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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尽朝暮》一、时过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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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城外的郊区,有这样一处景观。

似是一处天然的府邸,没有故宫那么辉煌奢华,但也别有一番景致。假山石雕,亭台水榭,廊桥画布,树木花草,错落有致,显然有专人打点。

其中有一处靠近东方的院落,更是由木槿花环绕,院后有一方桃林,院前有一片梅林,十分雅致,池塘,小亭,阁楼,完完整整。

而主院中,贵在布置典雅,处处透漏着女儿香。

香炉里香烟袅袅,墙上挂着一处水墨画,两厢由一副百鸟齐鸣的屏风相隔,沉香木打造的大床上,有一个女子。

十五六岁的模样,红衣长发醉卧在绛红的被褥间,一张脸,如冰雪雕刻,美而不妖,艳儿不俗,端的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左手把玩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玉簪,右手虚握一团荧光。

那光如萤火般大小,泛着碧色的光泽,随即在她的把玩中慢慢变大,而光芒亦炽热起来,仿佛天幕里坠落的月亮。

红衣美人忽的一笑,她右手往左一推,那荧光竟化成光波,如浪奔向玉簪,猛的吞噬,美人张开的手指突然收起,那光随她动作,竟然回收回去,最后化成点点萤火,又消失在了她的手里。

床前淡紫色的轻纱床帐轻舞,门口的珠翠帘幕叮当作响,印着那美人一张脸精致如玉,她碧色妖异的眸幽深的看着化为灰烬的白玉簪,慵懒的声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声音完美的无可挑剔,温柔而清冽,“木槿花已开,君可缓缓归矣。”

美人突然起身,朝一处窗壁走了过来,宽敞的卧房中,她长发披肩,面容妖媚,绯红的衣衫宛如红色曼陀罗,肆意而张扬,衬着那双诡异纯碧色双眸,如忘川河底破水而出的魔鬼。

美人的身影一点点消散,她手中不知何时已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盘,上面刻着七个复古繁杂的花纹,其中,已是有五个花纹散着浅淡的光。

美人轻抚着玉盘背面,哪里有一朵赤色的木槿花花苞。

美则美矣,早失生机。

美人看着那木槿花苞,目光悠远深邃,似乎是想透过这朵花苞看到什么,但最终失望的垂下眉眼,白皙手指捧着玉盘,睫毛搭在精致的脸上,静若伏蝶,眉间露出蚀骨的怀念凄凉。

美人消散后,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在卧房中经久不散。

她说,“那时……你也该回来了吧!”

随着美人的消散,房中归于沉寂。

香烟袅袅,屋内摆设的珍奇古玩也透着点莹白的光,一切都静的可怕。

与府邸的幽静闲逸不同,百里开外,是繁华街道,是王室贵族,是天子脚下的城!

正是夜,白天繁华的一切都随着夜幕的拉下沉淀出些许难得的安静,街道两旁落下的枯叶随着风时断时续的滚动,北方,打更声,似乎无处不弥漫着夜的味道。

可繁世的灯火固然阑珊,却含着多少沧桑的辛酸。

而那古色古香的府邸,静立在街道的尽头,安静的悲悯着每个人的奔波劳累,然后冷漠无情的嘲笑世人的无知虚伪。

尽管格格不如,却深入人心。

这是一处幽深的山林,方圆百里皆透着一股阴沉的死气,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恶臭,树林周围已被浓浓黑气团团包围,不见天日,依稀能看见其中衣裳破烂,周身腐烂的走尸。

而在这座森林的正中央处,有一着深绿色衣袍的男子半跪在地上,面色灰白,眼球似要从眼眶中突出,死死的抱着怀中的人。

怀中是一女子,二十多岁,长相很是端庄,但此时却七窍流血,面色森然而苍白,而那女子腰部以下的部位,竟正在以极缓的速度逐渐消失,灰飞烟灭。

男子深碧色的衣袍在层层黑气之下,竟逐渐散出光芒,像伸出无数的手臂,想要将女子四散的魂魄一一收回,可结果,只能是徒劳不获。

男子低吼出声,如失去爱人的孤狼,声声悲切,字字入心,“都回来!都回来!别怕啊晚晴,我们去找冥王!我们去找冥王!”

