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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喜》往事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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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花喜从未如此恐惧过,绝望悲痛的感觉像是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其中,无法自拔。

“爷爷,爷爷……”,花喜刚开始还能大声喊着爷爷,到了后半夜花喜哭喊地嗓子哑了,只能发出嘶哑的吼声,就像是个关在笼中,任人宰割的困兽,无助又彷徨,那一夜爷爷并未出现,只有一道影子隐在黑暗中直到天明才散去。

“阿喜,阿喜,醒醒,把这个喝了就好了”,爷爷端来一碗浑浊的水,花喜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喝了下去,喝了水,花喜觉得舒服了许多,只是昨夜的折磨让她疲惫不堪,花喜又再度沉沉的睡去,因此她并未听到她爷爷在她耳边的低语。

“阿喜,不要怪爷爷,爷爷只是想要你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没想到,没想到……反而害了你啊”,他看着花喜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愈发坚定自己是对的,自己活不了几年便会驾鹤西去,到时留下阿喜这个痴呆儿,可叫她怎么活,与其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死去,倒不如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明明白白的活下去,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哪怕,这个清醒的代价是她无法承受的。

往后每年四月初八,当月桂树上开满花的那晚,她便会饱受梦魇的困扰,与梦中的女子共情,尝她的伤痛,品她的绝望。

付出了代价,花喜也着实是和爷爷过上了几年平静日子,只是变故总是来的那般猝不及防,那一年的夏季比往年来的早,走的迟,炙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田地干涸,村民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村子里渐渐有人家因为没了粮食而饿死,死亡就像是一面镜子,总是能照出人们丑陋自私的一面。

流言蜚语不知从何而起,就像是病毒一样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村落。

“花喜是个妖女,都是因为她的存在惹怒了上天,上天才会降罪于我们,烧死她,烧死她”,花喜本是一个痴呆儿,可是却无缘无故的一夜之间便好了,定是被妖女附身,祸害村子里的百姓,只有烧死她,天上才会降雨,大家才能活的下去,一夜之间,这样的流言遍布整个村子。

村里的百姓都跟是疯了一样,举着火把,齐齐聚在花喜家门口,高声喊着,“把花喜那个妖女交出来,烧死她”。

花喜躲在爷爷的怀里,颤颤发抖,哽咽地说,“爷爷,为什么他们要烧死阿喜,阿喜不是妖女,不是妖女”。

“阿喜,别怕,你不是妖女,他们只是太害怕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爷爷虽是这般安慰着花喜,不过他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见血,今日这事便不会结束,此时的村民都不是人,他们只是被恐惧支配的怪物。

外面的村民喊得不耐烦,几个壮汉便一齐将花喜家的大门撞开,村民见门被撞开,便一齐涌入花喜家中,花喜家中只有她与爷爷这两个老弱妇孺,又怎会是这般眼中冒血色的村民的对手,花喜被他们强行捆绑带走。

“不要打爷爷,不要”,花喜回头看见爷爷被他们推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阿喜,阿喜”,爷爷倒在地上,口中唤着花喜的名字,鲜血从他的额上滑落,滴落在地上,像一朵朵艳丽的梅花绽开。

那抹猩红刺痛了花喜的心,“不要”,花喜撕心裂肺地喊道。

此刻的村民就像是索命的厉鬼,看着花喜痛苦地哭喊,他们只觉得痛快,村民们高举着火把,大声喊道,“烧死妖女,烧死妖女”。

突然一阵狂风带着夏季虫鸣炙热,吹得院中那棵月桂树沙沙作响,明明是那么炎热的天气,月桂树却散发着阵阵寒意,激地旁边的村民不禁打了个哆嗦,村民们立刻便注意到了这棵月桂树的不同寻常之处,正值干旱之际,这棵树竟是长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烧了这棵妖树,烧了这棵妖树”,不知是谁先喊的,其他村民也纷纷喊起了口号,一时之间数把火把被投到树上,树本就是易燃之物,一经点着,瞬间整棵大树都弥漫在一片火海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花喜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月桂树被点着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昏厥过去。

待她睁开眼,醒来的那一刻,便发现自己的爷爷被高高地绑在木架之上,周围都是一群像是疯子一样的村民,此刻的他们带着些嗜血的兴奋,“烧了这个老妖怪,烧死他”。

花喜又惊又怕,在木柴被点着的那一刻,她心急如焚,想要去救爷爷,却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浑身使不上力。

“阿喜,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随着火势的加大,爷爷的声音越变越小,可是阿喜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爷爷说,“阿喜,活下去,不要离开这个村子,活下去,不要离开……”。

眼前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黑色火痕,唯有这些痕迹才能让花喜清楚的知道,爷爷走了,这不是梦,她在地上躺了三日,三日后滴滴点点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花喜从地上爬起来,她摇摇晃晃,三步一停地回到了家中,院中的月桂树好像从未被火烧过一般,还是那般生机勃勃,花喜跪倒在月桂树下,嘶喊着,“爷爷,爷爷,爷爷……”。

此刻花喜走在街上,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爷爷被害身亡的时候,雨水滴落在她身上,一道鲜血顺着雨水从额上流下,滴落在地上,被路上的雨水冲刷了个无影无踪。

为什么这条路这么漫长,长的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长的就像是两年前回家的那条路,花喜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影,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陶昕月站在她面前,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出了城也不知道。

“你,怎么了”,陶昕月的眼神变得阴鸷,一股血气涌上她的脑门,’我自己都不舍得伤害的人,却叫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欺负了’,陶昕月抬手轻轻地碰触花喜脸上的伤,却又生怕碰疼了她,因此只是将手抬在半空中,阴冷地说道,“是谁打的?”

花喜看着陶昕月担忧的表情不似伪装,这是多么讽刺的事,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她了,唯一会担忧她的却是一只鬼……

“回家吧,我累了”,花喜说完也不管身后的陶昕月,只是自顾自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们一人一鬼,一红一白,就这样在这漫天大雨中一前一后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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