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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颂安》第三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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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宋安询问未果,回到皖清宫,她身后跟着紫华和一行宫女太监。夏宋安面无表情看着前方的路,竟是觉得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她走到皖清宫门口时,突然停下了步子,抬头看向宫门顶上的牌匾,上面刻着‘皖清宫’三个字。四月初,还有不到一月,她就要永远待在这个宫殿里了。夏宋安犹豫了,这是她想要的吗?

夏宋安想到这,猛然回头看向紫华和那些宫女太监,不犹豫,径直走向太和殿方向,那些宫女太监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让出一条道。虽说这郡主性子一直冷淡,但从未发过脾气,今日这样的气势也是从未见过的。

紫华也有些诧异,但也跟在夏宋安身后。她原以为夏宋安是去太和殿找阮墨璿,但夏宋安走到太和殿正殿口时却下了楼梯,紫华心中一惊,这里下去走出太和殿便是大臣上朝时的进宫出入口,夏宋安这是要出宫!

“郡主,您不能出宫!”紫华跟上夏宋安,对她说。夏宋安依旧向前走,不说半句。

“郡主,若是您要出宫,大可向陛下请示,他现下就在偏殿,您去请示他必会允的。”夏宋安虽然没有说话,但紫华依旧不依不饶在一旁说。

“郡主,您若是执意要出宫,臣只能得罪了。”紫华眼见就要到宫门口,不得不说这句话。

夏宋安像是没听到紫华的话一样,还是往前走。守门的士兵是禁卫军,而紫华是禁卫军副统领,又看到是郡主,也没想着拦。紫华看见夏宋安没有要停的意思,便伸手拉住夏宋安的手臂。

“郡主,冒犯了。”紫华对夏宋安说了一句,又喊道,“关宫门!”

夏宋安见紫华拉住自己,另一只手劈向紫华的手臂,紫华另一只手来不及阻拦,手生生受了这一掌,下意识缩回手。夏宋安不多停留,又走向大门,“等等。”

关门的士兵听见夏宋安的声音,有些为难,停下看向紫华,紫华对了比了个手势,那士兵领意,继续关门。就在夏宋安正欲抽出腰间短刀的时候,阮墨璿到了宫门口。

夏宋安悄悄将手放下,看着阮墨璿向她走来。

“参见陛下。”紫华和禁卫军都蹲下行礼。

“参见郡主。”阮墨璿身后的太监宫女也半蹲着行礼。

“宋安要出宫?”阮墨璿没有理会,而是问夏宋安。

夏宋安知道阮墨璿会来,但没料到会这么快到。“不,我找你。”

阮墨璿有些不解,没明白夏宋安是何意。夏宋安看出阮墨璿的疑惑,却没有说话,而是走向一旁的楼梯,走向城楼上。阮墨璿也跟着夏宋安一起上了楼。

他们到城楼上,夏宋安手扶着城墙,看着外面的景色,而阮墨璿则是站在夏宋安身侧。出了这宫门外还有一段路才能到栾城街上。夏宋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是平原,看不到一座山,夏宋安环顾四周,也只能看见远方的街道,剩下的全是宫殿,一座挨着一座,像迷宫一样。

“阮墨璿,你现在开心吗?”夏宋安看了许久终于开口。

阮墨璿看着夏宋安,“宋安在我就开心。”

“不,我是问你你得到王位后开心吗?”

阮墨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此时城楼上就只有阮墨璿和夏宋安两人,夏宋安没听见阮墨璿说话,又继续开口。

“我杀了很多人,你的亲人,与你作对的人,我不想杀他们,但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所以,我很不开心。我知道你去杀会更痛苦,所以,人都由我杀。我为你活了两年,换你两年前的救命之恩,但是,这余下的日子,我再不想被这些房子锁着。”夏宋安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顺着脸颊落到地上。但她的眼睛里却充满清明,一点没有被眼泪搅浑浊,她依旧看着远处的街道。

“那天我出宫,街道上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我觉得街上有烟火味,这宫里太冷了。我不知不觉走到王府,觉得王府最温暖。”

阮墨璿听着夏宋安的话,心中一阵悸动,他知道夏宋安哭了,但却做不出一个动作。夏宋安终于转身对向阮墨璿的眼睛。

“阮赐是我放走的,针是我自己刺的。他来找我我本可以杀了他,但是我不想再杀人了,他是你最后的亲人了,你别让赫连城去找了。就算以后他对你还有威胁,也别派人去找了。”

阮墨璿听到这席话,眼睛有些干涩。夏宋安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阮墨璿。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但是...”

