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连翘疑惑，他忽地扯开嘴角笑了一笑。

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笑。

知道他生得好看，素日里冷着一张脸，也是叫人抚心惊叹的。现下笑起来，烛光又暖，拢着他眉梢眼角，恰如一树桃花盛绽，狭小的厢房陡生春意。

他道：“尚容，我……”

只这么三个字，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错愕后神情冷下来。细细扫过她的脸，目中神色难辨，末了微微抬手一挥让她退下。

实在是捉摸不定、心思难测。连翘忐忑，后悔自己多言——他去不去与她又不相干，分明是好心，白白惹来不痛快。

翌日天还未亮，萧衡已经起身。连翘坐了半宿，忍着困意将他打理妥当，恭送出门，随后回房睡了个昏天暗地。他们连着三四天都没回来，她的作息也稍稍调整恢复，精神大好。

山上不似府里讲究，阿贵得闲就来找她说话。絮絮叨叨，总是些琐事。

连翘性子好，他说什么都听着。就在院子里或池塘边，总归是光明正大的地方，不想再让人生出那夜萧七爷说的那般心思。

每日有王府的下人采买了东西送来，偶有怀袖只言片语，才知她近几日受了寒，连床都下不了。怀袖年纪小，自进府就与连翘住在一处，事事依仗连翘。如今病得难受，明知连翘困在山上，还是忍不住写信诉苦。

连翘忧心，估摸着七爷和宗奇尚有几日回转，向阿贵求助：“我想回府瞧瞧。”

她头一次开口，阿贵拍着胸脯应承：“我去同采买说说，让他们捎你下去，明日上山时再送你上来。”他在王府多年，面子自然好使。

连翘千恩万谢，搭着采买的马车从后山下去。

进府直奔住处，怀袖病怏怏地睡在床上，床头搁着一杯水怀，伸手一触，竟是冷的。她心疼得不行，忙去烧了热水端到床前，怀袖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是她，顿时眼泪滚下来。

“姐姐……”

连翘扶她半坐，埋怨道：“已是回暖的天气，如何还受了寒？”

怀袖嗓子干哑，就着她的手咕噜噜灌了半杯，委屈道：“夜里睡不踏实……”

连翘立时明白，这是不老实踢了被子，真是哭笑不得。怀袖哀哀蹭了蹭她的手：“可是回来了？不走了？”

“赶着见你一面，明日又要回去。”

怀袖闻言更是止不住泪水：“是我害得姐姐奔波劳顿。”她浑身发热难受，难免多愁善感，连翘也不凑热闹，匆匆安抚几句，拿出绣的兰花手帕哄着她睡下休息。

她们这样的身份，病了是没法子请郎中瞧的，只能自求多福挺过去。还好连翘手里存着些药，熬煮了喂怀袖吃下，再加一床棉被，叫她好好出一身汗。夜里守在床边，给怀袖换了几次缚额的帕子，后半夜终于消停。

采买出发得早，她略喝杯水顺顺气，便要去往后门等候。

天幕仍是黑的，不见星芒，倒是月亮浅浅地挂着。虫鸣声声，檐角挂着的灯笼快燃尽了，光有些暗。