怀中的女子早失去了生气,如一个破布娃娃,四肢残破,瘫在那男子怀中。

男子面前突然出现一片黑气,距男子仅一步的距离,如一汪黑水,静静浮在地面。

片刻后,竟是扩散了几倍,而黑气渐渐清晰,赫然便是燃烧的血池,炽热的熔岩!而通往这片地狱的,则是一段斑驳的阶梯,上面凝固的鲜血几乎将之染成了暗红色。

这便是地狱,可男子却突然狂喜,抱着那消散的残破身躯,狼狈的站起,忽的极速朝那处掠去,而身后阴气沉沉的森林,枝叶颤动,竟似是桀桀的笑声!

男子显然在冥界是有一定地位的,周围一些寻常的鬼见到他也都恭敬的低下头。

可男子直接朝大殿奔去,没有片刻的停留,清俊的面容难掩急切之情,而怀中之人,连双臂都散去了。

冥界布满阴沉死气,大点都是漆黑的,周围布满了怨气,更显得店内森冷空旷。

而主座之人上,端坐着一人,一手把玩着一直竹笔,另一手随意翻看着一本掌心大小的泛黄书本,上面记满了小字,密密麻麻,记载着世人的生死。

那碧衣男子跪在地上,看到那个看似普通的本子时,眼眶都红了。

“冥王大人,我求您……救救晚晴。”

主座之人似是笑了一下,青涩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语气很是平淡,却透着阴冷鬼气,“她在偷取生死簿时,便已知自身下场,既如此,本君又如何救她?”

碧衣男子听闻,只是重复,“求你救她,你是冥王……你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

冥王一笑,青涩的面庞竟显的明朗了些,“你这人真是可笑,她要死,我又为何要救?”然后将目光看向那残破的尸体,又笑道,“消散的竟这般慢……”

碧衣男子猛然间起身,那双眸子满是怒火,阴森的可怕,“你别忘了我亦是鬼仙!”

冥界,向来不是只归冥王独掌,而是由冥王掌权,鬼仙相制,可偏偏,冥王为主,鬼仙为辅。

后者,从来都是低冥王一头。

冥王这时收回了目光,生死簿不翻了,停在某一页,而那支竹笔,则是停在其中一个名字上方,迟迟不下,浑身散发的却令人胆寒,却偏偏语调是平的“区区鬼仙,能奈我何?我大可以换个人做。”

那竹笔之下,模糊不堪的名字,赫然是“晚晴”二字。

碧衣男子瞳孔一缩,倒退了几步,垂着头,又紧了紧怀中人的身躯,跪下,恭敬的叩了个头,便消失在原地。

冥王的笔迟迟不下,片刻后,将笔向旁边一扔,往椅背内一靠,疲惫道,“朝暮啊,这冥王,你换个人坐吧,整天困在这,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日日夜夜,被禁锢在阴寒的冥界,听万鬼齐鸣,操控着一个个没有生机的魂魄,看不见人间万象,感受不到故人是否安好。

“一千三百年。”

不知何时,桌案上已坐了一红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庞是一种足以让人窒息的美,妖异魅惑的碧瞳染了点笑,红唇如凝,长发披肩,正把玩着冥王刚扔向一旁的竹笔。

朝暮轻笑,全然不在意冥王的震惊的神色,“好歹这笔认你做了一千三百年的主,就这么扔在一边了?小心它记恨你!”

生死簿只是记载人名住处运势归途的普通容器,而这只其貌不扬的竹笔,才能在生死簿上涂抹画名。

冥王侧卧的身子猛的直坐起来,似乎是不相信分离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回来了,连富有磁性的嗓音都带了些颤,“朝暮……你真的回来了?”

朝暮点头,神色是少有的认真,“我说过,天道都不能奈我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仙帝,就算当时将我打的丢了小命,但不出几年,天地万物便会自发的为我打造躯壳,凝聚四散的魂魄。”

朝暮对于这个好友没有丝毫的隐瞒,因为她看到冥王熟悉俊美的脸时,心头就涌现出一股欣喜。

那是,待千帆过尽,时过境迁,与君再相识,便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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