“宋安。”阮墨璿开口打断了夏宋安说话,也抬起手抱住了夏宋安,“你爱我吗?”

“我爱你。”夏宋安闭着眼睛,眼泪打湿了阮墨璿的肩膀。

阮墨璿听到夏宋安的话,似乎是安心了,“我也爱你。”

夏宋安与阮墨璿抱了许久,终于,夏宋安睁眼看向天空,开口说话。

“放我走吧,我们不合适。”

阮墨璿听到这,原本紧紧抱住夏宋安的手猛然一松,退开一步看着夏宋安,声音都有些颤抖,“所以,今天你说的一切就是为了最后这句?”

夏宋安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真的不合适。”说完,夏宋安转身走下楼梯。阮墨璿不知如何反应,就这样站着。紫华看见夏宋安独自一人走下楼梯,走向前跟在夏宋安身后。

廉公公见没有阮墨璿的身影,忙走到城楼上,夏宋安走了几步却听见廉公公的声音,“传太医,陛下晕倒了!”

夏宋安听见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停住脚步,而是更加快地走向内宫,夏宋安没有回皖清宫,而是到了马厩,骑上她的马。紫华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夏宋安看了一眼准备拉住马的紫华,手中马鞭一抽,“驾!”马就跑出马厩,夏宋安到门口时,一副兵荒马乱的场面,并无人阻拦。她在马上只匆匆看了一眼被人抬着的阮墨璿,就出了门。

等紫华到宫门时,早已不见夏宋安的身影。她不知道该不该派人去找,只能等阮墨璿醒了再说。

阮墨璿被带到华栾殿,太监将他放到床上时,太医正好到。那太医也不拖沓,上前就就开始把脉。太医看了一会,起身看向廉公公,“陛下并无大碍,只是气急攻心,以后切不可再动怒。”

“嗯,多谢章太医。”廉公公听了,也松了一口气。

“臣的职责。”

阮墨璿醒来时已经是晚上,睁眼便看见薄言和赫连城都在殿中坐着。

薄言方才从御花园中慢悠悠出来,正准备出宫时,正好看到阮墨璿被轿撵抬着,了解情况后,便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薄言走过来伸手准备扶起阮墨璿,阮墨璿伸手挡住了,自己坐了起来。薄言没说什么,而是自己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宋安在御花园问了我五年前的事。”

阮墨璿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今日在城楼上就有所担心,现在落实了,夏宋安确实知道了。

“她说,阮赐告诉她她母亲和夏浔不是风国人杀的。她今日在城楼上城楼上问你了吧。”

阮墨璿看着薄言,“没有。”

“二哥,嫂子今天让我给你封信。”赫连城从一旁走过来,拿出一封信递给阮墨璿。今天夏宋安去将军府找他,问她要了纸笔,写下了这封信让他转交给阮墨璿,赫连城本是不打算接,但夏宋安却将信丢在桌子上就走了,赫连城知道一定出了事,但也不敢拦夏宋安,就拿着信进宫了。一进宫就听见阮墨璿晕倒的消息,之后看到薄言才知道怎么回事。

赫连城知道后说要派人去找夏宋安,但薄言拉住了他。

“你即使找到了也没用,安儿的心早已不在这宫中了,你强行将她锁在宫里也无益。安儿这两年一直忍着,紫华在她身边两年,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这一次她只是将压抑两年的情绪爆发出来,若不是她真心实意想要回来,你带她回来,她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

“那总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啊!”

