亲乖乖小娘子，老子想亲就亲，想摸就摸，还得给你瞧见？”

众人听着这般的污言秽语，又是哗然。

李怀乾说着，还看看武若儿，笑道：“乖乖亲亲小娘子，你说是吧？”

武若儿神色一僵，这是她第一次被李怀乾调戏，她不知如何回答，否定也不是，更不能承认，只能小脸羞得通红，狠狠地瞪了李怀乾一眼，当是接了这一番调戏。

“这王八蛋败家子果然够无耻的。”令狐继藩心里暗想，他没法怼回去，总不能让李怀乾现场表演和武若儿的亲密动作吧？

令狐继藩转向武若儿，叹息一声，怜爱地说道：“表妹，你即是不喜欢这个败家子，又何必勉强自己呢？大唐有这么多好男儿，你何必委身于这么个无耻之徒？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一杯酒水猛地泼在令狐继藩的脸上。

武若儿泼出杯中酒，瞪着杏眼，冷声喝道：“令狐继藩，你胆敢再胡言乱语，辱我夫婿，辱我武家，下一次我武若儿便是刀剑伺候！”

李怀乾看着武若儿，暗想，不愧是“小武媚娘”，一般女子可没有这般气魄。

令狐继藩抹去脸上的酒水，他笑笑，对武若儿说道：“表妹，你这般对待表哥，可是要后悔的。你没有想过你们家那500头草泥马，为什么卖不出去？”

武若儿面若寒霜，气恨道：“是你？……”

令狐继藩大笑：“当然是我！我已经放出话去，这敦煌谁敢买武家的草泥马，就是和我令狐家过不去，你的草泥马哪怕白送都没有人要，你们武家就等着被那些畜生吃个精光吧。”

武若儿已经猜到是如此，草泥马虽然低贱，但是不至于降低了价格都卖不出去。令狐家在敦煌势力强大，令狐继藩此举是要断了武家的生路。

令狐继藩又大笑：“表妹，看在你我一场情分，我令狐家便搭救你们武家一番，令狐家以2匹丝一头的价钱全买了你们的草泥马，你看如何？”

武若儿着实是被逼到绝路了，她冷声问道：“你的条件呢？”

令狐继藩抚掌，大笑道：“表妹冰雪聪明，条件很简单，只要眼下你与表哥喝一杯交杯酒即可。”

武若儿当即冷声喝道：“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