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处这么多日子以来，风风雨雨有喜有悲，可到头来，我却连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知，虚情假意或者真情实意，我都不计较了，你与我在一起时如此之累，倒不如离开我过得快活，我便放你走吧……”

音离睁开眼，少年苦痛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她用力摇了摇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缓缓平静下来。

一会儿后，音离翻身下床，一边走向洗漱间一边唤道:“十一。”

有清脆的声音应声而响:“阿离早，现在是早晨七点五十一分，有一条通知。”

“念。”音离一边俯下身洗脸一边说。

“来自平衡局第九空间分局执行组组长凌恒，九点办公室见。”

音离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悬在她身后的那一团光芒。

“知道了。”她移开目光，扫过自己郁结的眉心，抬手揉了揉，心上升起一些烦躁。

她当然知道凌恒找她做什么，还不是任务失败，要处理她了。

音离眼前又闪过那个少年的脸，他苦涩地说你为何要骗我。

为何要骗你？当然是为了完成任务啊！但太可惜了居然被发现了！不然我任务就能完成了！

音离皱皱眉，不再想这些事，换了套衣服出门去食堂吃早餐。

食堂里已经没有人了，八点是第九空间所有人上班时间，而音离因为任务失败被暂时停职了。音离戳着碟子里的芝士起司，十一乖乖地停在她手边，没有乱晃惹她烦。

平衡局一共十二个空间，每个空间有十二月命，一共一百四十四人，这些人就是平衡局的命脉所在。而音离正是第九空间的十一月命。

混沌中有三千世界，每个世界的气数命脉各不相同，但互相牵制，保持并维护混沌的平衡。但意外总是有的，于是平衡局应运而生。

月命的工作或者说任务，就是去到每个气数动荡的世界，维持混沌平衡。

“你知道平衡被打破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吗？”

“命数突变率增加，世界崩溃，混沌平衡打破，后果无法想象。”音离看着自己的上司，背书一般地回答。

凌恒头疼地看着她:“音离，你已经失败了两次了，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

音离垂眸:“音离办事不利，愿接受惩罚。”

凌恒点点头:“那等一下你就去找清影，消除原来的情感。”

“不！”音离猛地抬头。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凌恒厉声道。

凌恒不是个严肃严厉的人，他明显是被音离气到了，管理者的气度压下来，音离记着自己的身份，即使她不怕他，但也不敢反驳。

“你本来应该是这一代最出色的月命！就是情感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多年的训练，可你现在呢？”凌恒颇有些痛心疾首，“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给你特权，让你保存情感。”

“可我不想忘记……”

“你是月命！”凌恒语气变冷，“你要时刻记着，你跟他们不一样！”

“……是。”音离咬着下唇，垂下睫毛掩盖掉眼眸中的难过。

凌恒见她这样子，也叹口气，语气软下来:“行了，你去吧，去清影那里之后，下午就可以出任务了。”

音离知道自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低头应了是，便出去了。

十一默默跟在她身后，它只是个机械飞行器，本来就没有情感，只是为了辅助月命而存在的，音离不需要它时，它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音离往清影所在的实验室走去，路过工作室，里面十二个任务仓整整齐齐地摆着，透过上面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躺着的月命。十几个工作人员在旁边记录着月命的各种数据，确保月命的生命安全。

有几个任务仓是空的，想来是做完一项任务所以可以休息三天。

尽管音离刻意放慢了脚步，但还是到了实验室，敲了门进去，清影就已经笑着迎上来了。

“凌组长已经给我传信了，你先躺一下。”清影拉她到实验躺椅上，转身去准备东西。

音离心里有点慌，她不知道消除情感之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看着清影手里的器械，手心都出了汗。

清影大概知道她的心情，转头对她笑笑:“别紧张别紧张，只是消除你原来的情感而已，你还是有情感的，还可以爱上别人的。”

“可我不想爱上别人了。”音离低声说。

清影圆圆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她说:“阿离，你何必这样呢？你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别忘了，你是月命，还是天上之人。”

“我记得……”

“失败三次的月命，是要被抹杀的。”清影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是天上之人，上司们惜才，你又很有能力，所以当时才同意你保留情感，现在的惩罚只是抹掉你的情感，这已经是凌组长费尽口舌了！”

平衡局挑选月命是很严格的，要不就是去三千世界里选，要不就是天上之人。

天上之人寿命颇长，却人口稀少，总共不过寥寥百人而已，平衡局有专人带着天上之人的孩子去各个世界训练，最后选出佼佼者来，成为月命。天上之人是最适合当月命的，因为月命的工作时间太长，长到千万年光阴。

音离不说话了，做月命之前，她花费了千百年去学做一个月命，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即使她再爱一个人，也无法改变。比如月命的职责，她再怎样都会做好。

清影叹了口气，将配好的药水吸进针筒里，打在音离脖子上，音离只觉得一阵刺痛，下一瞬间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