薄言看了一眼赫连城,沉默半天才开口,“等墨璿决定吧。”

阮墨璿看着赫连城手中的信,竟有些害怕,但他终究还是伸出手接过信。他看着封面,是夏宋安的字迹,秀丽大方,写着四个大字,‘墨璿亲启’。阮墨璿打开了信,看了起来。

“墨璿,我走了。当年你救我一命,将我从夏国带回来,救命之恩这两年必是报不完的。但若是因为如此我就嫁于你,于你于我都不公平。那天阮赐对我说,当年风国人并不打算杀我母后与夏浔,是你下旨杀的。我在城楼之上本想问你,但我开不了口,我怕听到答案。今日我走了,此事我就当做从未发生,我只记得登基之前的阮墨璿。你不必来找我,我不想回来了,那天我才知道,王府没有你的怀抱也不温暖了。我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夏宋安”

阮墨璿看完信又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将信封放在枕头底下,此时御烁与紫华站在一旁,御烁时禁卫军的统领,也是阮墨璿的心腹。他走上来开口,“陛下,需不需要派人寻找郡主。”“

“不必了,由她去吧。”阮墨璿开口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薄言看见阮墨璿的样子,有些惆怅,“墨璿,你想过安儿想要的吗?”

阮墨璿沉默许久,才慢慢开口,“以前我总是想,一定要早日登上王位,这样就可以保护好宋安,给她最好的,不再担惊受怕,睡觉不用睁着一只眼睡。现在我知道了,她想要的,只有我,你说那时候要是我不回阮国,会不会不是现在的局面。”

“既然已经登上王位,你不仅要心怀天下,也要事事以天下苍生为重,安儿想要的,你给不了她。”薄言心中纵然希望阮墨璿与夏宋安在一起,但一国之君,必然不能给夏宋安所想要的。

夏宋安最不喜欢的,就是束缚。但在宫中,就是一个牢笼,纵然再美,也只是牢笼。

“嗯。”

廉公公听见对话,也大概明白了所以,他开口问阮墨璿,“那陛下,四月初的册封大典?”

“照常举行。”

廉公公有些疑惑,“可郡主不在啊?”

“不在便不在。”

“是。”廉公公听了也不再多问,阮墨璿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他从小在阮墨璿身边,自然也不质疑。

阮墨璿心中有些触动:宋安,我一直在这等你,等哪天你累了回来,你也是我的妻子,阮国的王后。

薄言看着出神的阮墨璿,知道他想要干嘛,“墨璿,秦相向来不赞同你娶安儿,此次人都不在,你这怕是办不成的。”

“办不成也要办!”阮墨璿眸子一闪,回过神来,看着前方没有焦距的双眼清明下来。

“赫连城,不必再派人找阮赐了,只要他不再回来。”

“为什么!我已经快...”赫连城非常不解,开口就反驳。

“我说不找就不找!”阮墨璿的态度也强硬起来,赫连城虽然有些生气,但看见阮墨璿,又低声咕哝一句,“不找就不找。”

阮墨璿听见了,但没说什么,“你们都走吧。”

薄言和赫连城等人全部退出了殿,顷刻之间寝殿里只剩阮墨璿一个。他重新躺下,想要继续睡,脑海中却一直盘旋着夏宋安的声音。

“放我走吧,我们不合适。”

“真的不合适。”

......

紫华和御烁一直站在华栾殿门口,突然阮墨璿从里面开门出来。

“参见陛下。”

阮墨璿并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出了寝殿,穿过正殿,出了华栾殿。紫华和御烁一直在后面跟着。皖清宫就在华栾殿旁边,阮墨璿一会就到了皖清宫。

阮墨璿进了皖清宫,到了寝殿,他看着殿中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夏宋安一直不喜欢佩戴首饰,她的梳妆台上只有一把梳子和一个盒子,阮墨璿走近梳妆台,伸手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他送给她的东西。阮墨璿想起今天夏宋安就只戴了一支白玉簪子。

阮墨璿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盒子,她终究还是只带走了那支簪子和那把短刀。

“我晕倒之后郡主可曾回来?”

“不曾,郡主直接去了马厩骑了飓风就走了。”紫华在阮墨璿身后回答。

此时御烁在一旁开口,“陛下,郡主未回来身上定没有盘缠,需不需要属下去送一些给郡主。”

阮墨璿眼神闪了闪,“不必了,她自有办法,就算你去,她会要吗?”

阮墨璿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紫华和御烁领意,也不再说什么,退出了寝殿。阮墨璿走到床边睡下,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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