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与酒馆（一）

“小家伙是不是又和你爸爸吵架了？”

索尔一边擦着酒杯，一边打趣着坐在柜台边闷闷不乐的格雷。格雷一进来那副气呼呼的表情，很快就让他联想到了什么。

深夜的酒馆有些冷清。拉多镇上的人本来就不多，白天又都要工作。往日里这个时候还在酒馆逗留的除了一些无所事事的流浪汉之外就只有些外来人了。

平日里格雷是最喜欢和这些外来人交谈的。他们从外面带来的消息，总让格雷觉得新鲜不已。哪里哪里又发生了怪兽暴动，哪里哪里又出现了强大的勇士。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格雷都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出去闯荡一番。

不过不凑巧的是，今晚酒馆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当格雷气冲冲的走进来的时候，索尔正准备关门打烊。

“我和他说我要去做勇士。”格雷给索尔讲了晚饭时候的事。

索尔听完只是轻佻的吹了个口哨，笑道。

“又是老戏码呀。老格雷是不是又把你骂了一顿。”

“何止呀，这次他更过分了。”格雷说起这个更生气了。“他还让我在酒保与铁匠之间选一个。”

“啊！”索尔突然大叫了一声，紧接着说道。“那你可真是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呀。”

“什么选择？”格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难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学习如何成为优秀的酒保的吗？”

老索尔一把搂过格雷的肩膀，充满诱惑的说道。

“酒保可比铁匠有意思多了。工作又不忙，没事还能看看漂亮姑娘的大腿，那身段啧啧啧...”

格雷一脸嫌弃的推开老索尔。

“我可不想做一个色眯眯的酒保。”

“不做色眯眯的也行呀。”索尔看起来格外好说话。“来，我先从擦杯子教你。”

索尔又要搂过格雷的肩膀，却被格雷灵巧的躲开了。

“酒保还是留着您自己做吧。我可是要成为勇士的。”格雷很有气势的说道。

“哎呀，那可真是难办了。”索尔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难办在哪里。

就在格雷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有两个人的酒馆里却意外的传出第三个人的声音。

“上酒。”一个冰冷却清晰的声音出现在酒馆里。

索尔和格雷都是一怔，迅速朝传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在酒馆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朦胧的黑影。

难道是我刚才没注意？格雷想了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格雷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边的索尔大叔，原本笼罩在宽松制服下的肌肉已经全部鼓胀起来，腰身微弓，如临大敌般的望着那个阴影的角落。眼中冒出的精光和平日里总是懒散的酒馆老板形象判若两人。

“上酒。”冰冷的声音又一次从角落里传出来。

这时酒馆里旋转的灯光也正好照到那个角落，格雷这才看清除这个坐在阴影里的人。

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色皮衣，裤子上不知道破了几个洞，脚上连鞋都没穿。脸上胡子邋遢不知多久没打理过了，唯一亮眼的暗红色的头发也凌乱的像鸡窝一样。

这是乞丐的标准打扮吧。格雷忍不住想道。

索尔也看清楚了这个人的相貌，略微惊讶了一下，浑身绷紧的肌肉也重新松弛下来。等到格雷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变回了平日里懒洋洋的模样了。

格雷见索尔大叔没有动手的意思，便自己从旁边拿了瓶廉价的啤酒打算给这个乞丐打扮的人送去。

“等等。”索尔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格雷。从柜台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瓶酒递给格雷，顺手把那瓶廉价啤酒拿了回来，调侃道。

“让他喝这种酒，他可是会拆店的。”

格雷看了看酒上的标签，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么贵的酒，他能付得起吗？”

“反正他从来不给钱。”索尔无所谓的摆摆手。

“吃霸王餐的？”这回格雷更惊讶了。

“是啊。”索尔笑了一下。“像他这样的人，可是有无数的人愿意让他吃霸王餐的。

“好了，赶紧给他送去吧，别让他等急了，他脾气可不好。”索尔见格雷还要问下去，赶紧打发他去送酒了。

格雷一脸疑惑的端着酒走了过去。

平日里有人在酒馆闹事，索尔大叔可是一只手就能把闹事的醉汉扔出去的狠角色。今天怎么对一个吃霸王餐的这个客气，还给他喝这么好的酒，难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想到这格雷眼前一亮。

刚走到这人的身边，格雷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味道是多久没洗澡了。格雷在心里吐槽道。不管他是什么奇人了，格雷现在只想放下酒赶紧离开。就当格雷打开酒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倒酒。”那人说。语气冷冰冰的。

无奈格雷只好捏着鼻子给他倒了一杯酒。

“再倒。”那人又说。

“你还没喝呢？”格雷嘀咕道。一低头却发现酒杯里的酒已经不见了。

这么快？格雷惊讶了。

没等那人再说话，格雷又重新把酒杯倒满。结果一晃眼酒又没了。格雷还是没看清。

这绝对不是个一般人。格雷一脸惊喜的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

“倒酒”那人又一次催促道。

这次格雷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人的动作。却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微微动了一动，杯中的酒就已经不见了。

好快的速度！

格雷一杯一杯的倒酒，几乎不间断，很快价值不菲的一瓶酒就空了。

“您稍等。”

格雷火急火燎的冲回柜台，在索尔大叔一脸肉疼的目光下，扫荡了柜台上最值钱的几瓶酒。格雷从小就在索尔的酒馆里长大，对于这些东西自然知道的清楚。

脚步不停的赶回去，没等那人催促，格雷已经打开酒塞开始倒酒了那人也什么话都不说，杯中的酒仍是一晃就不见了。就这样，一个人专注喝酒，一个人专注倒酒。等到外面传来一声渺远的鸡叫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空的酒瓶。

格雷满眼血丝，却是充满亢奋。到这瓶酒的时候，他已经能勉强跟上那人喝酒的速度了，酒杯几乎是在空的一瞬间又被重新填满。他也能模糊看清那人举杯的动作，虽不清晰，却比之前只能看到肩膀动一下好多了。

正当格雷全神贯注准备继续的时候。那人却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了。”

突然放松下来，一股精神上的巨大疲惫瞬间朝格雷涌了过来，格雷眼前一花刚要晕倒，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