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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的预示》格列东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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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列东准就这样无端无由地向某个方向踱着步子:穿着一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款式的宽大白袍,须发飘荡,光着脚,一步一步踩在这片异常粗糙的大地上,但是似乎没什么感觉。

”我这是要去哪呢?”他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但是步子却没有停下。

四下是一片荒野,布满着岩粒和沙石,从远处吹来的风将他们卷起,这些沙砾飞舞着,打在东准已然老若枯皮的脸上。他面无表情,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目的地——随着逐渐走近,他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中间混杂着血精燃烧留下的那种特殊的香气。然后隐隐地,闷闷地,传来了近似野兽的吼叫声和内燃机的的轰鸣声。

是一场战斗么?那……是一场怎样的战斗啊?东准突然有些好奇般得加快了步伐。

一步、两步。近了,又近了。好了,足够近了,他呆呆地向前望着,停下了脚步,战争的身影倒映在东准的瞳孔里……

赤色的天雷斗折蛇行,在紫金色的穹顶上蜿蜒而过,唯余雷声空响。两支军队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一边是由金属机甲组成的巨大方阵,其中大部分是东准分析过的第一套机甲,还有一些“刺客”型机甲散布行伍之间,他们上端的排气口正不断的冒着血红色的烟气——那是血精在燃烧,身上的精淬铁精反射着一种银白色的光芒,他们就这样,秩序井然,如同雕塑般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一片静默的钢铁森林,即使他们浑身的动力系统已经燃烧到了极致,他们周身的武器已经蓄势待发了——看样子,他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另一边,大多数的“士兵”——如果这个词不只是用到人类身上的话,由一种人首牛角,虎身羊蹄,身披巨大蝠翼的古铜色生物组成,他们的眼框中绿色的火焰不断地蒸腾着,和对面压抑的气氛不同,他们有的大声说笑着,和旁边的“人”低声攀谈这什么;有的正贪婪地啃食着一具好像是人类的尸身,不时发出一两声满足的低吼,血红的牙齿上还粘着未嚼碎的肉块。另外的一小部分由一种难以描述的生物组成:他们周身都笼罩着一团诡异的绿色火焰,这火焰光芒是如此之盛,以至于你无法看清这些家伙的全貌,唯一能识别出的是他们身后三双缓缓扇动着的巨大的翅膀。他们静静地漂浮在这群怪物的上面,无悲无喜,冷漠卓然。好像只是路过,却无时不刻散发着一种危险。

等等,这场景,似曾相识!

《蟾岩.创世》是一本从远古时期留传至今的古卷,它曾被认为是诗意地记载了人类的远古生活。其中,有过一段关于上古战争的描述:彼时,王帅甲胄士十万,军于蟾岩以巨魔障。魔障者,源人之骨血也。其修身十丈,色赤乌,人首牛角,虎身羊足,蝠翼蛛目,力堪石百,爪利身坚,盖凡十丁其一难敌,唯甲胄壮士可稍巨之,名之穷奇也。更见怪诞者,浮于天际,周身燃而不烬,焰光灼然,难考其面目,更加被类翅者六,名之混沌也……

难道那些被讽做迷信无知的古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些魔障,真的曾经存在?东准只感到大脑一阵晕眩——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可怕的被隐藏在古卷背后的真相,但是糟糕的是,他已经记不清古卷后面的内容……

“将士们!”战阵的中心,这诡异狂暴的天穹下,一位老者,须发如龙,睚眦尽裂,他的怒吼声借着机甲上的扬声器在这片钢铁森林间回荡,如同风过林海,“你们身后,就是你们的亲人,就是整个炎黄;如今,我们退无可退,唯一死方可报国,绞杀魔障,就在今日!”

老者的手坚毅地前指。

“羽林甲卫,听我号令!”

“冲锋!”

“冲锋!!”

“冲锋!!!”

前一刻,那些金属机甲默立原地,呆若木鸡,似乎已然腐朽。

下一刻,便只携雷霆之势,逞虎狼之威,如同出膛的炮弹,出鞘的利刃!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是日,王疾呼杀敌,倏忽,万军若龙腾九天,席卷而动,动如惊雷,击之汹汹。——《蟾岩.创世》

机甲身后的炮阵一时间万炮齐鸣,响天彻地;机甲战士们火力全开,如同银色的金属洪流,浩浩荡荡,向着对面的魔障,杀将过去。

穷奇们的神色凝重起来,面面相觑,然而齐刷刷地看向在上空浮动着的混沌,眼眶中燃烧的火焰化作了血红,周身的骨骼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低吼声渐渐急促——他们同样杀意正浓。

混沌们周身的绿芒霎时间暴涨,六翼猛烈地扇动起来,用只有魔障们能听懂的语言说道: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光!!!!!”

“嗷~~~~~~”

“吼~~~~~”

那是积攒了千年的怨气,穷奇们怒吼,咆哮着。他们原来也曾是人类,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屈辱的死去。有死于大人物们一时任性的侍从婢女,有那些被栽赃陷害含冤处决的犯人,有那些在战争中无端死去的老幼妇孺。他们曾经没有一个人是邪恶的,相反,他们大多数都在皇帝和大人物们的颐指气使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活着,他们也曾坚信善良会让他们得以善终。然而帝国的文明容不得妥协善良的存在,残忍凶狠的人往往炙手可热,素位尸餐,他们踩着这些无辜的人一步步登上高位,然后再一脚把这些以真心待他们的人踹出这场生存的竞争,于是这些人便开始在后半生懊悔着忍受文明带给善良的礼物——无尽的伤痛,然后在某个风雪交加的夜凄凉的死去,或是在以“文明”“法制”的名义下被合法的五马分尸,斩首示众,供人耻笑!

于是,他们不甘的魂魄将伪善彻底洗净,找到了那个人。他们许她以堕落、邪恶,她许他们以自由、永生!现在,他们回来了,带着一千年来人性的原罪,带着一千年来的不甘与冤屈,他们曾经在无数不眠之夜想将其挫骨扬灰的人们就在眼前这些机甲的后面,只要击败了他们,只要击败了他们……!

“吼~~~~~~~~”那叫声即凄厉又兴奋、既大喜又大悲。愚蠢的人类啊,你们怎么会懂我们的痛,怎么会懂,怎么会懂?这种如百蚁噬身的,痛入骨髓的,深入灵魂的,虽万死亦难消除的,巨大的痛苦啊!!!!!

暴怒的穷奇们身形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暴涨着,浑身散发出血色的赤芒。下一刻,他们纵身跃起,化作一道道血色的暗影,汇聚成一条血色长河,河水暴涨着向前奔流,怒涛似乎是要席卷一切,其势之大,盖欲遮天!迎着那条银色的洪流,狠狠地拍打上去……

这是一场没有预热的战役,甫一爆发,便是决战!

枪炮声、引擎声、怒吼声、惨叫声交织一起,双方很快便短兵相接,赤膊相击!就像是两枚高速旋转的锯盘,互相切割出血色与银白色的碎屑,双方的伤亡速度在刚一接触就达到了最大,穷奇们不断的被枪炮轰成碎屑,被重锤碾成肉渣,被巨剑斩做数段;机甲们不断被穷奇咬穿护甲,驾驶者们被从机舱中掏出,开膛破肚,穷奇们将這些可怜的驾驶者的头颅穿在他们的角上,或含在嘴里大声咀嚼,这是一场最原始的战争,没有俘虏,只有死尸,相互纠缠,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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